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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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未散,戰鬥的餘波仍在空氣中震顫。
    四周狼藉一片,斷裂的空間如鏡麵殘渣在空中緩緩飄落,戰場寂靜得仿佛死亡已將一切封鎖。伯克利站在破敗的地麵中央,利爪上的死息尚未完全散去,身上幾道深淺不一的裂傷在血與黑霧中交織。
    就在這時,一道柔和的光芒自遠方飄然而來。
    是佐拉爾。
    他一身潔白袍子,頭發如晨光般柔亮,背後那對象征“白晝”的光翼半折,腳步卻慢悠悠的,如同閑逛般姍姍而至。他一邊走,還一邊抱怨著什麽:“……伯克利你又不等我。”
    伯克利頭也不抬,隻冷哼了一聲:“你怎麽老是遲到。”
    佐拉爾一聽,眼睛睜得圓圓的,嘴一撇,委屈得幾乎能滴出水來:“誰讓埃爾那個混蛋說什麽‘智慧的書卷太重了’,非要我幫他搬……還說‘你和這些造物,就好比兩個怪物打架,根本傷不著’……我信了他的邪嘛!”
    伯克利嗤笑了一聲,伸手隨意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伸指一指身側的神穀:“那這個呢?傷口可不是幻覺。”
    佐拉爾這才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神穀澄音,那巫女般的身影帶著微弱卻清晰的喘息,肩頭的傷雖已結痂,但依舊顯得狼狽。
    “……哎呀。”佐拉爾臉色頓時變了,連忙小跑過去,手中浮現一縷白色的光線,像細線般纏繞著神穀的肩膀與手臂,輕柔地封住傷口。溫柔的光芒像是白晝的氣息,驅散了所有死亡與混亂的殘餘。
    神穀微微一愣,看著那光線悄無聲息地化入體內。
    她向佐拉爾深深鞠了一躬,聲音輕柔:“多謝。”
    佐拉爾搖搖頭,聲音也輕:“姐姐別這麽客氣,我來晚了,是我不對。”
    神穀沒有多言,身影隨即如水波般淡去,隱入記憶之流,回歸她應駐守的那段時序。
    留下的光與死——兩位對立的管理者,麵對麵站在這片殘破之地。
    伯克利正準備轉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佐拉爾一把牽住。
    “你幹嘛?”他眉毛皺起。
    “你身上都快漏光了還想走?”佐拉爾歎了一口氣,掌心輕輕攤開,那道象征光明的治愈紋路緩緩爬上伯克利的手臂。
    傷口在那光中逐漸愈合,但死亡的氣息卻本能地抗拒著白晝的介入,兩種力量交匯處泛起微妙的漣漪。
    “你打架能不能優雅一些……”佐拉爾嘟囔著,“你看,記憶姐姐的工作又增加了,回頭又得花幾天去擦除人類殘留的記憶,真麻煩。”
    伯克利看了他一眼,神情沒什麽變化,嘴角卻帶了點不以為意的笑意。
    “我是‘死亡’,又不是‘生命’,優雅不起來。”
    “你啊……”佐拉爾將光收回,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像個擔心老友不知輕重的小天使,“再這麽亂打,秩序回來都要把你記一筆賬。”
    “她要是真能回來,我高興還來不及。”
    伯克利淡淡地說著,目光卻望向遠方——那是時斷體與知蝕者遁去的方向。天色已暗,殘陽像被刮掉的金漆,隻剩下天幕的冷青。
    佐拉爾察覺了他眼神的落點,收起笑意,神情也凝重了幾分。
    “這次他們是奔著‘秩序的殘魂’去的。”
    伯克利點頭:“而那魂,偏偏在人類男孩體內。”
    “你要怎麽辦?”
    伯克利沒立刻回答。他隻是抬頭,看著逐漸黯淡下來的夜空,聲音低沉:“能怎麽辦,繼續擋著。”
    “就你一個人?”
    “我可以是千百個‘死亡’。”
    ——風起,黑羽如落雪飄零。
    佐拉爾低聲歎息:“你啊……嘴硬得很。”
    _____
    劇院後台,華燈初上,化妝間外一片忙亂。
    一道狹窄的隱秘通道裏,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悄然落下。伯克利率先踏入那片熟悉的舊地,黑色禮靴踏過紅絨地毯,身上殘留的死息早已收斂成無形。他看了眼手腕上的銀鏈懷表,眉梢一挑,嘖了一聲。    身後的佐拉爾好奇地張望著四周,這個被光明嗬護的“白晝”顯然對人類的劇院感興趣得不得了。他手裏還拿著不知什麽時候偷來的劇院宣傳冊,小聲念著上麵的演出信息:“伯克利·坎恩特,盛大回歸公演……哇,聽起來很酷嘛,我也想去看看。”
    伯克利翻了個白眼,一邊扣上外套的最後一顆紐扣,一邊不耐煩地擺手:“換一副人類樣子,別再帶著光翅膀亂晃,你閃瞎一地攝影師怎麽辦。”
    佐拉爾吐了吐舌頭,身形一晃,金發失去了輝光,眼瞳收斂成溫潤的褐,身上的白晝氣息也被輕柔的織線包裹藏起。他拍拍胸口,神采奕奕地說:“現在呢?”
    “勉強能看。”
    他們才剛走進主廳的後通道,就聽見一陣高跟鞋踏地的“噠噠噠”由遠而近,如雷貫耳。
    “伯克利·坎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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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奧娜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灰藍套裙,金邊眼鏡架在鼻梁上,手裏拿著一大疊通告資料,臉上寫滿了“我要掐死你”的衝動。
    她快步衝上前,一把拉住伯克利的袖子,語速飛快:“你去哪兒了?!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今天可是你回歸歌劇界的重要演出,台下坐著的是整整一排歐洲最毒舌的評論家,還有五家電視台在直播!你現在人就這麽突然消失,哪怕是去上廁所也得帶保鏢!你知不知道我這半小時是怎麽過的?!”
    伯克利語氣輕鬆,毫不緊張地指了指身旁的佐拉爾:“剛去接了個老朋友。”
    菲奧娜瞄了一眼佐拉爾——這位“老朋友”看上去美得像天使似的,眼睛亮得不像凡人。她下意識扶了扶眼鏡,語氣倒是沒有攻擊性,隻是怒其不爭地繼續嘮叨:“我理解你要和朋友暢談的心情,但是請你注意一下,你是公眾人物,公眾!萬一又被拍下來了,你的緋聞又要壓不住了!上次你和‘天才作曲家’深夜吃飯的照片我才剛壓下去,這次別再給我整幺蛾子了!”
    伯克利懶洋洋地一笑,半低著頭,聲音低沉磁性:“拍就拍,誰怕誰。”
    “你——”
    他抬手朝佐拉爾比了個“稍等”的手勢,嘴角勾著一點慵懶的笑意:“我很快回來。”
    菲奧娜還想說什麽,但伯克利已經邁步走向前廳,背影筆挺如同驕傲的獵鷹,而那條紅毯,也在他步伐下恢複了屬於舞台王者的光彩。
    劇院前廳,燈光璀璨,金色拱頂倒映出無數盞聚焦燈的閃爍。紅毯兩側站滿了記者與攝影師,伴隨著主持人的介紹聲,伯克利·坎恩特緩步走入鏡頭之中——
    他一如既往地穿著定製黑西裝,胸前別著低調的紅玉胸針,領口微敞,眼神淡漠而致命,笑容不鹹不淡,仿佛這場喧嘩與他無關。鏡頭一瞬間捕捉到他現身,閃光燈如雪崩般響起。
    “伯克利先生!請問您對於今晚的演出有什麽期待?”
    “有傳言說您此次複出,是為了紀念某位對您意義重大的同行,能否回應一下?”
    “關於您最近頻繁現身東方,是工作需要還是私人原因?”
    伯克利站定,拿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麥克風,語氣慵懶又不失禮貌:
    “關於今晚,我當然期待你們都給我打五星好評。”他說完,衝台下的評論家露出一個挑釁十足的笑容,惹來一片善意的哄笑。
    “至於複出理由……我隻是覺得,該讓歌劇真正熱起來了,不然現在的小孩都要忘了‘詠歎調’是什麽了。”
    提到東方,伯克利故作沉思,眼中卻泛起微妙的波瀾。
    “那是個很有趣的地方,我在那裏……認識了幾個新朋友。”
    主持人識趣地接過話題,笑著調侃:“希望那裏的朋友不會因此引發新一輪緋聞潮。”
    伯克利聳聳肩,毫不避諱:“如果他們想寫,我不介意當主角。”
    台下一片哄笑,媒體捕捉到的是一個恰到好處的明星形象:睿智、張揚、不羈又神秘。沒有人知道,就在十幾分鍾前,他還和光明本身並肩作戰,斬殺混亂之影。
    而此時,舞台後台另一側,佐拉爾正站在一扇落地窗前看街景。
    不以“光明”的身份,而是偽裝成“人類”的模樣,他顯得新奇極了。他靠在窗邊,一邊啃著不知道哪兒來的焦糖爆米花,一邊指著遠處霓虹燈眨著眼:
    “伯克利公司不是就在那邊嗎?就是上次你帶我看的那棟樓,玻璃亮得像天界神殿。”
    身旁的劇場小助理迷迷糊糊地答:“你說經紀總部?……呃,對,是挺高級的。”
    “這裏的建築真有趣啊,”佐拉爾用力眨了眨眼,眼睛裏亮得像夜空,“那個像菠蘿頭的樓頂……為什麽要那樣建?”
    “啊?那是設計感吧……”
    佐拉爾一本正經地點頭,然後從爆米花桶裏撿出一顆特別大的喂給對方:“你真厲害,知識好豐富。”
    小助理耳朵瞬間紅到脖子根,連連擺手:“我、我其實也沒懂……”
    佐拉爾歪著頭笑了,眼神溫暖又帶著些奇異的純真。
    他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演出海報,畫麵裏伯克利一身王者之姿,站在荒原般的舞台上,低吟那首即將獻唱的返場曲。他盯著那張照片看了許久,忽然輕聲念道:
    “……雖然嘴硬,但你明明一直都在保護別人啊。”
    他低頭,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像極了天光破曉時的第一縷晨光。
    ——而此刻,台上燈光漸亮,伯克利正緩緩步入屬於他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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