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血祭迷霧,影魘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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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醉川捏著信紙的手指微微發緊,墨跡未幹的字跡在燭火下泛著青灰,像條吐信的蛇。
沈墨寒的指尖還壓在信封上,那縷陰煞之氣已順著她的手腕爬至肘彎,在皮膚下凝出淡青的脈絡。\"寒兒。\"他輕聲喚了句,另一隻手覆上她手背,酒氣混著體溫湧進她血脈,陰煞之氣頓時如沸水潑雪般消融。
沈墨寒睫毛顫了顫,垂眸時眼底閃過痛色——她想起昨夜替陳烈驅邪時,那縷怨氣也是這樣纏上她的。\"歸元宗在試我們的底線。\"她抽回手,從袖中取出半塊龜甲,指尖蘸了朱砂在甲麵畫符,\"這封信的氣脈......\"龜甲突然迸出細碎金芒,在半空凝成一道淡青色光軌,\"往北。\"
\"北地?\"陸醉川摩挲著青銅板上的古篆,突然想起半月前老乞丐說的\"黃沙埋骨處,血祭起陰雲\",\"那片荒漠三年前鬧過鬼市,我跟著趙哥收過幾批陰貨。\"他轉頭看向門口,鐵掌趙霸天正靠在門框上啃醬牛肉,見他望來,隨手拋過個酒葫蘆:\"哥幾個都備好了,馬廄裏三匹烏騅,夠奔三天的。\"
\"霸天哥留著守聯盟。\"陸醉川接住酒葫蘆,酒液在葫蘆裏晃出脆響,\"歸元宗要的是亂,咱們走了,議事廳的空子他們肯定鑽。\"趙霸天的牛骨啃到一半頓住,濃眉皺成疙瘩:\"你小子......\"話沒說完又笑了,抬手捶他肩膀,\"成,老子替你們看住那些兔崽子。\"他轉身往外走,皮靴在青石板上敲出悶響,走到門口又回頭,\"醉川,寒丫頭,小九......\"喉頭滾了滾,\"活著回來。\"
夜風卷著他的話音撞進廳裏,燭火忽明忽暗。
沈墨寒將龜甲收進錦囊,轉頭對縮在牆角的小九招招手。
盲女扶著牆走過來,蒼白的指尖輕輕碰了碰沈墨寒的衣袖——這是她們約好的\"安全\"信號。\"該走了。\"陸醉川把酒葫蘆塞進腰帶,青銅板往懷裏一揣,\"小九跟緊我,寒兒看氣脈。\"
荒漠的夜風裹著沙粒打在臉上,像無數細針。
三人裹著灰布鬥篷,馬背上的銅鈴被風吹得啞啞作響。
沈墨寒的龜甲在懷中發燙,光軌始終指向前方——那裏有團暗紅的霧,像滴浸在清水裏的血。\"快到了。\"她扯了扯韁繩,烏騅打了個響鼻,前蹄刨起半尺高的黃沙。
月光爬上沙丘時,祭壇終於顯了形。
半埋在黃土裏的石磚泛著青黑,邊角刻著的饕餮紋被風沙磨得模糊,卻仍能看出尖牙倒豎的凶相。
空氣裏飄著鐵鏽味,小九突然停住腳步,盲杖在地上敲出\"篤篤\"聲:\"血。\"她仰起臉,眼白上蒙著層薄翳,\"很多很多血,滲進土裏了。\"
\"祭靈童子。\"沈墨寒的桃木劍突然嗡鳴,劍鞘上的雷紋泛起紫光,\"古籍說,血祭之地必有守靈。\"話音未落,沙地裏冒出個半透明的身影——是個穿青布短打的男孩,額間有道暗紅胎記,像朵未開的花。\"你們不該來。\"他的聲音像風穿過竹筒,\"這裏被血汙染了,連月光都不敢照進來。\"
小九突然鬆開陸醉川的衣角,摸索著朝男孩走去。
她的盲杖在沙地上劃出蜿蜒的痕,指尖觸到男孩胸口時,男孩的身影晃了晃,像水麵倒影:\"你......你身上有判官筆的氣。\"小九笑了,盲女的笑總帶著點茫然的甜:\"姐姐說,我以前是管勾魂的。\"男孩愣了愣,伸手碰她的盲杖,兩人的指尖都泛起淡金光芒——那是陰司特有的魂契。\"跟我來。\"他轉身走向祭壇,腳不沾沙,\"但別碰那些符文,它們會吃活人。\"
祭壇深處比外麵更暗。
石壁上嵌著的夜明珠蒙著血痂,照出滿地斑駁的暗紅——不是顏料,是凝固的血。
沈墨寒的龜甲突然劇烈震動,她抬頭時,石壁上的符文正在流動,像無數條赤練蛇。\"幻境!\"她喊了聲,可話音剛出口,眼前的景象就變了。
她站在前清的書房裏。
檀木書案上堆著《陰陽要術》的手稿,父親正伏案疾書,湖藍馬褂的後襟被風掀起一角。\"阿寒,來幫為父研墨。\"他頭也不回地說,筆鋒在宣紙上走得飛快,\"你看這"封魂陣"的解法......\"沈墨寒的眼眶突然發酸,她伸手去碰書案,指尖卻穿過了父親的後背——那是團半透明的影子。
另一邊,小九正蹲在青石板上。
她能\"看\"到母親跪在井邊搓衣裳,藍布圍裙沾著皂角沫,抬頭對她笑:\"小九乖,幫娘把曬的米收了。\"盲女伸出手,觸到的卻是刺臉的風。
她的盲杖\"當啷\"掉在地上,記憶裏母親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小九是災星!
是她克死了弟弟!\"
陸醉川的幻境最溫柔。
他站在\"醉仙樓\"的櫃台後,老掌櫃叼著煙杆敲他腦殼:\"臭小子發什麽呆?
三號桌的燒刀子要續!\"樓下傳來跑堂的吆喝:\"清蒸鱸一條——醋溜白菜兩盤——\"他下意識去摸酒葫蘆,手卻按在空蕩蕩的腰上。\"不對。\"他喃喃道,\"我早不賣酒了......\"
酒氣突然湧進鼻腔。
陸醉川猛地咬破舌尖,血腥氣混著燒刀子的辛辣在嘴裏炸開。
他仰頭灌下整葫蘆酒,喉結滾動時,額間浮現出暗金的城隍印。
幻境在他眼前碎裂,像塊被石子砸中的玻璃。
他看見沈墨寒正用桃木劍刺向空氣,小九抱著頭蜷縮在角落,而石壁上的符文裏,一個穿黑鬥篷的身影正緩緩走出。
\"影魘使。\"陸醉川擦了擦嘴角的血,酒葫蘆在掌心轉了個圈,\"上次在義莊沒殺夠?\"黑影摘下麵紗,露出張蒼白的臉,左眼是團翻湧的黑霧:\"你們連自己的心魔都破不了,還想擋邪神?\"他抬手一揮,石壁上的符文突然暴漲,化作千萬道血箭射來。
\"寒兒!
破陣眼!\"陸醉川踩著醉步旋身,酒葫蘆砸向最近的血箭,酒液潑在箭上,竟發出\"滋啦\"的灼燒聲。
沈墨寒咬破指尖在桃木劍上畫符,雷紋瞬間亮如白晝:\"雷破虛妄!\"劍光劈開黑霧,露出石壁上嵌著的青銅鏡——正是幻境的源點。
小九摸索著爬過去,盲杖重重敲在鏡上,她額間浮現出和祭靈童子一樣的金紋:\"無眼判,斷因果!\"
鏡麵應聲而裂。
影魘使的臉色終於變了,他轉身要逃,陸醉川的酒葫蘆已砸中他後心。\"想走?\"陸醉川扯住他的鬥篷,酒氣裹著城隍印的威壓湧進他血脈,\"說,邪神要醒了?\"影魘使突然笑了,黑霧從他七竅湧出:\"你們守的不過是個囚籠!
等他出來......\"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就像被風吹散的灰,隻剩半塊染血的玉佩落在地上。
\"他說的"囚籠"......\"沈墨寒撿起玉佩,上麵刻著和青銅板一樣的古篆,\"難道城隍的封印......\"
\"真正的封印,尚未開啟。\"祭靈童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陸醉川轉頭時,男孩正盯著祭壇中央——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道裂隙,像大地裂開的嘴。
裂隙裏飄出陰冷的風,吹得三人的鬥篷獵獵作響。
借著月光,能看見裂隙深處刻著一行古字,筆畫裏泛著暗金,正是陸醉川額間的城隍印:\"城隍之誓,鎮壓萬邪。\"
小九摸索著抓住陸醉川的手,她的指尖冰涼:\"下麵......有好多人在說話。\"
沈墨寒的桃木劍指向裂隙,雷紋跳動得更急了:\"醉川,這下麵......\"
陸醉川灌了口酒,酒氣混著城隍印的光,在裂隙口映出他的影子。
他望著那行古字,突然想起傳承覺醒時,腦海裏閃過的畫麵——無數城隍跪在不周山下,對天起誓。\"進去。\"他說,聲音比酒還烈,\"不管下麵是什麽,我們都要看看。\"
裂隙深處傳來一聲悶響,像有什麽東西,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