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榮咧著白牙，笑得一臉恣意。
    殊不知這話差點沒把梁正國的高血壓給他搞上來。
    腦瓜子嗡嗡響，渾身氣血都一下集中到了天靈蓋。
    “你上下牙一打響，老子直接給你供半個連？！”
    “軍區那邊的兵練槍打靶子，一個月都要不了一百發槍子兒！”
    “農場這邊的民兵連，全年才給多少？你小子是真不管我這死活啊！”
    梁正國嗓門一下子就拔得比喇叭還高，黢黑的老臉通紅。
    唾沫星子罵得橫飛，嗓門更是震天響，恨不得村東頭都能聽見。
    陸向榮往後退了兩步，雙手攤開，“那我也沒法子了。”
    “去山上群體狩獵，很容易幹上野豬和狼群，萬一我帶著兄弟們把命丟了，這也沒法交代啊。”
    他故作一臉無可奈何。
    歎出來的氣聲，更是讓梁正國瞪大了眼。
    這小子就是趁火打劫，獅子大開口，瞧準了他手裏有一批補給啊！
    而這時候，陳壯和張山青兩人扛著鋤頭剛幹完農活回來，正好聽見這兩嗓子。
    立馬滿臉好奇地湊過來。
    聽著那幾個農場來的小夥子說完，才知道是咋回事。
    陳壯當即咧嘴一笑，臉上和陸向榮是如出一轍的惡劣，扯著嘴角打了個口哨。
    “我說梁主任，咱這可是為老百姓做貢獻！幾顆槍子兒，卻能讓幾百口子人吃上肉腥子嘞！”
    “而且農場那邊的山頭，畜生沒對家，也鮮少有人進林子，狼和野豬遍地都是。”
    “恨不得走兩步就能碰見一隻，要是沒家夥，咱這不是上山給人家打牙祭去了？”
    張山青也跟著在旁邊幫腔。
    左右他們勢必要給自家兄弟爭取到這一批槍械補給。
    上山，可不是鬧著玩的！
    陸向榮悠哉地站在旁邊，臉上掛著笑。
    硬的來完了，該軟的了。
    “隻要主任給我把家夥搞到手，我帶著兄弟們肯定不空手而歸！”
    他和周強那邊搞的生意線裏……涉及到皮子。
    人多，更能獵到好東西！
    到時候靈芝種植地這邊給家裏管著。
    他在縣城郊區，隻要尋好地方，手裏有貨有銷路，立馬轉頭開個皮料廠！
    現在正是個體戶經商的好時候，改革春風吹得遍地都是。
    他也該順勢往上拔一拔！
    前世那幾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早就讓他知道。
    要麽有錢，要麽有權。
    否則，屁都不是！
    梁正國從腰後頭抽出煙鍋袋子，猛地嘬了一口。
    他愁啊！
    陸向榮張口就是每月一百發的補給，更別說還有幾條槍。
    這些都得從農場裏扣，這玩意他上哪搞去？
    民兵連的家夥不能少，而要有這批次的正經來路，再搞個槍支許可證，那可是要往上頭層層報備的。
    公社都沒這麽大的權利！
    他怕是要找老戰友幫個忙了。
    後山這片空地上，靜得能聽見山裏蟋蟀叫。
    最終，梁正國妥協了，“既然你給老子立了軍令狀，那我就給你忙活忙活！”
    “前提是你必須帶著大家夥上山搞到肉，否則一旦蝗蟲過境，咱們怕是要餓肚子了。”
    到時候別說樹皮野菜，連出門都他娘費勁！
    現在這蝗蟲個大，沒有天敵。
    餓急眼了，連人都咬！
    陸向榮笑著點頭，“請好吧您！”
    這樣一來，他手裏那些挖出來的軍火也明麵上有了來路。
    他就說是農場這邊派來的，誰能查去？
    到時候子彈一到手，他帶著人鑽山裏就是幹！
    獸皮獸牙還有肉，那可都是正兒八經的錢。
    要是能獵到幾頭狼，或者野豬熊瞎子，那才叫個爽嘞！
    梁正國拍了拍沾著黃土的褲腿，“那我就先做主，把農場裏的子彈給你挪過來幾十發，先用著。”
    “這事兒別張揚，回頭我讓人給你們補上。”
    不怒自威的視線掃過來，陳壯兩人忙不迭的應聲。
    而剩下這些人，則是跟著梁正國先回了農場。
    明天一早，正式上山！
    陸向榮是出了名的好把式，也不知道通了哪根筋，前幾年可沒這好作為。
    自打在山上接連給農場獵了幾批肉，這些小夥子是打心眼裏佩服！
    陸向榮領隊，誰也沒個二話！
    農場這幫人烏泱烏泱地走了之後，村裏鄉親在地頭都伸長了脖子看。
    樹上知了叫的聲忒大，誰也不知道發生了啥。
    一行人交談被那些個壯實小夥子圍得水泄不通。
    裏三層外三層，誰知道說啥哩？
    幾個嬸子在歪脖子樹下納鞋底，手裏抓著粗針。
    “榮娃子，我看這梁主任是要器重你嘞！”
    “將來發達了，可別忘了咱們村裏鄉親啊！”
    ……
    幾個大嗓門的嬸子在那邊臉紅脖子粗地喊。
    陸向榮還沒說話，陳壯就上前一步，雙手括在嘴邊做喇叭狀。
    “我說老王嬸子，占便宜沒夠啊！”
    “上回你家還多分了二兩肉，要不是村長念著你兒子每個月送回來的糧票，你家連隊裏工分都湊不齊！”
    一句話給那嬸子噎得臉色發黑。
    耳根子靜下來之後，陳壯三人圍坐在一堆。
    離家門口不遠，就在房後的青石頭上。
    “榮子，你這可算是給農場那邊立下軍令狀了，萬一打不著獵物，可要背責任的。”
    張山青想得多，心思細膩。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有顧慮。
    陸向榮雙臂交疊，枕在腦後，“隻要進山就能打到肉，大大小小肯定上貨。”
    “主要是提防這些個野獸。”
    驀地，他才剛說完不久，猛地聞見鼻腔裏一陣苦味。
    陸向榮眼前一亮，當即鑽進後頭的灌木叢，抓了根粗棍子，不知道挖著什麽。
    陳壯正好去那邊放水，一邊抖著褲腰帶，一邊看過來，“你這是幹啥呢。”
    “沒聽主任說南方蝗蟲鬧得厲害嗎？咱們提前做點準備。”
    “而且上山打獵也用得上。”
    顧不上這濕軟帶著腥酸味的黑泥。
    “也不知道啥畜生往這撒尿做標記，估摸著多半是灰毛兔。”
    別看這兔子吃草，味兒卻騷得很！
    陸向榮罵了一聲，直接伸手插進泥裏。
    把那一塊黃黑石頭挖出來，伸手一掰，還冒著黃粉末！
    陳壯正好也放完水了，歪著頭一瞄，“好家夥，你挖了塊大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