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那個女子繼續說：“前日夜裏，是誰被歹人劫走，又被幾個粗魯漢子送回的？大姐姐若真是顧及徐家臉麵，怎肯活到今日的啊！”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如何知道，就不勞姐姐費心了。”女子冷笑道，“姐姐隻需記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幾個字。”
    “……那天晚上，家裏的確進了歹人，但他們並未對我做過什麽。臨近天亮時，他們把我擄到城郊，一個好心的郎君路見不平，好心派人送我回來。
    自始至終，我行得端坐得正，並沒有任何辱沒徐家的事發生……”
    “嗬嗬，大姐姐，你行得端坐的正，房裏那個俊俏郎君的畫像又哪來的？”女子笑道，“大姐姐，鄰女窺牆，紅豆寄相思這些子風雅事我懂。
    其實我對你如何了一點兒都不感興趣，但如果你敢把我偷跑出來的事兒告訴父親，那咱們就拚個魚死網破。”
    嶽鷹猜測那畫像中的人就是蘇景軒，胸口止不住一陣憋悶。本已經挪動的腳步再動不了半分。
    那個極有可能就是徐大姑娘的女子沉默了一陣，沉聲勸道：“二妹妹，不是姐姐要故意為難你。這些日子徐家發生的事兒還不夠多嗎？鋪子裏接連出事，往南的商隊也遇到了劫匪。
    你的事兒鬧得人皆盡知，阿爹忍辱應了郭家的要求，眼看就要成親了。你為何還要出來私會他人？你就是不顧及徐家，連阿爹也不顧了嗎？他以往是多麽疼你啊！”
    “郭家那兩母子是什麽德行你沒看見嗎？”徐二姑娘賭氣道，“他若是真疼我，怎會把我往那樣的人家送？我為自己爭取有什麽錯？
    大姐姐若是看不慣，就盡管宣揚出去吧，也免得我自己去告訴阿爹了。”
    徐大姑娘頓了頓說：“妹妹，我是真心為你好啊。那袁郎君對你並非有情，前些日子宴飲，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和縣令家的魏娘子說說笑笑，很是親密。你千萬不要糊塗啊！”
    “你知道什麽！”徐二姑娘不耐煩道，“他隻是有任務在身，和她敷衍一二而已。你告不告狀？要是告，就趕緊去。若是沒那個膽子，就別在這裏囉嗦，我還有事呢！”
    “娘子！娘子！”巷口那端，來了一個徐家裝束的小丫頭，帶著哭腔道，“娘子您去哪？您不要嚇唬奴婢啊！”
    “玉兒，我在這裏。”徐大姑娘走出來，喚道。丫鬟急匆匆迎上來：“娘子，您怎麽一個人到這裏來了，可嚇死奴婢了。”
    “我走累了，在這裏歇歇腳……”兩人說著話走遠，遠遠看去，徐大娘子身材婀娜，舉止有度，是個難得的閨秀。
    忽然，拐口處冒出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細看竟是徐二姑娘。嶽鷹趕緊避開她，看著她匆匆離去，才邁著沉重的步伐回了鋪子。
    徐大姑娘的婀娜身影在心中不斷縈繞，嶽鷹把鏡中的自己驀地推開，躺在小榻上生悶氣。
    蘇景軒救人的畫麵在腦中不斷演化，到最後，嶽鷹認定了是蘇景軒看人家小娘子生得漂亮，表現得過於熱情，才惹得人家春心萌動。
    可徐風的勸說言猶在耳，嶽鷹不敢跑回去向蘇景軒撒氣，更是氣得坐臥不寧。念蕊見她扛東搬西地折騰，弱弱勸道：“娘子，我今兒早上才清理過的，您這是……”
    嶽鷹把一個木櫃挪回原地，說：“我見你這幾天實在辛苦，就想著來替替你。”
    念蕊一陣感動，剛要開口致謝，嶽鷹又說：“念蕊啊，我看這會兒也沒人來買東西，你就早點回月華巷歇著吧。若是他問起我，你就說……你就說我過幾日就回去了。”
    念蕊猶猶豫豫看著她：“娘子，我阿爹說……”
    “去吧。”嶽鷹笑吟吟說，“你就同你阿爹說，是我說的。”
    念蕊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嶽鷹臉上的笑容消散，把手裏的抹布丟在櫃台上，衝著上麵的算籌說：“你不就是要招蜂引蝶讓我生氣嗎？我偏不生氣！我真是一點兒也不氣。”
    這句話說完，反倒是更生氣了。嶽鷹對著櫃台踢了幾腳，覺得這症結就出在蘇景軒有病上。
    若是他沒病，自己會任著他放肆嗎？若是他仗著病一再放肆，到處招蜂引蝶，那自己這一輩子……
    嶽鷹看著牆上掛著的“巾幗義舉”木匾，站直了身子道：“我就不信沒有好法子！”
    嶽鷹上了門板，順路買了些餜子包，徑直去了濟安堂。
    濟安堂是縣裏有名的醫館，三間房屋的門麵，看上去很是氣派，診病抓藥的絡繹不絕。時間已經過午，門前還有人排隊。
    有人看著嶽鷹要徑直進去，不滿道：“唉，那個想走後門的，給我後麵排隊去。”
    後麵也立馬有人附和：“就是，你不知道濟安堂不收禮嗎？拿著幾包破爛，就想占便宜了？”
    嶽鷹正兀自尷尬，門前負責叫號的小廝認出了她，大聲叫道：“嶽女俠？果真是你！快快請進。今天是我師父坐堂，您是來看診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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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鷹忙說：“我是來探望神醫他老人家的。”
    小廝笑眯眯接過她手裏的餜子包，招呼道：“快隨我來，我師祖在後院陪昭兒念書，見了救命恩人，不知有多高興呢！”
    嶽鷹尬笑著，在眾人矚目裏先行進了醫館。醫館裏，一個中年大夫正在看診，見小廝帶著嶽鷹進來，抬起頭，朝她微微頷首。
    小廝介紹說：“這是我師父，也是昭兒的父親，昨日遊醫才回來，還說得了空，要親自上門感謝您救了我們家的小郎君呢。”
    嶽鷹慌忙拱手：“哪裏哪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後院，花廳裏，葉老大夫聞聲望過來，立馬笑吟吟，扶著拐杖起身。
    “快上茶！昭兒，快來拜見你的救命恩人！”
    “這萬萬使不得。”嶽鷹忙迎上去拉住就要下拜的昭兒，又對葉老大夫說，“神醫這般客氣，鷹惶恐至極。快快請坐，您這腿傷還未痊愈呢！”
    “唉，老了，不中用了。”葉老大夫扶著膝頭笑道，“原想著帶孩子出門逛逛，誰知道，唉！要不是恩人仗義出手，莫說老兒這腿，就是我這孫兒啊……”
    他扭頭看著一旁乖乖寫字的昭兒，歎氣說：“他母親去的早，他父親又一心撲在醫術上，我們葉家三代單傳，隻這一個命根兒。說你救了我們全家，一點兒也不為過。小老兒一家就是結草銜環，也忘不了娘子的大恩。”
    嶽鷹被他謝得手足無措，隻好幹笑著說：“鷹今日冒昧過來，其實是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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