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空白頁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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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青禾的指尖在嗩呐銅碗上摩挲,冰涼的金屬觸感卻驅不散掌心的潮熱。那封懸浮在半空的請柬仍在散發著幽藍微光,四維競技場主人的話語如同淬了冰的絲線,纏繞在他每一寸神經上——\"你的嗩呐音已足夠響亮,該來看看真正的維度邊界了\"。請柬邊緣流轉的幾何紋路正在緩慢變形,時而化作商周青銅鼎的饕餮紋,時而又拆解成二進製代碼,這種超越認知的形態變化讓他脊背發寒。
    他深吸一口氣,將嗩呐橫在唇邊。自從在昆侖墟第一次吹響這杆祖輩傳下的老嗩呐,他的人生就被卷入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冒險。從最初在霧隱村遭遇的人麵鴞,到後來在大荒深處見到的燭龍虛影,那些隻存在於《山海經》古卷中的異獸與秘境,如今都成了他親曆的現實。而這杆看似普通的嗩呐,竟藏著穿梭維度的秘密——嗩呐杆上那些細密的螺旋紋路,在特定頻率的吹奏下會泛起銀光,仿佛某種古老的維度坐標。
    \"青禾,真要去?\"身後傳來阿蠻帶著擔憂的聲音。這個來自巴蛇部落的少女正把玩著腰間的骨笛,蛇形耳墜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我阿爸說過,空白頁是被天道遺棄的地方,進去的人就再也記不起自己是誰了。\"
    陳青禾回頭望去,篝火在少女琥珀色的瞳孔裏跳躍。他們此刻正身處昆侖山腳的一處避風岩穴,洞壁上天然形成的岩畫記錄著上古神話:盤古開天的裂痕中流淌著星河,女媧補天的彩石上布滿星軌刻度,而最顯眼的位置,一幅模糊的人影正吹奏著類似嗩呐的樂器,樂器下方連接著通往地下的鎖鏈,鎖鏈盡頭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維度錨點很可能就在那裏。\"陳青禾望著岩畫中樂器的位置,語氣堅定,\"弦族的振動頻率在請柬出現時產生了共鳴,空白頁維度一定藏著關鍵線索。\"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琉璃瓶,瓶中蜷縮著一條銀色細線,那是之前在維度裂隙中救下的弦族幼體,此刻正不安地扭動著,發出隻有他能聽見的高頻嗡鳴。
    夜幕漸深,山風穿過岩穴縫隙發出嗚咽般的聲響。陳青禾將請柬平放在地麵,幽藍光暈在岩壁上投射出不斷變幻的符文。他忽然注意到,那些符文流動的軌跡竟與嗩呐杆上的紋路驚人地相似,仿佛某種跨越時空的密碼。當他將嗩呐底部的銅箍對準請柬中央的凹槽時,兩者接觸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整個岩穴開始劇烈震顫。
    \"記住,若迷失方向就吹奏《安魂引》。\"阿蠻將一袋用鮫人淚浸泡過的草藥塞進他懷裏,\"這是部落長老說的,能安撫迷途的魂靈。\"她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他的手背,一絲微弱的電流感順著皮膚蔓延,這讓陳青禾想起他們初遇時,少女在瘴氣彌漫的山穀中為他吹奏骨笛的模樣。
    白光逐漸吞噬了視線,陳青禾感到身體仿佛被無數雙無形的手拉扯。在意識模糊的邊緣,他聽見弦族幼體發出尖銳的警報聲,緊接著是阿蠻焦急的呼喊被空間扭曲的雜音切割成碎片。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灰蒙蒙的虛空之中,腳下踩著的不是實地,而是某種半透明的薄膜,薄膜下方隱約可見流動的彩色光斑。
    \"這裏就是...空白頁?\"陳青禾試探性地邁出腳步,薄膜發出細微的破裂聲。四周感受不到風,也沒有聲音,連自己的呼吸都仿佛被吞噬在這片虛無裏。他舉起嗩呐吹奏起《醒神調》,清脆的樂音卻沒能擴散開去,而是像投入水中的墨滴般緩緩暈染,在身前形成一道漣漪狀的音波屏障。
    隨著樂音持續,周圍的景象開始發生變化。灰蒙蒙的虛空中浮現出模糊的輪廓:一隻長著翅膀卻沒有爪子的虎形虛影,一座漂浮在半空卻沒有根基的宮殿殘垣,還有一些扭曲的文字符號在光影中若隱若現。陳青禾認出其中幾個破碎的甲骨文,拚湊起來正是\"饕餮\"、\"窮奇\"等凶獸的名字,卻都與典籍記載的形態有所出入。
    \"被刪除的傳說...\"他喃喃自語,想起弦族曾提及的禁忌知識。原來《山海經》並非完整記錄,那些因為戰亂、災變或人為原因被抹去的神話片段,竟然都漂流到了這個維度空間。他伸手觸碰那隻無爪的飛虎虛影,指尖穿過光影的瞬間,無數破碎的畫麵湧入腦海:燃燒的城池、哭泣的巫祝、被利刃劃掉的竹簡...一股強烈的悲傷與憤怒情緒衝擊著他的心神。
    就在這時,弦族幼體從琉璃瓶中掙脫出來,化作一道銀色流光在他周身盤旋,發出急促的警示音。陳青禾警惕地環顧四周,發現那些漂浮的概念虛影正在顫抖,仿佛感受到了某種威脅。遠處的虛空開始扭曲,無數雙幽綠的眼睛在暗影中亮起,伴隨著細碎的咀嚼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遺忘獸...\"陳青禾握緊嗩呐,心跳驟然加速。他曾在一本殘破的古籍中見過相關記載,這種異獸以被遺忘的記憶和傳說為食,專門棲息在維度夾縫之中。此刻從暗影中現身的生物形態各異,有的長著多頭多眼,有的身體由無數細小的碎片組成,最令人心悸的是它們空洞的眼眶,仿佛能吸走觀者的記憶。
    第一隻遺忘獸撲了上來,它形似巨狼卻長著蝙蝠翅膀,張開的嘴中沒有牙齒,隻有不斷蠕動的灰色觸須。陳青禾下意識吹奏起《破陣曲》,激昂的嗩呐聲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異獸彈飛出去。但他很快發現,這隻異獸落地後竟分裂成兩隻更小的個體,觸須變得更加密集。
    \"它們能吸收聲音能量?\"陳青禾心中一凜,迅速變換曲調。他想起阿蠻教過的古老民謠,轉而吹奏起《憶舊謠》——這是一首節奏舒緩的思鄉小調,蘊含著最純粹的情感能量。果然,當溫柔的樂音響起,那些躁動的遺忘獸動作明顯遲緩下來,幽綠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迷茫。
    借著這個機會,陳青禾仔細觀察這些奇特的生物。他發現每隻遺忘獸的身體裏都嵌著一些閃爍的光點,像是被吞噬的記憶碎片。其中一隻形似巨鳥的遺忘獸翅膀上,竟嵌著半片青銅鼎的虛影,鼎身上的紋路與他在昆侖岩穴見到的如出一轍。
    \"這些是未被記載的曆史...\"陳青禾忽然明白過來。空白頁維度就像一個巨大的回收站,收納著所有被遺忘、被刪除的存在痕跡。而遺忘獸則是這個維度的清道夫,通過吞噬這些廢棄概念維持著空間的平衡。他嚐試著改變《憶舊謠》的節奏,加入了一段弦族教給他的高頻顫音,奇跡般的景象發生了——那隻巨鳥遺忘獸身上的青銅鼎虛影開始剝離,化作無數光點融入嗩呐聲中。
    隨著青銅鼎虛影的消散,巨鳥遺忘獸發出一聲哀鳴,身體逐漸變得透明。陳青禾感到嗩呐傳來一陣溫熱,仿佛吸收了某種能量。他看向琉璃瓶,發現弦族幼體正興奮地振動著身體,瓶壁上浮現出一行陌生的符文,翻譯成現代漢語竟是\"概念共鳴\"。
    這個發現讓他精神一振。他開始有選擇地吹奏特定的曲調,針對不同的遺忘獸體內的概念碎片進行引導。當《山河頌》的旋律響起,那些蘊含地理信息的虛影開始重組,形成一幅殘缺的上古地圖;當《百獸吟》的樂音回蕩,那些異獸形態的遺忘獸則釋放出古老的獸語,講述著被遺忘的生存法則。
    在這個過程中,陳青禾逐漸理解了空白頁維度的規則。這裏的一切都遵循著\"記憶守恒\"定律——被遺忘的概念不會真正消失,隻是轉化形態存在於維度夾縫中。而嗩呐的樂音,恰好能充當激活這些概念的鑰匙,通過特定的頻率共鳴將破碎的記憶重新喚醒。
    隨著越來越多的概念碎片被釋放,周圍的虛空開始變得明亮起來。那些灰蒙蒙的霧氣逐漸消散,露出背後由光影構成的天空和大地。陳青禾驚訝地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巨大的圖書館虛影中央,四周是望不到盡頭的書架,上麵擺滿了漂浮的書卷,每一卷都散發著不同顏色的光芒。
    他隨手取下一卷散發著金光的書卷,書頁翻開的瞬間,無數金色的文字化作流光湧入腦海。這是一段關於黃帝戰蚩尤的未記載版本,其中提到蚩尤的八十一個兄弟並非死於涿鹿之戰,而是被封印在了維度裂隙中,他們的武器化作了後來的山海異獸。這段信息讓陳青禾震驚不已,因為它完全顛覆了流傳千古的正史記載。
    \"原來曆史真的會被篡改...\"他喃喃自語,又取下一卷散發著幽藍光芒的書卷。這卷記載的是關於西王母的傳說,裏麵描述的西王母並非人形,而是一棵紮根於昆侖之巔的通天巨樹,掌管著維度之間的能量流動。書中還附有一幅星圖,標注的星座位置與現代天文學觀測截然不同,但卻與嗩呐杆上的紋路分布驚人地吻合。
    正當陳青禾沉浸在這些驚天秘密中時,弦族幼體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整個圖書館虛影開始劇烈晃動,書架上的書卷紛紛化作光點消散。遠處傳來令人牙酸的咀嚼聲,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隻遺忘獸都要響亮。陳青禾轉身望去,隻見一隻體型龐大如山嶽的遺忘獸正從虛空深處浮現,它的身體由無數破碎的書卷和竹簡組成,張開的巨口中不斷吐出被啃噬的文字碎片。
    這隻巨型遺忘獸的額頭上嵌著一塊半透明的晶體,晶體中封存著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手中握著的樂器與陳青禾的嗩呐極為相似。當巨型遺忘獸的目光投向這邊時,陳青禾感到一股強大的精神衝擊,無數混亂的記憶碎片湧入腦海:戰火紛飛的戰場、竹簡燃燒的焦糊味、一個老者將嗩呐交給少年的背影...
    \"是...祖輩的記憶?\"陳青禾頭痛欲裂,卻強忍著不適吹奏起《血脈謠》。這是家族代代相傳的曲調,蘊含著血脈傳承的力量。當蒼涼的樂音響起,巨型遺忘獸的動作明顯停滯,額頭上的晶體開始劇烈閃爍。
    隨著旋律逐漸高亢,晶體中封存的人影變得清晰起來。那是一位身著古裝的老者,正站在一片燃燒的村落中吹奏嗩呐,周圍是手持利刃的士兵和哭喊的村民。陳青禾認出老者腰間的玉佩,與自己從小佩戴的那塊一模一樣——那是陳家祖傳的信物。
    \"原來陳家祖輩也來過這裏...\"真相如同一道閃電劈入腦海。陳青禾終於明白,自己與空白頁維度的聯係並非偶然,而是跨越數代的宿命。他加大吹奏的力度,將體內的維度能量全部注入嗩呐之中,《血脈謠》的旋律與晶體中老者吹奏的曲調產生了完美共鳴。
    耀眼的光芒從晶體中爆發,巨型遺忘獸發出痛苦的嘶吼。它龐大的身軀開始瓦解,無數被吞噬的概念碎片如同噴泉般湧出,在空中重組形成各種奇異的景象:完整的飛虎展翅高飛,殘破的宮殿恢複原貌,還有那些被抹去的文字重新組合成完整的篇章。
    當光芒散去,巨型遺忘獸已經消失無蹤,隻留下那塊懸浮在空中的晶體。陳青禾伸手接住晶體,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溫暖能量。晶體表麵浮現出一行古老的文字:\"空白之頁,維度之始,嗩呐為鑰,錨點在前\"。
    弦族幼體興奮地鑽進晶體內部,原本半透明的晶體瞬間變得通體晶瑩,表麵浮現出與嗩呐杆完全吻合的紋路。陳青禾將嗩呐對準晶體上的凹槽,兩者接觸的瞬間,一道光柱衝天而起,在虛空之中開辟出一條由光影構成的道路,道路盡頭隱約可見一塊散發著七彩光芒的碎片——那正是他此行的目標之一,四維碎片。
    他回頭望了一眼來時的方向,雖然知道無法返回,但阿蠻的囑托和族人的期盼仿佛化作溫暖的力量注入心中。陳青禾握緊手中的嗩呐和晶體,深吸一口氣,邁步踏上了通往空白頁維度深處的道路。周圍的景象再次變化,那些重組的概念虛影開始按照某種規律排列,形成一幅幅流動的壁畫,講述著從開天辟地到維度形成的古老秘辛。
    在這條光影之路上,陳青禾感受到體內的維度能量正在飛速增長。每一步踏出,都有新的知識和記憶碎片融入腦海,讓他對山海世界的本質有了更深的理解。他開始明白,所謂的空白頁並非虛無,而是孕育新生的土壤,那些被遺忘的傳說從未真正消失,隻是在等待被重新喚醒的時刻。
    當他逐漸接近那枚懸浮的四維碎片時,碎片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浮現出無數個模糊的身影。陳青禾驚訝地發現,那些身影都是不同形態的自己:有的身著機甲在星空中戰鬥,有的手持判官筆在陰曹地府斷案,還有的騎著異獸在大荒中馳騁。但無論哪個世界的自己,手中都握著那杆熟悉的嗩呐。
    \"原來這就是...平行時空的可能性?\"陳青禾心中震撼不已。他終於理解了弦族之前的警告,自己的選擇不僅影響著當前世界,更牽動著無數平行維度的命運。而這枚四維碎片,正是連接這些可能性的關鍵節點。
    就在他伸手觸碰四維碎片的瞬間,整個空白頁維度劇烈震動起來。遠處傳來維度屏障破裂的巨響,一股冰冷的氣息從裂隙中滲透進來,讓周圍的概念虛影紛紛凍結。陳青禾知道,有更強大的存在盯上了這裏——很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幹涉者,或者是他的手下。
    他迅速將四維碎片收入懷中,握緊手中的嗩呐和晶體。光影之路開始瓦解,周圍的虛空重新變得灰蒙蒙一片。陳青禾深吸一口氣,吹奏起激昂的《破陣曲》,在樂音形成的屏障保護下,朝著維度波動最強烈的方向飛去。他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而空白頁維度的秘密,不過是揭開山海世界真相的第一頁。
    隨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虛空深處,原地留下的隻有不斷消散的音波和那些重新沉睡的概念虛影。
    但在無人察覺的角落,一滴從陳青禾指尖滑落的血液滲入虛空,化作一顆微小的種子,開始吸收周圍的維度能量,等待著萌發的那一天。空白頁維度的故事,顯然還遠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