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容雪聲並不理解虞棲的意思。
    那一夜虞棲也沒有跟他同床共枕，雖然虞棲以“你身子虛弱，我擔心碰著你”的理由睡在屋中軟榻上。
    但是容雪聲並沒有接受這個理由。
    他不高興的壓著嘴角，背對著虞棲，半夜了卻自己又轉過來盯著不遠處的那道身影。
    毫無疑問，秋闈將近，虞棲為了那事十分耗費心神，此時借著微弱的燭光，容雪聲能隱隱約約瞧見虞棲眼底下的一片青色。
    後來容小少爺鮮少安分了一段時日。
    直到某一日——
    小少爺挺著微微凸起的小腹，聲音顫抖地質問虞棲：
    “你為什麽不親我？”
    “妻主，你親親我……”
    虞棲的指尖隔開容雪聲靠近的粉嫩唇瓣，她微微一笑，沒有絲毫退讓：
    “你忘記之前我說過什麽了嗎？”
    容雪聲很明顯愣了一下，腦中閃過的畫麵讓他徹底明白了虞棲究竟是什麽意思。
    但是容雪聲很不服氣：
    “就算我騎馬了又如何？孩子不是還在嗎？我……”
    虞棲收回手，指腹無意中摩挲過容雪聲的下唇，她沒有在意小少爺驟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聲，而是抬眼望去：
    “所以呢？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呢？”
    容雪聲胸口微微起伏，目光擦過虞棲的指尖，舌尖幹澀，但依舊強道：
    “沒有萬一，孩子又沒有掉……”
    虞棲將他從腿上抱起來放在一邊的軟榻上，似乎已經不打算再和容雪聲爭執這個問題了。
    自容雪聲被診出有孕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初夏偶爾還伴有涼風吹來，但此時無處不彌漫著燥熱。
    偏偏小少爺白日裏也非要和她待在一起，容父勸不了，隻好縱著容雪聲也待在書房裏，每日遣人過來送冰。
    不得不說，墨香四溢的書房裏散開的涼意還是她沾了容雪聲的福，如今容父對她麵子上是過得去，但若沒有容雪聲，她怎麽也不可能有半個時辰就換一次冰的待遇。
    甚至那被閑置的軟榻都讓容父換了冰絲綢緞鋪上，生怕有半點委屈到小少爺了。
    不過容雪聲向來不在意這裏，他隻是靜靜垂著眉眼，手卻死死攥著輕薄的衣袖。
    孩子……
    就是為了這個孩子，虞棲才會這樣！
    如今不僅親都不讓他親了，就連抱都推三阻四的，更別說有些過激的行為了。
    成婚後好不容易被養得幾分饜足的容小少爺怎麽會甘心如此？
    於是容雪聲起身慢慢邁著有些笨拙的步伐走到書案前，抽出虞棲手中的書卷，用力地扔在了地上：
    “這個孩子才幾個月？你就事事都想著他，根本不在意我！”
    虞棲手中一空。
    “我才不要他！”
    容雪聲眼圈泛紅，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地盯著虞棲，灼灼目光似乎是要將虞棲盯出一個洞來。
    他目光下移到虞棲的懷裏——
    明明剛剛虞棲還抱著他、讓他坐在她腿上的。
    雖然說那也是容雪聲纏來的，但是並不妨礙容雪聲將一切的“罪責”加在腹中孩子的身上。
    虞棲深邃的眸光注視著“張牙舞爪”的容雪聲，嘴上卻輕輕重複著容雪聲的話：
    “你不要他？”
    “容雪聲，孩子什麽都沒做錯，你要恨就恨我。”
    平靜的話語摻著些許無奈，容雪聲心口似乎被燙了一下，長睫顫動，無措的否認道：
    “我、我沒有……我不恨你……”
    但他就是討厭這個來得十分意外的孩子。
    不然的話，他那一天明明可以回來向虞棲討要自己的獎勵的。
    虞棲沒有說話，容雪聲慢慢移著腳尖，彎腰將落在地上的書撿了起來。
    地上的影子縮短又變長，容雪聲起身的時候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喚虞棲，虞棲便已快步走過來扶住了他。
    痙攣的小腿仿佛失去控製，虞棲直接將他抱起放在了軟榻上，坐在一邊耐心地替他按摩小腿。
    虞棲熟稔的動作已經不是頭一回了，籠統算下來，容雪聲已經有過好幾次這樣的狀況了，所以虞棲才會一眼看出不對勁來。
    容雪聲手裏還拿著那本書，見虞棲俯身替他溫柔細致的按摩腿部，後知後覺的抿緊了唇。
    以前按的時候虞棲還會跟他說說話，問他疼不疼，現在好像是因為按得多了，知道他什麽地方難受，因此話都不說了。
    容雪聲指尖輕輕撓了一下書頁。
    按了一會兒，虞棲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覺得差不多了，便要離開，容雪聲見狀毫不猶豫抱住了虞棲的腰。
    “……不親我就算了，為什麽那個……也不給我？”
    虞棲：“……”
    她總算是知道小少爺為什麽開始發脾氣了。
    欲求不滿？
    虞棲：“你爹爹叮囑你的你都忘了？頭三個月不能同房，更何況你本來就差點小產，更要小心些……”
    容雪聲沒鬆手，默默在心裏算著日子。
    “五月、六月，現在七月下旬……”算著算著，小少爺自己得出了一個驚喜的結論——
    “可以了！分明已經可以了！”
    有時候虞棲也不知道容小少爺是聰明還是蠢。
    她轉過身，掰開容雪聲的手，離容雪聲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見，近到容雪聲的心跳聲快躍出胸腔，他暗自盤算著距離，想著要是現在親上去，虞棲應該躲不開的……
    虞棲：“我剛剛說的你聽見了嗎？容雪聲？”
    容雪聲：“嗯？你說什麽了？”
    虞棲拉開了一點距離，溫和牽起嘴角：
    “……我說，今晚小少爺洗幹淨在床上等我。”
    容雪聲遺憾的目光緊緊跟隨著虞棲後退一步的動作，心想著盤算落空，但耳中卻忽然鑽進這麽一句話來。
    容雪聲濕漉漉閃爍著水光的眼眸盯著虞棲，小聲地問：
    “真的嗎？”
    虞棲認真的點了點頭。
    現在這個情形她除了對症下藥，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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