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陣法罩怨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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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村中陣法擴散,曇花符咒高懸半空之上,陣陣紅光閃爍。
    曇花伸出的五條花瓣如鬼爪,孟和音已然避之不及,難道今日真的要死在這裏嗎?
    當然不能!
    無論前世今生,無論是何種絕境,她從來都沒有放棄過,這也是為何征伐六國的人是她,也隻能是她。
    女子漂浮在半空,從腳趾尖到眉毛,甚至就連頭發絲都在發力,層層衣料遮擋下,這副柔弱的身體,嬌嫩的皮膚突兀的裂了一條小口,裏麵隱隱散發著微弱的白光。
    隻有曇花感受到,一股強勁的力量似乎正要從她體內爆發出來,驚懼之餘,又探出三根花瓣,是一定要置她於死地的架勢。
    在花瓣將要觸碰到她的一瞬,孟和音手中光芒閃耀,凝出一把長劍,幾道劍光閃過,曇花伸來的八根花瓣全被斬碎。
    曇花沒有實體,花瓣碎片飄然落到一半就已經變成血霧。
    血霧散去,孟和音才重新出現在幾人眼前。
    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部龜裂,形成密密麻麻如網狀的裂紋,裂紋閃著隱隱的白色光芒。
    無法得知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見那根包住薑明儀的花瓣像做賊一般鬼鬼祟祟地收攏回去,馬上就要被送到曇花的大口裏。
    孟和音一邊趕去,一邊喊著“製住它!”
    明容和懷年聞聲而動,輸送念力狠狠壓住曇花符咒。曇花再次發出尖銳的咆哮,花瓣伸展,薑明儀迅速下落。
    千鈞一發之際,孟和音動作夠快,穩穩接住了薑明儀。
    手上有粘滑的觸感,貼著薑明儀的衣衫也隱隱有些溫熱。孟和音目光下移,才發現薑明儀的半邊身子都在流血。
    不知道薑明儀的血有什麽神奇之處,那些曇花花瓣都像等待獵物死亡的禿鷲,低垂著圍在兩人四周,卻不敢輕舉妄動。
    既然那些花瓣此時沒有攻擊,孟和音也就不理會它們,粗略一數,薑明儀恐怕有十幾道傷口,哪個正常人能經得住這麽流血?
    孟和音正為她止血,就見薑明儀睜開眼睛。
    明明眼前人皮膚上光紋遍布,可薑明儀視而不見。
    “……陣破了?”她唇色死白。
    孟和音撇過眼去,不知該不該告訴她:她的血一點用都沒有。
    這時,她忽然注意到,黑色漩渦中隱隱透出一片小小的空白,極微小,若是烈陽高照,很容易就會將它認成是太陽的反光。
    女子用力眨眼,那白色並沒有消失,依然像洶湧海上的獨木舟,稍不慎便會沉沒。
    這就是血液不相容所斥出的一片空間?薑明儀的血竟然真的有效!
    原本一臉沉重的孟和音一掃臉上的喪氣,想將這來之不易的進展分享出來。
    等不到她回答的薑明儀早已投下目光,目光茫然地找到焦點,眉目剛沾上幾分喜悅,緊接著呼吸一滯,蹙眉問道:“這麽一點,你可有把握破陣?”
    臉上的喜悅被衝淡,孟和音這才仔細觀察露出來的空間,隻有雞蛋大小,周圍有重重血霧遮擋,透過那邊空間根本看不見曇花核心。
    也許是她們在空中停頓太久,沒有感覺到什麽威脅,環伺已久的花瓣像毒蛇一樣抬起頭,花瓣尖端輕點,蠢蠢欲動。
    一支花瓣終於受不了這引誘,扭曲著向她們刺來。孟和音立即把薑明儀圈在懷裏,一手揮動樹枝,劍氣劃過,花瓣尖端在薑明儀眼前分為幾段,紛紛向下墜落。
    薑明儀揮手,想把花瓣甩遠些,在她即將碰到那些碎裂的花瓣的一瞬間,它們如泡沫一樣消散。
    方才孟和音將它們斬碎時,可沒有一碰到人就消散,反而是將一大片血霧濺落在孟和音身上。
    孟和音不會錯過這些細節,道:“它明明在吸你的血,卻怕你?”
    薑明儀沒有見到孟和音斬斷花瓣,此時有些不明所以,長睫忽閃,眸光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麽。
    身下曇花符咒依舊呼啦呼啦旋轉著,她甚至能聽到曇花內部血流拍擊的“啪啪“聲。
    她最後一次向西方眺望,那邊是她回不去的故土,她默念了一句“勿念”,倏忽從孟和音的懷中掙脫出來,在女子驚惶的表情中,毅然決然地投入下方的曇花花心。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人始料未及,孟和音沒有思考,也跟隨她跳了下去,終於在薑明儀落入花心的前一瞬抓住了月亮的手。
    在下方的兩人就隻能一臉震驚地看到兩人相繼跳入了曇花內部。
    “師父阿音)!”
    情況如此,明容再也等不下去了,兩腿一蹬就要飛進陣法,卻見陣法中忽地爆出一束明亮至極的閃光。
    伴隨這閃光出現的還有孟和音的聲音:“護法!”
    明容停住動作,隻見曇花的重重血色之中突兀的出現兩道人影,在內側的是氣息虛弱的薑明儀。
    她抱著一顆籃子大小的核心,渾身顫抖,雙手更是抖若篩糠,在血氣狂躁的攻擊下,如同一棵雷霆颶風下的嫩草。
    他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破陣關鍵,明容的視線不自覺落到核心上,其上有層層血氣環繞,薄弱處可見朦朧彩光。
    “如何護法?!”他話剛出口,卻見血陣嗡鳴,無盡血霧從曇花噴湧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勢將陣法裹挾其中,刹那間風暴席卷,明容躲避不及,險些被血霧席卷進去,抬頭時,眼前聳立著一顆巨大的血球。
    血球高比佛塔,伴隨著它又一陣嗡鳴,巨大的聲波層層推進,摧毀村中並不堅實的土屋。
    在此等風暴麵前,明容與蒼庚二人合力才能在靠近血球的地方站穩。
    村外的人就更是脆弱,土地崩開,村民跌的跌、倒的倒,一些人尚在狀況外,就已經跟隨蒼庚逃去更遠的地方。
    血球在外麵摧枯拉朽,在裏麵也不可能風平浪靜,血球一聲又一聲嗡鳴,在不知多少次後終於發出一些不尋常的易聲:“唔~颯~嘛~”
    腥風血雨中,孟和音抱著薑明儀的手被震得發麻,她沒有想到薑明儀會突然跳進來,腦子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跟著她進入了曇花內部。
    本以為曇花內部的血氣會將她們瞬間淹沒,沒有想到那些血氣根本無法靠近薑明儀。
    薑明儀前行一步,血氣就會為她讓出空間,於是她們才能看見在曇花內不斷彈跳著的核心。
    她本以為要經曆一番艱難的戰鬥才有可能抓住核心,沒有想到薑明儀就閑庭信步一般走到它身邊抱住了它。
    說時遲那時快,核心被抱住的一瞬間,曇花內部所有血氣全部化作棱錐直直向薑明儀穿刺而來,幸虧孟和音及時爆出念力才讓二人免於一死。
    這也就是剛剛那道光芒的來源。
    自薑明儀抱住核心之後,血球便開始了劇烈的掙紮,她們才知道,陣法的血氣都像是保護血球的載體。
    她們親眼看見曇花的邊界就此消融,從中爆發出不可計量的血氣,那血氣洶湧成牆將她們包圍其中。
    絲絲血線,條條棱錐,支撐密不透風的攻擊網絡,每一動都是致命的殺招。
    孟和音臉上光紋未消,感到體內充盈著源源不竭的念力,正是她全力護著薑明儀,兩人才能在血球中堅持這麽久。
    雖然她全副身心都在保護薑明儀上,還是敏銳注意到了嗡鳴聲的變化。
    “它在鬼叫什麽?”孟和音分心問道。
    薑明儀卻沒有回答。
    她之所以跳下來,皆是因為發現曇花有意避讓自己,被它吸取的血液隻能在談話開辟出雞蛋大小的空間,那樣小的空間,根本沒辦法透過它刺穿核心。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既然曇花會避讓自己,如果自己以身殉祭,必然可以開辟出足夠孟和音破陣的空間。
    此念一出,她立刻采取了行動。
    隻是她沒想到孟和音會跟著她下來,她還沒想到,這曇花的核心是一顆血水凝成的球,她更沒想到,她竟然可以這麽輕鬆地抱住它。
    盡管她立刻就感到核心的反抗,與核心緊貼著的胸腔裏麵所有的內髒都在震動,嘔吐的感覺湧上喉嚨,髒器翻滾的感覺讓她暈厥,她也不會放手。
    更何況,她驚喜地發現,隻要她抱住核心每過一秒,核心的顏色就會減淡一粉。
    盡管每一層核心褪下的血氣都會變成攻擊自己的絲線或棱錐,但她身後有人。
    孟和音,她的命定之人。
    她畢竟隻是常人之軀,失去了那麽多血還能夠抱著它在血球裏堅持這麽久,幾乎全靠著孟和音的保護和一口心氣。
    她根本沒有聽見孟和音的問話,她全神貫注地盯著懷中的核心,明顯察覺到它的顏色已褪去一半,與此同時,它的掙紮力度也越來越狂躁。
    孟和音還是聽到了回答。
    【為什麽。】是白珠子的聲音。
    “什麽‘為什麽’?”
    【它,說的是‘為什麽’。】
    與腦海中的回答同時響起的是核心更加憤怒的吼叫:“你,聽懂!……為!什!麽!”
    直到那並不標準的口音差點震碎孟和音的耳朵,她才意識到,那竟然是核心在說話!
    怎會如此,她從未聽過一個陣法還能生出靈智,可是耳邊傳來的又一聲嚎叫無情提醒她這個事實就擺在眼前。
    “為什麽!”它的話語一次比一次清晰,隻是聽不出性別,也聽不出年齡,孟和音甚至還聽出了幾聲牛叫,倒像是許多人牲混在一起的音色。
    這樣大的聲音自然也驚動了薑明儀,她沒有想到這東西會說話,嚇得有些手抖,幸好沒讓核心趁機逃走。
    “怎麽回事?”薑明儀顫抖著問。
    “不知道,”孟和音安撫似的按了下薑明儀的肩膀,才向虛空問道,“你說什麽為什麽?”
    那聲音越來越急促,似乎有千萬張嘴同時講話,密密麻麻如念經,終於在最後合為一束。
    “你們殺我,卻不葬我;他們困我,卻不飼我;天地棄我,卻不忘我!”
    “為何!”
    “為何!!!”
    那聲音憤恨泣血,濃濃怨氣從混亂的聲線中溢出,一時間,雞鳴,犬吠,馬嘶,人哭,混雜一氣,那聲音漸漸癲狂,後來化為千篇一律瘋魔的“殺”。
    “殺!”
    “殺!”
    “殺殺殺!”
    這聲音震耳欲聾,血氣化作的絲線和棱錐更加迅速,孟和音的難度驟然加大。
    關於這些聲音的來源,她已大概有了猜測,從那聲量最大的戰馬的嘶吼和士兵們痛苦的哭嚎,她已明晰,這些恐怕是死在戰場上的人和動物的怨魂。
    隻是不知道他們死後又經曆了什麽,怨氣被聚集在一起,為那些巫女所用,維持這種惡毒的陣法。
    又一道棱錐刺來,孟和音單手格開,另一邊肩膀卻被棱錐穿透,汩汩流出血來。
    這是他們的領域,他們在這裏麵有絕對的優勢,時間太久,就算是孟和音也會有疏漏的地方。
    “還需要多久?”她問。
    絲絲血液穿過表皮滲透進核心當中,血氣已被消弭大半,卻依然有一層厚厚的屏障。
    “半刻鍾,再給我半刻鍾”薑明儀捏緊拳頭,加速血液從她傷口處滲出,血液所經之處,核心的血氣都圈圈散開。
    那聲音更為惱怒:“死!都死!”
    薑明儀的血液似乎滾燙,核心吼完之後大幅度震動起來,湧出莫大的能量,逃命一般在空間內橫衝直撞。
    饒是如此,薑明儀也沒有鬆手,從始至終緊緊地抱著她,哪怕因為脫離了孟和音的保護而頭破血流,她也一聲不吭。
    薑明儀被核心甩走之後,孟和音才發現原來並非她一直保護薑明儀,而是因薑明儀的存在,那些絲線和棱錐才不敢放肆攻擊她。
    如今薑明儀一離開,那些血氣就像聞著味道的螞蟻,蜂擁而上。
    四麵八方皆是危險,孟和音不敢有絲毫鬆懈,她甚至為了能全力以赴,甚至放棄了周身的護體念力,將之全部凝於小樹枝上,一揮一道劍光。
    饒是女子劍如流星,劍影中也不過是維持住了立身之地。
    孟和音咬牙支撐時,聽見白珠子的聲音,一反常態的肅然。
    【既然他們有冤屈,你不妨問問他們,有何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