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不能被養成第二個容雪聲。
    虞棲腦中剛閃過如此念頭，臉上就傳來濕潤的感覺，不知道哪兒落下的水珠劈裏啪啦砸在她臉上，將她的眼睫打濕。
    視線很明顯首受到阻擋，虞棲伸手擦了擦，終於看清楚這忽然從天而降的“雨滴”從何而來——
    容雪聲安靜無聲的落下一連串的淚，濕漉漉的眼眶卻像是漲水的湖泊，接連不斷的溢出來。
    意識到虞棲在看他，容雪聲才哽咽地哭出聲，被注視下心中的委屈也不斷被放大：
    “……所以……你就不要我嗎？”
    一個孩子為什麽會比得過他呢？
    容雪聲想不明白，但卻能察覺到此刻的虞棲是願意聽的，幾乎是刻意的，讓被淚水打濕的長睫看起來越發楚楚動人：
    “嗝……我又沒說不養他……嗝……”
    多多少少也是他的孩子，到時候養在府上不就是了？橫豎有爹爹幫忙照看著，府上又不是養不起一個孩子。
    但虞棲說這孩子歸她養，什麽意思？
    難道就不養自己了嗎？養了孩子卻忘了孩子的親爹？
    其實聽到虞棲的那番話，他爭執的話語已經湧上喉頭了，但是結合過往經驗，似乎每回和虞棲吵起來都會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於是心中一動，眼眶中眼淚就如珍珠一般顆顆落下。
    若說最開始是帶著幾分刻意而為之，那麽最後就徹底演變成了情不自禁，容雪聲越想越委屈，但還是記著垂眸落淚的動作必須賞心悅目。
    果然——
    【天可憐見的，這小少爺哭的真好看啊……呸！不是，真可憐啊！】
    係統叭叭著小嘴如實感慨道，意有所指的在虞棲腦海裏小聲嘀咕：
    【人家畢竟是個孕夫……】
    虞棲明白係統的意思，但不用係統說，此刻的虞棲看著淚濕眼睫的小少爺也沒辦法將剛剛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
    “沒有不要你。”一道輕聲歎息落下，虞棲溫柔的聲音如往常無異。
    她抱起容雪聲放進浴桶中，忽然的姿勢讓容雪聲不由得下意識抱緊了虞棲的脖頸，直到被溫柔的放進水中時，容雪聲都還沒鬆手。
    直到虞棲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容雪聲才慢吞吞的收回手。
    果然有用。
    容雪聲盯著虞棲，眼都不眨的看虞棲撈起他的手臂用帕子輕輕擦拭著。
    果然有用啊！
    容雪聲吸了一下鼻子，惹得虞棲又瞥了他一眼。
    容雪聲心中冒出點點欣喜的時候也同時升起懊悔的情緒來——
    那他往日跟虞棲吵的那些架不都白吵了嗎？
    那算下來，他吃了多少虧啊！
    明明哭一哭就沒事了。
    虞棲認真伺候著小孕夫，腦中閃過的一幕幕畫麵也突然讓她意識到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在容雪聲心裏，會不會以為她更在乎的是孩子呢？
    虞棲想，這個問題她似乎不用問也能隱約猜到答案是什麽。
    容雪聲從小到大都是被獨寵的那一個，自然比正常男子更容不得旁人的目光落在他處。
    男子的心思本就細膩，雖說小少爺比起其他男子來說可能差了一點兒，但是虞棲相信在這種事上，小少爺定然也是十分敏感的。
    要不然……那些話也不會張口就來了。
    虞棲將容雪聲身上的水漬擦幹淨，隨意拿一件幹淨的衣裳裹住小少爺再給人放在了床上。
    這個時候的容雪聲臉上被氤氳的熱氣打濕，雙頰紅潤，眼睛被晶瑩剔透的淚水泡過後格外亮，坐在床上似乎是在虞棲下一步動作。
    很好，洗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剛剛湊得近還能聞到小少爺身上的香味。
    虞棲見狀心裏十分滿意。
    心想孩子他爹爹也不是不可以再“搶救”一下。
    這回不用容雪聲開口要求，洗個清爽的澡後，虞棲上床主動抱住了小少爺。
    容雪聲的心開始怦怦跳，但是身體卻不敢動，隻能悄悄地用手揉了一下眼睛。
    不是錯覺嗎？
    難道、難道……虞棲喜歡他這樣嗎？
    嗬嗬，他可不會永遠這麽乖巧。
    於是小少爺在虞棲懷裏扭了扭，在虞棲快要閉眼的時候突然驕矜的小聲說：
    “要不是看你這麽辛苦……我才不會這麽隨你擺弄。”
    他難道是什麽揮揮手就乖乖過來的男子嗎？
    然後虞棲就慢慢睜開了眼睛。
    容雪聲見狀又連忙補充了一句：“我這麽大度……你要抱的話就抱吧……”
    嘴是突然硬起來的，人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的，縮在她懷裏的身子是絲毫未動的。
    虞棲忽然勾唇一笑。
    倒不是因為別的，是覺著小少爺這副樣子當真好笑。
    她的手忽然落在容雪聲小腹上，肉眼可見的，小少爺眸中頓時生出幾分不悅來，或許是以為她又在關注孩子了？
    不過小少爺似乎學聰明了，盡管嘴角撇了撇，但還是沒說出什麽帶刺的話，而是閉著眼口吻著急的說：
    “我困了！你不是也困了嗎？睡覺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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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摸了！
    這才是容雪聲最想說的話吧？
    虞棲失笑，卻沒收回手，而是說了一句：
    “雪聲小時候一定很漂亮吧？”
    “那當然！”容雪聲仰起頭驕傲的答：“我爹爹說十裏八鄉的就數我生得最好看！”
    “所以雪聲的孩子一定跟你一樣好看，你說對不對？”
    雪聲=好看。
    容雪聲隻聽得進那幾個字，當然也暈乎乎地點了點頭：
    “對啊！”
    怎麽回事？今晚上也沒喝什麽米酒啊？腦袋怎麽暈乎乎的，整個人也輕飄飄的。
    不得不說，容雪聲十分受用虞棲圍著他說話的模樣，以他為話題緩緩展開，那些平淡的對話也突然之間變得悅耳起來。
    虞棲溫柔地撫摸著容雪聲的小腹，語氣含笑
    “那我就等著雪聲給我生個漂亮的孩子了。”
    “我親自生的怎麽可能不漂亮？”容雪聲靠在她懷裏嘀嘀咕咕的駁了一句。
    “其實什麽樣的我都喜歡，隻要是你生的……”
    那些溫柔的話語鑽入容雪聲的耳中時像是在蜜糖罐子裏滾過一圈，沾著馥鬱的甜味，勾得人心癢癢的。
    容雪聲從不知道一個讀書人嘴裏能說出這種好聽的話來，心跳加速的像是下一秒就會躍出胸膛，他不自在的從虞棲的懷裏鑽出來，背對著虞棲，耳尖紅得要滴血。
    與此同時，小少爺欲蓋彌彰的話也在空中響起：
    “大熱天的抱著睡覺，不嫌熱啊？”
    哦？是嗎？往日你鑽進我懷裏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這些日子，虞棲也能隱約察覺到小少爺紙老虎模樣一戳就破的“訣竅”在何處，於是雙手掐住容雪聲纖細的腰，貼在他頸側低笑著確認：
    “真的熱嗎？”
    容雪聲自動將這句話理解為求他轉變態度的台階，輕哼了一聲，“不情願”的轉身回到虞棲懷裏，像模像樣的評價了一句：
    “雖然熱，但是我勉強能接受。”
    虞棲貼在容雪聲頸側的時候，臉不經意擦過容雪聲泛紅灼熱的耳尖，在夜色中但笑不語，任由小少爺伸手抱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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