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微妙的氣氛裏，玻璃門被匆匆推開了一下。
    白一急急忙忙地趕了進來，額角還殘留著幾絲冷汗，像是剛才一路小跑上來的。他的目光掃過工作室四周，確認所有同學都在正常忙碌著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而當他看見站在邱白身旁的林恩時，眼裏明顯多了一絲探究與意味。
    白一撐著膝蓋緩了口氣，嘴角微微一挑，像是終於把腦中早就猜測許久的畫麵拚成了完整的樣子。
    “欸——”他拖長語調地開口，視線在兩人之間遊移，“這位，應該就是你和我提起過的那個男朋友吧？”
    邱白像是被戳中了什麽小秘密般，微微別開臉，耳根一下泛紅。
    “啊……嗯，是……”他支支吾吾地承認著，語調有些軟綿。
    林恩站在旁邊，嘴角帶著一絲無聲的笑意，落在邱白肩上的手微微收緊了些，像是一種自然的宣示。
    白一看著兩人，故意咳了聲，打趣道：“行啊，保密工作做得不錯。——不過，你別緊張，我可早就看出來了。”
    邱白有些窘迫，撓了撓後腦勺：“學長你怎麽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上來了？”
    白一笑著擺手：“沒事沒事，就是我突然想起來，我的電腦還掛著項目在跑渲染，剛才想起設置了自動節能，十分鍾不操作就關機……嚇得我趕緊上來看一眼。”
    他裝作輕描淡寫，實則眼角餘光依舊在打量著邱白的氣色——尤其是那雙眼底似乎還未散盡的星河漣漪。
    而林恩在旁靜靜看著，眼底的目光像湖水下方那道看不見的暗流，在緩緩流轉——
    ——白一，果然也察覺到了些什麽。
    林恩的目光落在白一身上，眼中帶著一絲不動聲色的打量，語氣雖溫和，卻隱隱透出些許戒備。
    “這就是邱白一直提到的，白一學長吧？”他笑了一下，眼角挑起一個輕微的弧度，“久仰大名。——不過，說起來，我這麽有名，你居然不認識我？”
    那句話聽起來仿佛是玩笑，卻像一顆被不動聲色地安置好的釘子，精準地敲進對方的耳朵裏。
    白一一怔，隨即笑著撓頭，聲音略帶歉意：“不好意思哈……我這不考上研究生，才來的京城美院，確實不太清楚這邊的人和事。久仰久仰，是我孤陋寡聞了。”
    他語氣謙和，神色自然，卻也不卑不亢。
    邱白在一旁聽著，眨了眨眼，立刻聽出了林恩話語裏的“重點”——那不太明顯的敵意，和刻意咬重的“你居然不認識我”。
    他輕輕咳了一聲，試圖打圓場：“那就這樣吧，學長，我先去吃晚飯啦，明天還要早起趕課呢。”
    說著，他拉了拉書包帶，衝白一揮了揮手，又跟身邊的同學們打了招呼，一起離開了。
    等他們的背影走遠，白一還站在原地，望著他淡淡一笑，自言自語道：
    “居然把我當情敵了……我哪像彎的啊，真是的。”
    他歎了口氣，嘴角還是帶著點看熱鬧的意味，低頭打開平板繼續處理項目數據。卻沒注意到身後玻璃窗上映出的殘影裏，那團黑霧靜靜飄過，像一道無人察覺的暗湧。
    ————
    夜色降臨，餐廳柔和的燈光將二人映得暖融融的。窗外飄著微細的雪花，映襯著京城入冬後的寒意，室內卻因為他們的存在而顯得格外溫暖。
    林恩熟練地點好餐，等服務生離開後，邱白托著下巴，眯著眼笑著看他：“先生，你剛才是不是……吃醋了？”
    林恩抬眸看他一眼，語氣不動聲色：“沒有。”
    邱白輕笑了一聲：“那你幹嘛一直盯著白一學長看？還‘久仰大名’？都快把人看出窟窿了。”
    林恩放下手裏的水杯，慢條斯理地道：“他年紀比我小，顏值比我低，個頭也沒我高，還是個普通人……唯一的優點就是天天能見到你。”
    邱白被他這一番“理性分析”逗得差點沒憋住笑，捏了捏他的手背：“那你到底在怕什麽？我心裏又不是沒數。”
    林恩這才收斂了點那份別扭，嗓音低了些：“我當然知道你心裏有我，可是……秩序正在蘇醒，你周圍本來就危險。我沒辦法不去在意任何一個靠近你的人。”
    邱白眼底笑意淺了些，卻握緊了林恩的手：“先生，你該相信我，也該相信自己。無論我的身體裏發生什麽變化，我都還是我。”
    林恩望著他，眼底那份柔軟被燭光映得愈發深邃。他伸手拂過邱白微卷的發尾，語氣半是寵溺半是拉扯：“是啊，你還是你。隻是……你越來越會撩我了。”
    邱白揚起眉梢，輕輕一笑：“那是被你教壞的。”
    正巧這時餐點端了上來，氤氳的熱氣裹著牛油和香料的味道在兩人之間飄散開來，像他們之間那纏繞不散的情意，既暖人心，又暗藏著某種無法說出口的深流。
    林恩拿起刀叉，低頭一笑，語氣溫柔卻帶著點打趣：“今晚要不要小心一點？免得回頭又喊我‘狗男人’。”
    邱白紅了耳尖，假裝專心切牛排，小聲嘟囔了一句：“那是因為你太狠了……”
    林恩看著他的樣子，眼底笑意愈加柔軟，而桌下，他早已悄悄扣住了邱白的手指，十指交纏。
    ——他們短暫的日常，像冬日暖爐一般，安靜又熾熱。
    餐後，兩人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風輕輕掠過，吹得邱白圍巾的流蘇微微飄動。街道上是冬日特有的靜謐，隻有橘色的路燈安靜灑在他們肩頭。
    邱白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林恩那張麵上帶著淡淡情緒的俊臉，輕聲笑了：“先生，你是不是還在介意白一學長啊？”
    林恩像是沒聽見一樣，隻淡淡地“嗯”了一聲，語氣裝作漫不經心：“我沒介意，隻是合理防備。畢竟你太招人喜歡了。”
    邱白無奈地笑了，伸手扯了扯他的圍巾：“學長不喜歡男孩子的，他就是單純欣賞我的才華而已。你看，他連我和你的事都不太敢多問，說明他根本沒那意思。”
    林恩卻輕輕抿了下唇，眉頭還是微蹙著，像個占有欲被撥動的小動物：“才華也可以讓人產生別的想法。”
    邱白見他一本正經地狡辯，反倒被逗笑了，靠過去在林恩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你啊，居然連這種理由都能說得理直氣壯，真有你的。”
    林恩終於露出一點笑意，聲音低沉：“我隻是提前把所有可能都計算進去。”
    邱白順勢靠在他肩膀上，聲音軟軟的：“我又不會跑。你要再這樣吃飛醋，我可要懷疑你是不是故意找機會欺負我了。”
    林恩攬住他肩膀，聲音帶著點無奈的寵溺：“嗯？懷疑我？小白同學，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嗎。”
    邱白笑著，語氣帶著點壞心思：“知道啊，所以才會讓你故意逗我。”
    林恩低頭貼近他耳邊，嗓音低啞地補了一句：“逗你？不如回家後，我再讓你感受感受什麽叫‘故意’。”
    邱白臉頰瞬間泛起紅暈，一邊小聲嗔著“流氓”，一邊卻也沒掙脫他攬著自己的手。
    ———
    夜晚的暖氣讓屋子裏格外溫暖，邱白剛脫下外套，林恩已經走過來從身後抱住了他，整個人像一團溫熱的氣息，貼在他背上。
    “不是說好今晚不折騰我嗎？”邱白笑著推了推他，卻被林恩輕輕扣住手腕，低頭在他耳後輕聲呢喃：“我隻是單純想抱抱你。”
    林恩的聲音帶著點笑意，卻又透著那份慣有的黏膩與占有。他知道，邱白總拿他沒辦法。
    兩人就這麽在沙發上窩了一會兒。林恩像平常那樣用指尖輕輕摩挲著邱白手背，神情柔和中藏著一絲隱晦的探查。他能感覺到——那股秩序的氣息，比前些日子更濃鬱了。
    邱白的氣息起伏平穩，眼眸卻有那麽一瞬間，像星辰在流動，隨後又迅速歸於平靜。
    林恩收斂了眸光，心頭那根弦繃得更緊了幾分。
    ——【她在醒來】。
    他依舊帶著寵溺的語氣，仿佛什麽都沒察覺：“最近有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麽特別的變化？”
    邱白怔了怔，側頭靠在他肩上，語氣倒是很認真地想了想：“就是……有時候注意力特別集中，做事情的時候思路清晰得有點不像我自己，反應速度也快了不少。”
    他頓了頓，聲音又低了些：“還有……偶爾我會看到一些奇怪的幾何線條在眼前浮現，很快又消失，像那天走路時突然頭暈一樣。”
    林恩輕輕揉了揉他的後頸，溫柔而克製：“嗯……也許是你最近太辛苦了，工作室那麽忙，課程壓力又大。”
    邱白沒有察覺林恩那輕描淡寫下隱藏的隱忍，而是像找到了依靠一般窩在他懷裏：“你放心吧，我沒事的。我現在也慢慢習慣了，感覺自己越來越能掌握那些複雜的技術了。”
    林恩低頭吻了吻他的發頂，嗓音低沉得像歎息一般：“你本來就很聰明。”
    他沒再多說什麽。那些關於秩序蘇醒、關於殘魂融合的危機——他暫時不想讓邱白承受。
    至少，不是現在。
    此刻的邱白，是他的戀人，不是“她”。
    而林恩，甘願多隱瞞一天，哪怕自己背負著那些暗流的壓力與恐懼，也想讓邱白多享受一份平凡而甜蜜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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