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舊敵歸來,真相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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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寒推開窗時,廊下的影子晃了晃。
    陸醉川沒回頭,酒壇在石欄上磕出悶響:\"茶涼了?\"
    \"比茶涼。\"她攥著檀木匣的手青筋微凸,走到他身側。
    月光漫過兩人肩頭,將匣蓋的銅鎖照得發亮。
    陸醉川的酒意散了三分。
    他見過沈墨寒查陰陽卷時的冷靜,見過她在亂葬崗剖屍的果決,卻從未見過她眼尾泛紅的模樣——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裏的冰。
    \"今晚上,有人把這個塞在我案頭。\"她打開匣子,粗麻信封和玉牌在月光下泛著舊色。
    陸醉川的手指剛碰到玉牌,腕間突然泛起灼燒感。
    那是城隍紋在發燙。
    他猛地縮回手,喉結動了動:\"初代鎮盟紋章...十年前就被聯盟燒了。\"
    \"背麵。\"沈墨寒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陸醉川翻轉玉牌。
    朱砂痣的刻痕撞進眼底時,他突然想起那年冬夜。
    秦昭陽站在演武場中央,身後是跪了一地的信徒,他說\"要救這亂世,就得請邪神睜眼\"。
    陸醉川的金鞭抽斷了他半片肩甲,血珠濺在鎮盟旗上,像朵開敗的紅梅。
    \"是他。\"陸醉川的指節捏得發白,\"當年我親手把他的信物投入熔爐。\"
    沈墨寒從袖中摸出張皺巴巴的紙,是她連夜抄的匿名信內容:\"真正的敵人,不在外,而在內。\"墨跡在\"內\"字上暈開個小團,像滴未落的淚,\"秀蘭嫂子昏迷前說佛堂後院有東西,張二狗瘋了後喊"邪神醒了"...秦昭陽叛逃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風卷著沙粒打在窗紙上,發出細碎的響。
    陸醉川突然抓起酒壇灌了一口,辛辣順著喉嚨燒進胃裏:\"找白衡。\"
    白衡來得很快。
    這位公正長老的青衫還沾著夜露,進門時帶起一陣藥香——他剛給受傷的弟兄換完藥。
    見著玉牌的瞬間,他的手指在胡須裏頓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紋章...當年是我監的火。\"
    \"有人能從熔爐裏搶出東西。\"陸醉川把匿名信推過去,\"或者,根本沒燒幹淨。\"
    白衡的目光掃過信箋,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沈墨寒要扶,被他抬手攔住。
    老人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層層打開是片焦黑的玉屑:\"前日整理舊檔,在秦昭陽的箱子夾層裏翻到的。
    我以為是燒剩下的殘片...原來他早留了後手。\"
    三人對視的瞬間,演武場方向傳來銅鑼急響。
    陸醉川掀開窗,看見陳烈舉著火把狂奔,李長風的罵聲被風撕成碎片:\"那王七的娘突然醒了!
    喊著要見盟主!\"
    \"你們先議。\"陸醉川撈起金鞭就要走,手腕卻被沈墨寒拽住。
    她的掌心滾燙,像塊燒紅的炭:\"王七的娘中了陰毒,醒不過來的。\"
    陸醉川的瞳孔驟縮。
    他突然想起王七後頸的黑影符——那是邪修控魂的手段。
    若王七的娘突然醒轉...
    \"去北疆。\"白衡的聲音像敲在青銅上,\"秦昭陽當年的舊部,全埋在北疆廢墟。
    他留玉牌,是要引你去看真相。\"
    沈墨寒鬆開手,從腰間解下羅盤。
    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正北:\"鎮魂司的鎮石在發燙。
    北疆...有東西在等我們。\"
    陸醉川盯著玉牌上的朱砂痣,想起秦昭陽被驅逐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陸醉川,你護得住這聯盟,護得住這人間嗎?\"那時他覺得這老東西瘋了,現在卻覺得,瘋的可能是自己。
    \"陳烈,李長風。\"他站在演武場中央,金鞭在地上劃出半道弧,\"我帶沈姑娘去北疆。
    聯盟事務你們共管。\"
    陳烈梗著脖子:\"我跟你去!\"
    \"你娘還在藥堂躺著。\"陸醉川拍了拍他肩膀,\"看好演武場,比跟我冒險重要。\"陳烈的眼眶立刻紅了,鐵尺在掌心攥出深深的印子。
    李長風摸著胡子直搖頭:\"北疆那地方,十年前埋了三千兄弟。
    你這是...哎。\"
    \"若我半月未歸。\"陸醉川扯開領口,淡青色的衰老紋路在火把下像條小蛇,\"關閉鎮魂司,帶著弟兄們往南撤。
    能活一個是一個。\"
    沈墨寒轉身時,看見白衡背著手站在陰影裏。
    老人朝她微微頷首,袖中露出半片焦玉——和秦昭陽的玉牌,竟能嚴絲合縫拚在一起。
    出聯盟營地時,天剛蒙蒙亮。
    陸醉川跨上青騅馬,突然摸出個酒葫蘆拋給沈墨寒:\"收著。
    要是我撐不住...灌我一口。\"
    沈墨寒接住,葫蘆上還留著他掌心的溫度。
    她望著他後頸新添的皺紋,喉頭發緊:\"你才三十歲。\"
    \"三十歲的城隍,比七十歲的凡人老得快。\"陸醉川打了個響鞭,青騅馬長嘶著衝進晨霧。
    北疆的風比想象中更烈。
    第七日午後,他們在荒灘上看見半截烽火台。
    斷牆上掛著麵褪色的旗,\"鎮北\"二字被風沙啃得隻剩半撇。
    \"十年前,秦昭陽就是在這裏宣布要請邪神。\"陸醉川翻身下馬,靴跟踢到塊半埋的青銅箭頭,\"當時我帶著三百弟兄衝進來...結果隻抬出一百多具屍體。\"
    沈墨寒的羅盤突然瘋狂震動。
    她順著指針方向扒開沙堆,露出塊刻著鎮盟紋章的青石板。
    兩人合力掀開,底下是個黑黢黢的洞口,黴味混著鐵鏽味湧上來。
    \"他等了十年。\"陸醉川摸出火折子,火光映亮洞壁的壁畫——青麵獠牙的邪神被鎖鏈捆在深淵裏,一群穿道袍的人舉著竹簡念誦,為首的正是年輕版的秦昭陽。
    \"鎮魂經...本是封印邪神之心的?\"沈墨寒的指尖抵在壁畫上,涼意透過絹帕滲進來,\"可典籍裏說,是初代城隍為鎮陰司之亂所創。\"
    陸醉川的金鞭突然發出輕鳴。
    他順著鞭身望去,洞底盡頭有塊刻滿經文的石壁。
    最下方的小字被人用刀刮過,卻還能看出幾個殘句:\"吾以魂血封...若有一日...需取另一半...\"
    \"你們終於來了。\"
    沙啞的聲音從石壁後傳來。
    陸醉川旋身揮鞭,金芒卻在半空頓住——石壁緩緩打開,走出個白發老人。
    他眼角的朱砂痣還在,隻是臉上爬滿了刀疤,像條猙獰的蜈蚣。
    \"秦昭陽。\"陸醉川的聲音像淬了冰。
    老人笑了,露出兩顆泛黃的虎牙:\"十年了,你還是這麽急。\"他從懷裏摸出塊斷裂的青銅板,和壁畫上的竹簡紋路一模一樣,\"鎮魂經是兩半。
    我這半封著邪神的命門,你那半...鎮著它的怒火。\"
    沈墨寒接過青銅板,指尖觸到斷口處的焦痕:\"另一半...被燒了?\"
    \"被邪神自己取走了。\"秦昭陽的目光突然投向洞頂,\"它醒了。
    在等這兩半合璧,好掙開鎖鏈。\"
    遠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
    洞壁的沙粒簌簌落下,打在陸醉川的肩頭。
    他望著秦昭陽眼裏的光——那不是瘋,是十年的等待終於熬出了頭。
    \"你們現在明白,我為什麽要聯合邪神了吧?\"秦昭陽的聲音突然哽咽,\"不引它睜眼,怎麽知道它的弱點?
    不被當成叛徒,怎麽能活到今天?\"
    震動越來越劇烈。
    沈墨寒聽見頭頂傳來石塊崩裂的響,像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破土而出。
    陸醉川握緊金鞭,卻發現掌心全是汗——這一次,他不知道該抽向敵人,還是抽向自己。
    秦昭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去極北冰原!
    邪神的心髒在那裏...但記住,千萬不能讓兩半經文...\"
    洞頂的巨石轟然墜落。
    陸醉川一把將沈墨寒撲進角落,碎石砸在背上,疼得他幾乎咬碎後槽牙。
    等塵埃落定,石壁後的暗門已閉合如初,隻剩秦昭陽的聲音飄出來:\"...合璧。\"
    沈墨寒扒開他背上的碎石,看見他鎖骨處的青色紋路又深了幾分。
    她摸出酒葫蘆灌了口,然後堵住他的唇。
    辛辣的酒液混著血味在兩人間蔓延,陸醉川望著洞外漸沉的夕陽,突然想起王七的娘醒轉時喊的那句話:\"佛堂後院的井...有東西在爬。\"
    而此刻,北疆的地底下,有什麽東西正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