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昆侖照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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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砂縛龍
    第三聲骨笛尖嘯刺破昆侖墟的永夜時,赤水聖女指間的冰晶正凝結成蝶形咒印。朱厭骸骨在月光下發出金石相擊的脆響,十二節頸椎如活物般扭轉,星砂凝聚的瞳孔裏流轉著銀河碎屑——那是伏羲琴宗禁術「星砂煉魂」的標誌,每粒砂粒都封著上古戰死者的眼瞳殘魄。
    青禾的青銅骨架被按在玉階上時,《穆天子傳》的蝌蚪文突然泛出血光。那些記載八駿踏月的文字如赤蛇遊走,在他肘關節處絞成死結,青銅甲胄下滲出的燭龍血竟將銘文灼燒成焦黑痕跡。他聽見聖女在頭頂冷笑:"周穆王以八駿之血祭天梯,你以為僅憑一具青銅骨就能僭越神權?"
    墨臨淵的判官筆在空中劃出銀弧,「悲」字落地時星砂凝滯成琥珀雨。昆侖玉鏡驟然亮起,三千年前的血月場景如刀割裂時空:西王母的金簪沒入穆王眉心,八匹天馬的血珠濺在玉階上,每滴血都綻開成《山海經》裏的雲紋——那些被史書隱去的真相,此刻正順著玉階縫隙滲入青禾的青銅關節。
    "原來天梯是用人皇血澆灌的..."青禾低笑時,指節突然崩開青銅甲片。他抓起空中凝滯的星砂按進眼窩,灼燒感順著視神經炸開,左臂鱗片下浮出蠱雕圖騰,鷹嘴狀利爪撕開朱厭肋骨;右腿甲胄龜裂,玄龜紋路蔓延至腳踝,踏碎玉階的瞬間,地底傳來《穆天子傳》殘頁的哀鳴。
    聖女的冰刃刺入他脊椎時,青禾正凝視著嵌在骨縫裏的瑤池請柬。戊戌年的墨跡在燭龍血中洇開,露出底下篡改的朱砂小字「癸酉年」——西昆侖玄女衛的時間秘術在此處留下破綻。他突然仰天長嘯,青銅骨架表麵浮起十二道燭龍逆鱗,赤焰順著冰刃反噬聖女心口,在她衣襟上烙下歸墟漩渦的印記。
    鏡界三千
    墨臨淵的玉鏡碎裂聲像冰裂帛,十萬片菱形鏡刃懸停空中,每片邊緣都嵌著相柳毒牙磨成的棱角。青禾看著最近的鏡麵,紙鳶正將嗩呐抵在他青銅唇邊,黃河水在身後漫成百鬼隊列,每個鬼魂額間都貼著寫有他生辰八字的符紙——那是他從未經曆過的人聲,卻真實得能聽見紙鳶發間的銀鈴聲。
    "看夠了嗎?"墨臨淵的聲音混著血沫,判官筆在虛空中勾勒《大悲賦》殘章,"每個鏡界都是被篡改的因果,比如..."他指尖點向血色鏡麵,西王母的金簪正剖開自己胸膛,跳動的心髒表麵刻滿瑤池桃林的年輪,"三千年前天梯之約,不過是我用半顆心換你癡魄入輪回。"
    最邊緣的鏡界突然泛起漣漪,老鮫七的魚尾拍打著歸墟泥漿,相柳屍身的九顆頭顱在他刀下化作青銅羅盤,指針正瘋狂指向昆侖方向。青禾注意到羅盤中心刻著自己的原名「陳青禾」,墨跡未幹處滲著燭龍血——原來幽冥漕幫的潮汐異變,早與他的魂魄軌跡綁定。
    "選吧。"墨臨淵七竅溢血染紅鶴氅,背後西王母的簪花紋身如活物般遊動,"毀了血色鏡界,你就能阻止三千年的背叛;但若選歸墟鏡界..."他忽然劇烈咳嗽,血沫濺在鏡麵上綻開黑蓮,"你將永遠困在時間篡改的牢籠裏。"
    青禾的骨爪懸在紙鳶鏡界上方時,聽見聖女在身後低吟:"鏡緣有毒,碰者魂裂。"但他最終穿透了血色鏡麵,抓住西王母手腕的瞬間,昆侖墟地底傳來九十九聲鍾鳴——青銅棺槨同時開啟,帶著極地冰霜的《生死簿》殘頁騰空而起,每片殘頁都映著他不同轉世的死狀。
    鏡界突然崩塌成光的漩渦,青禾看見無數個自己在不同時空吹嗩呐:有的在黃泉引魂,有的在瑤池獻藝,最清晰的畫麵裏,紙鳶正將半枚陰陽骰塞進他掌心,骰麵「離」字閃著血光——那是他記憶裏缺失的片段,卻是墨臨淵鏡中因果的核心。
    玉魄驚變
    聖女的第三隻眼突然與雙眼融合,豎瞳映出青禾骨爪上的《生死簿》殘頁。她扯開胸前冰甲,露出的不是心髒,而是半枚懸浮的陰陽骰,「離」麵符文正與青禾眼窩的星砂共振。更駭人的是,她心口上方漂著半片紙鳶殘翼,冰晶鎖鏈正穿過翼骨間的縫隙——那是青禾三千年前身為人皇時,親手封入癡魄的載體。
    "墨臨淵,你看這骰子。"聖女的聲音突然變成紙鳶的吳儂軟語,指尖劃過骰麵時,青禾的青銅骨架傳來萬蟻噬咬的劇痛,"當年你斬我癡魄封入紙鳶,自己擔下瑤池宴上的所有怨念,可曾想過這骰子早已刻下你的命數?"
    墨臨淵的鶴氅無風自動,背後的簪花紋身竟與聖女心口的冰晶鎖鏈完全吻合。他盯著骰子「離」麵的裂紋,忽然慘笑:"原來西王母早就算準,我用癡魄換長生的執念,終會讓這枚陰陽骰裂成兩半。"他突然揮筆割腕,墨色血液在空中凝成鎖鏈,將聖女與朱厭骸骨捆在一起,"青禾!用燭龍逆鱗燒她天靈,別讓紙鳶殘魂借她身軀複活!"
    但青禾的骨爪卻穿透了墨臨淵胸口。溫熱的血滴在他青銅指節上,竟化作黑色蝴蝶振翅欲飛——那是往生閣禁術「大悲賦」的具象化。他緩緩扯出半截金簪,簪頭還凝著三千年的天山雪:"鏡界裏的因果我都看見了,當年你把我的癡魄封入紙鳶,自己帶著怨念跪求西王母賜長生,卻不知這長生的代價,是每百年剜一次心煉成簪頭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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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臨淵踉蹌後退,看著青禾掌心的金簪,突然發現簪尾刻著極小的「陳」字——那是青禾作為凡人時的姓氏。聖女的豎瞳此時已完全變成紙鳶的眼睛,她微笑著撫摸青禾骨麵:"阿青,你還記得黃河畔的紙鳶嗎?那年你說要吹嗩呐娶我,卻被墨臨淵的判官筆勾了魂..."
    昆侖墟突然劇烈震動,九十九口青銅棺槨同時噴出冰霜。青禾看見《生死簿》殘頁正朝聖女飛去,每片殘頁都在她體表凝成冰鱗——那是旱神之力覺醒的征兆。墨臨淵趁機用墨血鎖鏈纏住他腳踝,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她若覺醒旱神,整個昆侖墟會變成荒漠!你忘了三百年前她吸幹歸墟海水的場景嗎?"
    "可你也忘了,她本就是我分出的癡魄。"青禾低頭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青銅手臂,星砂正順著與聖女相連的因果線回流,"當年我斬癡魄入輪回,是想讓她做個普通女子,可你..."他忽然抬頭,眼中星砂爆發出太陽般的光輝,"你卻把她的魂魄封進冰棺,用聖女的身份困在昆侖三千年!"
    聖女突然發出紙鳶的笑聲,胸口的陰陽骰「離」麵竟與青禾眼窩的「坎」麵重合。兩道星砂光柱衝上雲霄,在昆侖頂拚成完整的陰陽圖,而圖中央,西王母的虛影正踏著破碎的鏡界走來,她手中握著的,正是墨臨淵三千年間被剜去的半顆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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