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陣破,找到綠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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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球內殺招不斷,血球外風暴肆虐,綠微白渺生死未卜,薑明儀以血為引,她在陣中勉力支撐,局勢如此緊張,白珠子忽然讓她問問怨魂有何訴求?
“我管他們有什麽訴求。”孟和音不客氣道。
白珠子似乎被她氣到,冷冷說了句:【活了兩輩子還一樣是莽夫,真不知道怎麽就選中……】
它話沒說完,念頭一轉,破罐子破摔:【那你隨意。】
孟和音再次踮腳抬腿翻身躲過一擊,挽了一個劍花,心裏不願意,嘴上卻很誠實:“我知你們冤屈,那又有何訴求?”
“知你們冤屈”五字一出,就如一盆冰水澆在熊熊燃燒的爐火上,那些充滿怨憤的聲音漸漸低沉,許久之後,變得或悲戚,或迷茫。
“冤屈。”戚戚的聲音道,如泣如訴。
核心裏的冤魂似乎被這一詞短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如方才一般暴躁。薑明儀趁機將核心抱得更緊了一些,一邊悄悄地向孟和音靠近。
血球內開始有稚嫩的聲音哭嚎,沒有了怨憤之後,聽起來隻是一些弱小的哀鳴。
那聲音哭著哭著,又變為滄桑的聲音怒斥:“我是惡魂,你知道又有什麽用,我還不是不得往生,不得消散,永遠不得解脫!”
核心裏的怨魂似乎更加生氣,也不再留手,更加猛烈地攻擊起來。
這個時候不應該抱頭痛哭,幡然悔悟嗎?!
孟和音不斷後撤,劍氣不停的空檔,還有心思罵白珠子出餿主意。
她竭力抵擋之際,卻聽見一個中氣不足卻溫柔的聲音響起:“既已痛苦,何必作惡?”
那核心仿佛被問住,一時間,時空仿佛靜止,血球內所有攻擊都被暫停。
剛被攻擊到一半的孟和音斬碎身前懸空的棱錐,撤到一個安全位置之後,觀察著那邊的形勢。
她忽然感覺到這個世界離奇的荒誕,先是以血肉為食的大陣,又是聚集生智的怨魂,而眼下,薑明儀輕飄飄一句疑問就讓怨魂們安靜下來了?
沒有了密集的攻擊手段,血球中一片寂靜,核心中的怨魂沉默了很久,它的內部撕扯著,呐喊著,似乎薑明儀的問題使這些怨魂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那聲音開始急劇變換,每一個聲音最多說上兩個字就會被下一個聲音頂替,直到那些聲音漸漸合而為一。
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響起。
“我、想、吃、你。”
話落,所有被時光凝滯的攻擊全都擊向漂浮在空中的薑明儀,雙手捧著核心的女子避也不避,將核心托在胸腹處,明眸指向她的攻擊。
那目光似乎有神奇的力量,所有的絲線和棱錐再次懸停在她身側,無數血色之中,以女子為圓心綻放一朵盛開的血紅蒲公英。
這……還屬於人類的範疇嗎?孟和音心中有此疑問。
被“蒲公英”的血色絨毛包圍著,薑明儀絲毫不慌,竟然一反常態騰出手,單手抱著核心,柔柔道:“你們害怕我。”
女子雖然蒼白得毫無血色,臉上卻有種奇異的神采,她說的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月亮一樣的女子,在失血到唇部慘白的時候,依然說:他們怕她。
核心還未發怒,就聽見那女子幽幽道:“你們渴慕我的血肉,但吸食之後會被銷蝕,對不對?”
她幽幽話語擴散在血球中,核心像是被看透了最隱秘的秘密,咆哮著長牙舞爪向她刺去。
可那些尖刺根本傷害不了薑明儀,隻會虛虛地阻擋她一下,孟和音看見那女子轉身向她張開手。
她下意識伸出手去,隻見薑明儀一把拿過她手中樹枝,調換方向後向自己心口紮去。
女子受痛,哼了一聲,卻又狠心將樹枝拔出,血液從她胸前噴濺而出,一大灘濺到核心上。
薑明儀仍覺不夠,撐著小樹枝,單手把血淋淋的核心放在胸口,弓著身子,要用熱血將它澆透。
大股大股的血液滲入核心,就像是磁場的兩極天然互斥,孟和音前世曾見過的場麵終於再次出現。
薑明儀的血液一進入核心,就化為一片澄澈透明的空白,那些肮髒的黑血被排斥到四周,露出一顆珍珠大小的五彩斑斕的結丹。
與上一世不同的是,這次的結丹是黑色的。
真正的結丹暴露,似乎使核心中的怨魂格外痛苦,他們爆發無盡的哭嚎,有些靈魂似乎已經被撕裂,血球裏的絲線和棱錐瞬間消失不少。
那聲音喊著“住手”,就連聲音都在顫抖,比之前更加痛苦,他們徹底癲狂,明明知道那些攻擊傷不了薑明儀分毫,還是飛蛾撲火般向她撲去。
混亂中,隻聽柔柔的氣聲:“動手……”
雖然尚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孟和音也能明白女子的用意,立即催動念力拾起了小樹枝。
陣陣白光湧現,孟和音將念力全部灌注於樹枝,巨大的念力造成周圍的引力失衡。
四周的血氣自內而外沸騰,核心裏的怨魂終於受不了折磨逃逸出來,剛出現一個濃黑的虛影就被外溢的念力抹殺。
“啊~”
慘烈的叫聲是想象出來的,單個怨魂根本無力發出任何聲音。
拿著核心的女子看見黑影被抹殺的過程,神色悲憫。
白色的光芒已經灌輸至小樹枝末端,粗糙的切口處,光點璀璨,孟和音已經準備好了,抬眼對薑明儀示意。
薑明儀渾身是血,衣衫已看不清原本的顏色,胸口流出的血液洇染了大片的紅。
她將捧著的核心高高舉起,五彩斑斕的黑色結丹赤裸裸地懸停在她手中,一覽無遺。
核心中的怨魂似乎知道死期已到,幹脆不再掙紮,恨意更濃:“殺!殺殺殺!”
血液順著高舉的手臂流下,蒼白的麵容上血液已經幹涸,那一雙盛滿慈悲的眼眸竟滴下眼淚,混合著臉上的血液,聚成鹹澀的露珠落入口中。
“不必害怕,既以無盡為折磨,何不就此解脫。”
話音剛落,白光已至。
五彩黑丹隨光炸裂,巨大的衝擊力把薑明儀炸飛出去。同時,嘶吼聲戛然而止,血球自內而外崩解,漫天紅雨傾盆而下。
陣破了。
外麵的人隻看見巨大的血球於一瞬間土崩瓦解,血氣四散在空氣之中,一個血紅的人影從中飛出。
明容飛身而上接住女子,那人軀體冰涼,一身衣衫已被鮮血染透,卻是薑明儀。
看清懷中人的臉,明容甚至來不及把她放下,再次抬眼看向原先血球所在的位置。
那裏,皮膚裂出無數碎紋的孟和音垂手,盯著手上那根簡陋的小樹枝,麵色滯然。
“孟和音!”
一聲喊叫將她驚醒,她才如夢方醒,環顧四周,後知後覺陣法已破。
血色風暴停歇之後,很快便下起大雨,雨下得大,也走得急。不過申時,天空就已徹底放晴,一道美麗的彩虹掛在遙遠的天邊,大家都說,這是好兆頭。
夕陽西下,成群結隊的村民們走在廢墟上尋找本就寥寥無幾的財物。
“還好女神醫沒事,要不然呐,今天不被妖法吸死,明天也得被病病死。”男子彎腰從土磚裏掏出了一個鐵匣,對著同伴道。
“可不是嘛!誰能想到村長和妖女們串通著要害我們性命呢!專門去搜羅病人用過的東西投到水井裏,來欺負我們這些外姓人,真是好算計啊!”一人憤憤不平道。
“你看看張大娘多慘啊,孩子被那些巫女活活燒死啊!”身邊的婦人道。
“唉!我就說當初不該信他們,結果害了那麽多孩子。”另一男子十分懊悔。
“你也別自責了,他們說帶著孩子去治病,誰知道是要拿著孩子做那種事……”
“其實有人跟我說過那些藥是骨灰,但是我沒信,隨後那個人就死了。我就一直不敢說,直到他們今在村子裏麵燒人,我才敢相信那真的是……”
“我要是早知道那些孩子都不能活著回來,我就跟他們拚了!”
“他們人多話量大,你哪爭得過啊。”
“……”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今天發生的變故。
陣法被破之後,女神醫的朋友立刻向他們闡述了是事情經過,包括巫女們和村長合作投下疫源,村長給巫女們獻上祭祀用的人牲,巫女們啟動邪術要害死整個村子的人……
他們開始不敢相信,後來也漸漸明白這就是真相。對著薑明儀一通感謝,聽見孟和音要找人還主動幫忙。
暖黃的光線裏,男子走進一處坍塌的廢墟。
旁邊的人說道:“那是武二的屋子吧?恩人說就是他給巫女們和村長傳信,好好搜搜。”
武二的院子很大,房子也很大,男子在坍塌的土牆下來回逡巡了好幾圈,什麽也沒發現,他正想著要不要把這些牆都翻開找一遍,隱約聽見院子角落處有滴水聲。
他剛“嗯”了一聲,仔細聽了聽,果然是水滴掉落的“滴答”聲,十分清晰。
這可就奇怪了,雨早停了,這些房子都塌了,不可能還會有這種從高處掉落的水聲。
男子側著耳朵,向水滴聲方向前進。
他走到原先裏屋所在的位置,這一麵土牆幾乎整麵都垮塌了,隻剩下的一小截,被男子輕輕一踢就散了架,倒像是後來加上的。
水滴聲就在這裏,男子蹲下仔細觀察,忽然在層層土塊之中發現一攤昏黃的積水。
他立刻察覺到不對,伸手摸了摸,應該是一塊木板,他心中大概有數,三下五除二周圍的障礙物都掀開。
一塊方方正正的木板出現在他麵前,像是道門,徑長三尺,木板一邊上有卡扣。他忽然想到清理時曾扔出一小塊木頭,也許就是用來支撐這塊木板的。
他伸出手去,心裏因為某個猜測而顫抖。
門打開的刹那,一把沾著血的菜刀砍來,嚇得他狠狠將木板重新蓋上,雖然隻有短短一瞬,她還是看清了那是一個綠衣的姑娘。
害怕之餘,他跑到外麵大喊:“快來幫忙!人找到了!”
寧宰和懷年各在一處,離得地方不近,等他們到達時,村民們已經圍成一圈,嘰嘰喳喳地勸說什麽。
看他們二人來了,趕緊讓開地方:“你們可來了,這兩個小姑娘謹慎得很,我們說什麽都不信,就要找你們。”
寧宰走上前,隻見木板下方,一身綠色衣服已經發黑發臭的綠微,神情謹慎地盯著上方所有人,最顯眼的還是她手中的一把沾血的柴刀。
“綠微?”
警惕的女子看見是他,神色變得有些恍惚,直到他又叫了一聲,才終於反應過來,放下手中柴刀,哭道“寧大哥”,她邊哭邊回頭:“白渺,寧大哥來救我們了。”
“白渺找到你了?”
綠微點頭,“嗯”了一聲,神情卻不似往日:“她情況不太好。”
寧宰沒有問發生了什麽,把白渺綠微拉出來之後才發現,她們二人身上都沾了不少血跡,結合剛見到綠微時她手中拿著的柴刀,寧宰心中極為不安。
“你們身上的血是怎麽回事?你受傷了?傷到哪了,嚴不嚴重,這裏剛好有大夫……”
“我沒事。”寧宰沒說完就被綠微打斷,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樣子。
寧宰又看向白渺,隻見她神情怏怏,頭發散亂,也是心事重重。
她們兩個人都不太對勁,還是等回去再說吧。
這時,下去搜查的村民拉出了第三個人,不,應該說是屍體。
武二,這個前兩天還趾高氣昂的粗野漢子,此時已經被砍得麵目全非,粗略估計他身上起碼幾十道傷口,脖子上的那一處最深,幾乎砍斷了他的頭顱。
村民們把他弄上來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注意這屍體就散架了。
寧宰不需要再問了,是個人都能猜出裏麵發生了什麽。一時間,大家看向綠微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懼怕。
還是綠微,她雖然感受到了他人的注目,卻自動忽略了那些不適,“小姐呢,我想她,我想見她。”
熱忱一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