第355章 幕後真相,命運之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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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道盡頭的黑暗在跨出腳步的瞬間被檀香衝散。
    陸醉川當先邁入,鞋底碾過潮濕的青石板,混著腐草與銅鏽的氣味撲麵而來。
    他眯起眼,借引魂燈殘餘的光掃過四周——這是座比想象中更龐大的地下祭壇,穹頂垂著數盞青銅長燈,火舌幽藍如鬼火,將中央懸浮的破碎圓盤映得泛著青灰。
    \"那是......\"沈墨寒的聲音發顫,她鬆開扶住清風道長的手,向前走了兩步。
    盲女小九攥著她的衣角,指尖微微發顫,像是被什麽燙到般縮回。
    陸醉川注意到,小九的盲杖正輕輕敲擊地麵,在距離圓盤十步外突然頓住,杖頭鐵環發出細碎的\"叮\"聲。
    \"命運之輪殘片。\"沈墨寒的指尖幾乎要碰到那團流轉的青光,又猛地縮回。
    她轉頭時,發間銀簪劃過冷光,\"傳說中能篡改因果的神器,當年被城隍大人以命封印......他們竟能找到殘片。\"
    清風道長咳了兩聲,道袍下的血跡已暈染成巴掌大的暗褐。
    他扶著石牆站穩,目光掃過祭壇四壁:\"歸墟引魂陣。\"他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陶甕,\"陣眼在四角的青銅鼎,一旦啟動,活人魂魄會被抽離,淪為任人操控的行屍。\"他看向陸醉川,眼神裏有未說盡的沉重,\"這陣法需要活祭,他們......\"
    \"已經開始了。\"
    陰冷的笑聲從祭壇最深處的陰影裏淌出來,像冰錐紮進耳膜。
    陸醉川的後背瞬間繃緊,城隍紋在頸間發燙——這是危險臨近的預警。
    他擋在小九身前,酒壇碎片還紮在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青石板上,\"嗒\"地一聲,驚得青銅燈盞裏的火苗猛地一躥。
    陰影裏走出個人。
    他著玄色暗紋長衫,腰間掛著塊羊脂玉佩,步幅均勻得像是算好的格子。
    陸醉川的瞳孔驟縮——那玉佩他見過,三年前北洋陸軍閱兵式上,李崇文作為前敵統領,腰間係的正是這塊\"鬆鶴銜芝\"的祖傳玉。
    \"李統領?\"沈墨寒的聲音裏帶著不可置信,\"當年你在涿州戰役失蹤,我們找了你整整三個月......\"
    \"失蹤?\"男人輕笑,指尖摩挲著手中的玉簡。
    那玉簡表麵浮著暗紅紋路,像凝固的血。
    他揭開麵上的銀紋麵具,露出一張清瘦的臉,左眉骨處有道舊疤,\"我隻是找到了更值得效忠的主人。\"
    陸醉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七年前在大帥府當差時,李崇文總把\"保境安民\"掛在嘴邊,訓兵時會蹲下來給傷兵係鞋帶。
    可此刻這人的眼睛裏沒有溫度,像兩潭結了冰的死水。
    \"你瘋了?\"陸醉川的聲音發啞,\"操控命數會遭天譴的!\"
    \"天譴?\"李崇文的指尖劃過玉簡,暗紅紋路突然活了般遊動起來。
    祭壇四角的青銅鼎同時發出轟鳴,鼎中升起黑霧,裹著若有若無的嗚咽。
    他抬眼時,眼白裏爬滿血絲,\"當年涿州城破,我帶著三千弟兄困在廢墟裏,餓了七天。
    我跪在泥水裏求城隍,求神仙,求路過的野鬼——可沒有一個來救我。\"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是命運之輪的殘片救了我!
    它讓我看見,原來這世道的命數,早被幾個老東西捏在手裏當骰子!\"
    青銅圓盤突然劇烈震動,碎片間迸出刺目的藍光。
    陸醉川看見,那些藍光裏浮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被篡改的生死簿。
    小九突然拽他的衣角,盲杖在地上劃出急促的弧線——她雖看不見,卻比誰都先感知到危險。
    \"儀式完成還需半柱香。\"李崇文將玉簡按在圓盤上,黑霧順著他的手臂竄進盤心,\"等命運之輪轉起來,我要讓那些當年看著我弟兄餓死的人,嚐嚐被命運碾碎的滋味。\"他看向陸醉川,嘴角扯出冷笑,\"包括你,陸跑堂。
    你以為城隍傳承多了不起?
    不過是塊破石頭傳下來的規矩罷了。\"
    陸醉川的喉結動了動。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擂鼓。
    體內的城隍之力在翻湧,可他清楚,上回用\"因果崩裂\"已經耗光了七成底蘊,此刻強行催動......他摸了摸後頸,那裏的皮膚已經開始鬆弛,像被抽幹了水分的老樹皮——過度使用能力加速衰老的代價,終於來了。
    \"墨寒。\"他沒有回頭,目光鎖死李崇文,\"帶小九去東邊牆角,那裏有塊凸起的石磚,下麵壓著引魂釘。\"他頓了頓,\"道長,您守在她倆旁邊,用清陽訣鎮住陣法波動。\"
    \"醉川!\"沈墨寒的聲音帶著顫音,她看見陸醉川解下最後半壇酒——那是趙霸天特意從瀘州捎來的頭釀,他藏在床底三個月沒舍得喝。
    封泥裂開的瞬間,醇厚的酒香衝散了祭壇裏的腐氣,陸醉川仰頭灌下,酒液順著下巴淌進領口,在道袍上暈開深色的漬。
    \"這壇酒,算我欠趙二哥的。\"他抹了把嘴,眼尾的金紅蔓延到眼角,城隍紋從脖頸爬上臉頰,\"等打完這仗,我天天去他的醉仙樓當跑堂,擦十年桌子。\"
    李崇文的臉色變了。
    他看見陸醉川背後的金色虛影愈發清晰,金冠上的流蘇在虛空中擺動,判官筆的筆尖點在掌心,泛著讓陰魂膽寒的金光。
    \"你瘋了!\"李崇文尖叫著後退,\"用閻羅境的力量硬撼命運之輪,你會被撕成碎片!\"
    \"總比看著百姓被你當提線木偶強。\"陸醉川的聲音混著兩個聲調,一個是他自己的,一個低沉如古鍾。
    他抬起手,判官筆的虛影與他手中的酒壇碎片重疊,\"因果有報,今日我替天......\"
    \"醉川小心!\"
    沈墨寒的尖叫混著青銅鼎的轟鳴炸響。
    陸醉川本能地側身,一道黑芒擦著他左肩劃過,在石牆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李崇文的手中多了把烏木短刃,刃身纏著和通道裏紅繩一樣的褪色絲線——那是用活人頭發編的。
    \"你以為我會站著讓你念咒?\"李崇文的指甲突然變長,泛著青黑,\"當年我在死人堆裏啃生肉活下來,可沒那麽容易死!\"
    陸醉川感覺左肩火辣辣地疼,血珠滲出來,滴在地上的瞬間被金光包裹,凝成細小的金粒。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笑了:\"你說得對,容易死的,從來都不是拚命的人。\"
    他腳下猛地發力,地麵的青石板龜裂成蛛網。
    金色流光裹著他衝向祭壇中心,帶起的風掀得沈墨寒的發帶紛飛。
    小九突然鬆開盲杖,摸索著抓住沈墨寒的手腕,她的掌心燙得驚人,嘴裏發出含混的\"咿呀\"聲——那是她獨有的預警方式。
    命運之輪的碎片開始旋轉,藍光變成刺目的白。
    陸醉川能聽見無數聲音在耳邊炸響,有嬰兒的啼哭,有老人的歎息,有士兵的喊殺,有婦人的啜泣——那是被篡改的命數在哀嚎。
    他握緊判官筆虛影,筆尖點向圓盤中心,那裏有團最亮的光,是整個儀式的核心。
    \"碎!\"
    暴喝聲中,金光撕裂空氣。
    青銅圓盤發出尖銳的鳴響,碎片像被擊中的蜂群般炸向四周。
    李崇文慘叫著被氣浪掀飛,撞在青銅鼎上,吐出的血裏混著黑色的碎渣。
    陸醉川單膝跪地,喉間腥甜翻湧,他能感覺到後背的皮膚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鬆弛,皺紋從眼角爬向鬢角。
    \"成功了?\"清風道長捂著胸口踉蹌上前,他的道袍已被鮮血浸透,\"那陣法......\"
    \"沒。\"陸醉川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抬頭看向穹頂,那裏不知何時裂開道縫隙,月光漏進來,照在他斑白的鬢角上,\"命運之輪的力量......早滲進地氣裏了。\"
    沈墨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涼,按在他脈門上,臉色瞬間慘白:\"你的生命力......在瘋狂流逝。\"
    陸醉川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手背的皮膚皺得像老樹皮,指甲蓋泛著青灰。
    他想起今早小九塞給他的鍋貼,冷硬的麵皮混著血的鹹,在舌尖化開的那絲甜。
    \"墨寒。\"他輕聲說,\"幫我個忙。\"
    沈墨寒的眼淚砸在他手背上:\"你說,我都答應。\"
    \"等天亮了,去醉仙樓。\"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告訴趙二哥......酒錢我還了,可擦桌子的債......\"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小九的發頂,盲女正摸索著往他手裏塞什麽——是半塊鍋貼,還帶著她體溫的餘溫,\"可能要欠一輩子了。\"
    祭壇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陸醉川聽見熟悉的粗嗓門在喊:\"醉川!
    老子帶了二十車炸藥,把這鬼地方炸個底朝天!\"
    是趙霸天。
    陸醉川笑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卻能清楚看見小九的盲杖在地上投下的影子——那影子的輪廓,分明是柄判官筆。
    \"小九。\"他最後低喚。
    盲女立刻摸索著捧住他的臉。
    她掌心的溫度透過血淚滲進來,帶著點灶火烤紅薯的暖。
    命運之輪的碎片在頭頂繼續旋轉,可陸醉川知道,有些東西,比命數更難被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