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暗湧封印,白無咎的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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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咒碎片落地的瞬間,陸醉川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黑霧凝成的血字消散時,他分明聽見某種類似琴弦崩斷的脆響——那是封印鬆動的聲音。
    黑色心髒仍懸在原處,表麵金色咒文暗下去的刹那,他心口的城隍印突然燙得驚人,像被火鉗烙著,連帶著肋骨都泛起酸麻。
    \"那是......\"沈墨寒的聲音比月光還涼。
    陸醉川抬頭,看見東邊天際三處紅光,像被戳破的血囊,正順著雲層滲開。
    他認得那是封印陣眼的位置,上回破陣時在《幽冥典》裏見過配圖——七處鎖魂台,鎮著邪神七魄。
    白無咎撿起玄鐵甲的動作很慢,甲片相撞的脆響裏,他聽見老將軍說:\"該醒的,終究要醒。\"
    小九的盲杖突然抵住他掌心。
    啞巴姑娘歪著頭,睫毛在月光下顫動:\"阿川哥,它在說謝謝。\"陸醉川望著黑色心髒,它跳動的頻率和他脈搏重合了,一下,兩下,像在敲一麵人皮鼓。
    石殿外的風卷著沙粒灌進來,混著遠處馬蹄聲和零星槍響——周天佑的部隊?
    還是更難纏的東西?
    他摸出酒葫蘆灌了一口,燒刀子嗆得眼眶發酸。
    沈墨寒抱著《幽冥典》走近,書頁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半行朱批:\"七日溫養,封魂複魄。\"她抬頭時,月光正落在她眼下的青影上:\"可七日......\"
    \"夠了。\"陸醉川把小九往懷裏攏了攏。
    酒葫蘆撞在腰間,發出空響——這壇快見底了。
    他望著天際紅光,喉嚨裏的酒火燒得他想起老城隍臨終前的話:\"小川啊,最烈的酒不是燒刀子,是人心。\"那時候他蹲在醉仙樓後巷,抱著老城隍逐漸冷去的手,隻覺得這老頭又在說胡話。
    現在他懂了——人心有貪,有癡,有不甘,比任何烈酒都能燒穿天地。
    白無咎的手突然按上他肩膀。
    老將軍掌心的老繭硌得他生疼,像塊淬過血的鐵:\"明日子時,來城隍廟後殿。\"話音未落,玄鐵甲拖在地上的火星已沒入黑暗裂縫,像顆墜進深淵的星。
    陸醉川望著裂縫閉合,轉頭時正看見沈墨寒替小九理亂發——月光給三人鍍了層銀邊,像幅褪色的老照片。
    \"走。\"他彎腰抱起小九,酒葫蘆在胯側晃蕩。
    石殿外馬蹄聲更近了,混著鐵器相撞的嗡鳴,不像是普通部隊。
    沈墨寒攥緊《幽冥典》,指尖泛白:\"是影魘使的陰兵。\"她話音剛落,黑色心髒突然劇烈震顫,金色咒文重新亮起,在地麵投下扭曲的影子。
    陸醉川剛邁出石殿門檻,整座石殿突然發出悶雷般的轟鳴。
    他感覺腳下的青石板在融化,像踩進了沸水。
    白無咎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金屬摩擦的刺響:\"你以為喚醒封印就萬事大吉?
    真正的試煉才剛剛開始!\"
    灰白色霧氣瞬間漫過腳踝,帶著腐葉般的濕冷。
    陸醉川本能地護住小九,卻發現懷裏空了——沈墨寒和小九的身影正在消散,像被風吹散的紙人。
    他想抓,隻觸到一片虛無。
    再抬頭,白無咎立在百米外的高台上,玄鐵甲泛著冷光,身後懸浮著七枚青銅古印。
    \"你們三人,需各自麵對心魔試煉。\"白無咎的聲音像敲在青銅上,\"破幻者得封印之鑰,否則永遠困於此地。\"話音未落,三道光柱從地麵升起,裹著陸醉川的那道泛著酒紅色,卷著他往霧氣深處墜去。
    再睜眼時,陸醉川站在醉仙樓後廚。
    熟悉的油腥氣混著酒糟味撲麵而來,老灶上的鐵鍋正\"咕嘟\"冒泡,他手裏還攥著漏勺——這是他當跑堂時最常幹的活,給客人盛酒釀圓子。\"小川!\"前堂傳來掌櫃的吆喝,\"三號桌要加壺燒刀子!\"他應了聲,剛要掀門簾,突然頓住。
    門簾外的光不對。
    不是尋常的日光,是血紅色的。
    他掀起門簾一角,整個人如墜冰窟——前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到邊的血海,浪頭卷著白森森的骸骨,無數亡魂浮在水麵,張著嘴無聲哀嚎。
    為首的那個穿灰布衫的老頭,正對著他笑,眼角還掛著沒擦淨的酒漬。
    \"老城隍爺?\"陸醉川脫口而出。
    老頭的嘴一張一合,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那人口中冒出來:\"我護不住醉仙樓,護不住街坊,護不住你......\"是他十六歲那年,老城隍被亂兵砍傷時,他躲在柴房裏發抖的念頭。
    血浪突然高漲,裹著老頭的身影衝過來,骨茬擦過他臉,疼得他踉蹌後退。
    酒葫蘆!
    他摸向腰間,酒葫蘆還在,卻輕得離譜——裏麵是空的。\"原來你最怕的,是自己。\"血浪裏傳來嗤笑,\"怕承認懦弱,怕麵對選擇,怕這副酒囊飯袋根本擔不起城隍的責任。\"陸醉川望著自己發抖的手,突然笑了。
    他扯開領口,露出心口暗紅的城隍印,那印記正隨著心跳發出微光。
    \"老城隍說人心最烈。\"他對著血浪大喊,\"可人心除了怕,還有......\"他抓起案上的酒壇,壇口封泥\"砰\"地炸開,燒刀子的香氣衝得他眼眶發熱,\"還有他媽的不甘!\"酒液潑在地上,騰起赤色火焰,血浪觸到火焰的瞬間發出尖叫,老城隍的身影在火光中消散,露出後麵的鏡麵——裏麵映著個青年,眼神不再躲閃,而是像淬過鋼的刀。
    \"原來心魔是我自己。\"陸醉川抹了把臉上的冷汗,酒壇在手中碎裂,\"但老子現在不怕了。\"
    沈墨寒的幻境要安靜得多。
    她站在一座雕花書房裏,檀木書架從地麵堆到天花板,燭台上的火苗一跳一跳,把影子拉得老長。
    正中央的太師椅上坐著個穿青衫的男人,背對著她,手裏翻著本線裝書——是父親,沈墨寒的喉嚨突然發緊。
    她伸手要碰,指尖卻撞在無形屏障上,\"爹?\"
    男人沒回頭,隻是低聲念誦:\"血祭引靈,以魂為媒,七魄歸位,邪神臨世......\"這是她小時候常聽見的聲音,父親總在深夜研究這些她聽不懂的咒語。
    書架上的書突然動了,書頁嘩啦啦翻響,她瞥見《陰陽要術》的封皮下露出半張符紙,正是他們在黑市查到的\"血祭引靈術\"殘頁。
    \"你讀得再多,也無法阻止命運。\"父親的聲音變了,帶著金屬刮擦的刺響,\"你母親死在亂軍刀下,我死在邪修咒裏,這就是沈家的命。\"沈墨寒盯著書架,突然發現所有書脊上的字都在扭曲——《幽冥典》變成《催命典》,《山河誌》變成《血河誌》。
    她摸出隨身的青銅鎮紙,猛地砸向最近的書架。
    \"命運從不在書裏。\"她抓起一本正在滲血的《玄門密錄》,指甲深深掐進書頁,\"在我手裏。\"紙張撕裂的脆響裏,父親的身影化作黑煙,書架上的血字褪去,露出下麵原本的墨字:\"破局者,當毀其源。\"沈墨寒捏著撕下的血頁,看它在掌心燒成灰燼,嘴角揚起冷笑——原來這幻境是在提醒她,血祭術的關鍵不在咒語,而在施術者的執念。
    小九的世界是無聲的。
    她站在一片白霧裏,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像敲在空甕上。
    有溫熱的手撫過她發頂,是母親的味道,桂花香混著皂角香。\"小九乖。\"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跟娘回家。\"她想應,卻發不出聲——自小就是啞巴,可這幻境裏,連唇舌都被封了。
    盲杖在掌心發燙。
    小九突然蹲下,指尖觸到地麵——不是白霧裏的虛浮,是粗糲的青石板,和城隍廟後殿的地麵一樣。\"這不是回憶。\"她默念,\"阿川哥說過,幻境再真,也騙不過心。\"母親的手還在摸她的臉,可那溫度太涼了,不像活人,倒像浸過井水的玉。
    她閉起眼,心口的判官印突然發燙。
    那是無眼判官的傳承,能看透虛妄的魂火。
    小九抬起手,對著空氣畫了道弧——那是她偷偷學的判官筆勢。
    指尖傳來刺痛,像被針挑破了皮,可她知道,那是在劃開幻境的屏障。\"我有家了。\"她在心裏說,\"阿川哥,沈姐姐,還有好多好多人......\"
    白霧突然消散。
    小九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白無咎的高台下,手裏多了枚金色鑰匙,鑰匙齒上刻著判官筆的紋路。
    她摸了摸鑰匙,盲杖輕輕點地——左邊有陸醉川的酒氣,右邊有沈墨寒的檀香味,都在。
    陸醉川和沈墨寒幾乎同時從光柱裏跌出。
    陸醉川的衣襟燒了個洞,沈墨寒的發簪斷了半截,兩人對視一眼,又看向小九。
    白無咎從高台上走下來,玄鐵甲的甲片在灰白世界裏泛著冷光。
    他掃過三人手中的鑰匙——陸醉川的鑰匙刻著酒壇紋,沈墨寒的刻著書簡紋,小九的刻著判官筆紋——眼神終於鬆動。
    \"看來你們確實有資格。\"他伸手接住陸醉川拋來的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辣得夠勁。\"陸醉川抹了把臉:\"所以這試煉是為了確認我們能扛住邪神的精神侵蝕?\"白無咎沒答,隻是望向虛空中某處,那裏正浮現出黑色心髒的投影,比之前更鮮活,表麵的金色咒文像活物般爬動。
    \"它不會坐以待斃。\"老將軍的聲音低得像悶雷,\"你們以為血祭引靈術是為了複活它?
    錯了......\"他掌心浮現出一道符印,正是他們追查了半年的血祭術最終篇章,\"它要借血祭,把七魄散進活人身體裏。
    到那時......\"
    石殿外突然傳來刺耳鳴叫,像無數指甲刮過青銅。
    陸醉川心口的城隍印劇烈發燙,他甚至能聽見黑色心髒的跳動聲——這次不是敲骨頭,是敲在魂魄上。
    白無咎的玄鐵甲突然震鳴,甲片間滲出暗紅血珠:\"來了。\"
    沈墨寒翻開《幽冥典》,書頁自動翻到最後一頁,上麵用朱砂寫著:\"七魄入凡,天地同哭。\"小九的盲杖突然指向石殿門口,那裏的霧氣正凝結成一道人影,紅袍翻卷,雙眼是兩個黑洞——是影魘使。
    \"看來試煉結束得不是時候。\"陸醉川摸出最後一壇酒,酒封\"砰\"地炸開,\"但老子有的是酒,有的是招。\"他望著沈墨寒和小九,兩人同時點頭。
    白無咎把三枚鑰匙拋向空中,鑰匙相撞發出清越的響:\"記住,真正的封印,不在石殿,在人心。\"
    影魘使的身影已近在咫尺。
    陸醉川灌了口酒,酒氣在體內燃燒,城隍印的紅光穿透衣襟——這一次,他沒覺得燙,隻覺得痛快。
    \"來啊。\"他笑著迎了上去,\"讓老子看看,是你的邪術烈,還是老子的酒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