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禁忌覺醒,雷霆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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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醉川後頸的咒文正隨著心跳發燙,卻不是從前那種灼燒般的疼,倒像是有團暖融融的火在皮膚下流轉。
    他望著小九仰起的盲眼,姑娘眼尾還沾著方才撲進他懷裏時蹭到的粥粒,忽然就想起方才試煉幻境裏,老掌櫃擦酒壺的手、灶上咕嘟冒泡的甜粥——那些被他視作最珍貴的人間煙火,此刻正隨著古碑蘇醒的願力,在他血脈裏翻湧成河。
    \"哥哥。\"小九的手指在他掌心急促劃動,盲杖尖抵著地麵微微發顫,\"地底下有好多好多腳步聲,像螞蟻爬過棺材板。\"她睫毛輕顫,蒼白的臉因用力而泛起薄紅,\"他們...他們在撞天。\"
    話音未落,玄風長老的寬袖已獵獵揚起。
    這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單掌按地,地麵立刻裂開蛛網般的紋路,無數銀亮符文從中鑽出來,如活物般竄向四方。\"是空間封禁被破的前兆。\"他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鐵,\"邪神餘黨能精準定位到此處,必是提前在禁忌之地布了感應陣——\"
    \"轟!\"
    天空突然炸響。
    陸醉川抬頭,看見紫霧翻湧的天幕上裂開一道黑縫,像被巨手撕開的破布。
    黑縫裏先是漏下幾點幽綠火星,接著便有黑影如暴雨傾盆般砸落。
    最近的那個落在十步外的青石板上,落地時帶起的氣浪掀飛了小九的盲杖,姑娘踉蹌一步,被陸醉川穩穩撈進懷裏。
    \"是陰兵。\"玄風長老的瞳孔縮成針尖,結陣的手速陡然加快,\"但比尋常陰兵多了股邪祟氣——紅袍老道的手筆!\"
    陸醉川把小九護在身後。
    他能聞到空氣中彌漫開的腐臭味,像爛了半年的棺材板被劈開。
    最前排的陰兵抬著頭,灰白的臉上爬滿紫斑,眼眶裏的鬼火正灼灼盯著他,其中一個突然咧開嘴,腐爛的舌頭從下巴垂下來:\"城隍...願力...給我——\"
    \"哥哥,他們的命線是亂的。\"小九貼著他後背,指尖輕輕戳了戳他後腰,\"像被人拿剪刀剪過的麻繩。\"她的聲音發顫,卻仍在努力傳遞信息,\"左邊第三排那個,心脈位置有團黑疙瘩。\"
    陸醉川摸向腰間酒壇的手頓了頓。
    這是他最後一壇\"醉仙釀\",壇身還帶著老掌櫃包的粗布,布角沾著點酒漬,是他今早擦壇子時不小心蹭的。
    壇口泥封被他用指節叩開,清冽的酒香混著腐臭在空氣裏炸開。
    他仰頭灌酒,酒液順著嘴角流進衣領,燙得鎖骨發疼——這是激活城隍之力的引子,也是他與那些煙火氣最後的聯結。
    \"喝夠了?\"
    陰惻惻的聲音從黑縫裏傳來。
    一道身影踏著陰兵頭頂躍下,玄色道袍上繡滿金線咒文,麵無血色的臉上有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刀疤。
    他抬手時,所有陰兵的鬼火突然暴漲成幽綠火焰,將整片空地照得像座鬼市:\"陸醉川,你以為得了古碑傳承就能翻天?
    我家大帥要的東西,還沒有拿不到的——\"
    \"你話太多。\"
    陸醉川打斷他。
    酒壇在他掌心碎成齏粉,金色光紋順著他的手腕爬上麵頰,最後在眉心匯聚成一枚古篆\"城\"字。
    他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每跳一次,體內就有熱流撞開一道閉塞的經脈。
    那些老城隍的記憶突然鮮活起來:災年裏跪在粥棚前的老婦,戰火中攥著他衣角的小娃,閻羅殿上拍案而起時震落的燭灰...原來所謂願力,從來不是什麽玄之又玄的東西,是千萬個普通人在絕境裏喊出的\"救命\",是他們活下來後對著青天說的\"好人有報\"。
    \"砰!\"
    黑色雷光裹著腥風劈來。
    陸醉川沒躲,甚至沒抬手,他隻是望著那道雷光裏的貪婪與癲狂,突然笑了:\"老城隍護過的人,比你殺的人多十倍。\"他右手輕抬,掌心騰起的金光與雷光相撞,竟發出鍾磬般的清響。
    雷光像被揉皺的紙,瞬間碎成萬千黑點,簌簌落在他腳邊,連半片衣角都沒碰到。
    道疤男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剛要後退,卻見陸醉川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自己背後。
    那是種違背常理的移動,像皮影戲裏被快進的影子,等他反應過來時,一隻滾燙的手掌已按在他後心。
    \"你連我的影子都追不上。\"陸醉川的聲音像浸了岩漿,\"這就是城隍的力量——不是殺人的刀,是...是護著粥棚不被掀翻的牆。\"
    道疤男的道袍突然燃起金色火焰。
    他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燒成飛灰,隻來得及在徹底消散前嘶吼:\"大帥...大帥會屠了這城!
    他有...有魂淵裏的...\"
    \"閉嘴。\"
    玄風長老的陣法終於成型。
    銀亮符文在眾人頭頂織成一張大網,那些試圖逃竄的陰兵剛碰到網麵,就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鬼火瞬間熄滅,化為青煙消散。
    老者擦了擦額角的冷汗,看向陸醉川的眼神多了絲敬畏:\"此子...當真是千年不遇的城隍胚子。\"
    \"他們本就不該來。\"
    一直站在古碑旁的守護者開口了。
    他的青布衫依舊整潔,仿佛方才的激戰不過是場春夢。
    老者抬手虛握,天空的黑縫突然開始收縮,最後\"啪\"的一聲閉合,像塊被捏攏的泥團。\"禁忌之地的願力,是上古城隍用三百年陽壽、十萬百姓眼淚封的。\"他看向陸醉川,眼底的滄海桑田翻湧成溫柔的光,\"他們搶不走,也碰不得。\"
    陸醉川低頭看向掌心。
    金色紋路正隨著呼吸明滅,像活物般鑽進他的血管。
    他突然明白老掌櫃說的\"大英雄\"是什麽了——不是站在山巔俯瞰眾生的人,是蹲在灶邊給小九攪甜粥時,還能想起山那邊有孩子在餓肚子的人。
    \"哥哥,\"小九摸索著撿起盲杖,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風裏有股味道,像...像燒糊的香灰。\"她歪了歪頭,\"是從魂淵方向來的。\"
    陸醉川的動作頓住。
    他望著遠處山梁後翻湧的黑雲,聽見風裏傳來若有若無的嗚咽,像千萬人在同時歎息。
    那雲比方才更濃了,濃得幾乎要滴出墨來,在天際壓成座隨時會塌的山。
    \"第三日。\"守護者突然說。
    他的目光穿透層雲,落在極遠的地方,\"魂淵的封印,該鬆動了。\"
    陸醉川握緊拳頭。
    掌心的金色紋路燙得厲害,卻讓他想起幻境裏老掌櫃的笑——那是種知道明天還能開灶、還能熬粥的笑。
    他轉頭看向小九,姑娘正踮腳用盲杖戳他肩膀,嘴角沾著方才沒擦淨的粥粒。
    \"不怕。\"他輕聲說,像是說給小九聽,又像是說給山那邊的黑雲聽,\"我在。\"
    第三日的晨霧裏,魂淵方向傳來第一聲低沉的轟鳴。
    像是有什麽沉睡了千年的巨獸,終於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