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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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沂水河麵倒映著女人瘦弱的身影。
    微風吹拂河邊的綠草,似乎在挽留,又似乎在歎息。
    鍾蘭眼神堅定,她必須死!
    隻有她這個拖油瓶死了,小晚才不會那麽辛苦,那麽沒有尊嚴的活著。
    回想起女兒的點點滴滴,有快樂的有痛苦的,最後畫麵定格在她出生時候的樣子。
    小小的,皺巴巴的,但鍾蘭高興啊,那是她從身上掉下來的肉!那是她的乖乖小晚啊!
    “我的小晚啊,媽,媽對不起你!下輩子投個好胎,不要再做...我的女兒...”
    女人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眼淚順著慘白的麵頰滴到柔嫩的草尖上,隨後縱身一躍。
    廣闊的河麵就像落入一粒石子一般,沒一會漣漪消失,一切又歸於平靜。
    林秋晚沉著心,仔細想鍾蘭會在哪裏。
    忽然目光望向河東村的位置,成功找到了鍾蘭!
    “媽!”
    就差那麽一步,林秋晚差點就能喊住母親了。
    “攔住她。”
    顧川也不說廢話直接脫掉衣服,以一種十分標誌的起跳姿勢紮進河水中。
    “拿木棍快,找長的!”
    岸上的人忙做一團。
    林秋晚死死的盯著水麵,內心祈禱兩人千萬不要出事。
    過了很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終於,水麵有了動靜。
    “快!”
    林秋晚將木棍遞到顧川手中,方便節省力氣,眾人合力將二人拉靠岸。
    林錚單手攬著鍾蘭的腰,率先將她托舉上去。
    “顧川,抓住我的手!”
    林秋晚第一次沒拽住他的手,整個人的身子都要探進河裏了。
    第二次,顧川握住她的手,但他並沒有使勁,靠著腰腹的力量爬上岸。
    “先送阿姨去醫院。”
    顧川的頭發還滴著水,但他的第一句話卻是在關心林母。
    鍾文宇和孫景陽已做了人工呼吸,鍾蘭如今意識模糊,但命是保住了。
    幾人匆匆上車。
    聞訊趕來的河西村村民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咂舌。
    “這鍾蘭咋想不開跳河啊,女兒都快和林家斷了,這日子眼看著就好起來了,這是遇到啥事了?”
    “這林家也真不是個東西,賣孫女不成,還要讓這孤兒寡母月底交300才肯放過!哎,造孽啊!”
    這些天,村裏的婦人都把雞蛋賣給林秋晚,小丫頭待人接物都有一套,自然對之前陰沉木訥的形象造成了衝擊。
    河西村的人都知道林家是什麽吊樣,開始為她打抱不平。
    “我看,現在這林二丫頭比那倆都強,既會做生意,還燒得一手好菜。”
    “我聽說,當初二姑娘的成績可比老三好啊?”
    村民七嘴八舌的討論,而隱藏在人群中的林家人聽到後,臉上也掛不住了。
    “那是她林秋晚自己說的300塊斷絕關係,咋就成了林家造孽了?她一個賤蹄子能賣300就不錯了!”
    林家老奶叉著腰開罵,周圍人趕緊閃一邊去。
    “你們是收了林秋晚啥好處了這麽為她說話,我告訴你們,人家在縣城裏做雞呢,周圍啊全是男的!”
    趙紅梅不管不顧的說著。
    巧嬸子率先嗤笑一聲。
    “你看見了?我家那位可是說林丫頭在縣裏賣茶葉蛋,生意紅火著呢!少在這造謠了~”
    “我家富貴親眼所見!”
    “哎呦,你家富貴咋去那種地方?不會是嫌棄你肥頭大耳吧~”
    趙紅梅氣的鼻子都歪了。
    張翠芳假意安撫嫂子,實則頗有心機的將林秋晚的行蹤告訴眾人。
    “鍾蘭唉,得了治不好的肺癆!可憐這孩子為了救她媽,才走上這條邪路,唉!”
    張翠芳在村裏一向是當和事老的那一批人,既不參活事,也不像林家老大家的一樣胡亂說話。
    所以她一開口,眾人還是不免想了想。
    肺癆這病確實難治,而且還有傳染性,要是不治的話死的會很痛苦。
    保不齊這林丫頭真的救母心切,犯了混?
    再結合鍾蘭跳河這事,大家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這時村長王明站出來說道。
    “不要亂猜了,事情還要等他們回來再說,而且救人那位的身份不簡單,大家都不要胡說八道!”
    王明拄著拐杖,嚴厲嗬斥趙紅梅和張翠芳。
    “還有你倆,虧你們還是小丫頭的嬸子,一個是滿嘴跑火車,一個是裝模作樣,別擱這丟人現眼了!”
    活了這麽久,王明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半個月前林家鬧出這種醜事,林家上上上下下這麽多口子人不攔著流言蜚語,反倒是越傳越廣!
    還有他那個不成器的孫子,拿著家裏的積蓄說是想去闖一闖。
    他能不知道是林家三姑娘林小蓮把他孫子王康健拉到京都的?
    京都那是什麽地方?走一步都要花錢!更別提在那住了!
    林小蓮去上大學,人家有吃有住的,他孫子呢?
    半個月造了200塊,灰溜溜的發電報說沒錢了,能不能郵點過去?
    王明恨鐵不成鋼,對林家人更是沒有好臉色。
    估摸著明天王康健就回來了,到時候再好好揍他!
    顧川開著“老上海”出現在村間小路上,瞬間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黑色小轎車跑的飛快,地裏幹活的農村人隻有在城市裏見過這黑殼子,今天還頭一次在河西村碰見。
    林秋晚用外套裹著鍾蘭不斷發抖的身體,嘴唇親吻著她的額頭以示安撫。
    紊亂的思緒瞬間被捋平,林秋晚想明白了。
    一定是有人給鍾蘭說了什麽,她才會想不開跳河!
    都怪自己太粗心,沒有及時發現她的異常。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的女兒在短短半個月內賺了600塊錢,而且什麽也不說老是往縣裏跑,這一走就是一天的,她也會整日疑神疑鬼。
    再加上表哥說的那些話,林秋晚猜測鍾蘭一定是誤會了什麽。
    所以在林秋晚那個時代,如果有人經曆過嚴重的創傷,一定要及時去看心理醫生,陪伴和紓解缺一不可,要不然後果真的難以想象。
    “馬上就到醫院了,再堅持一下。”
    顧川從後視鏡看到臉色蒼白的林秋晚,心不免也隨之牽動溫聲安撫道。
    等把鍾蘭送進急診室,林秋晚才鬆了口氣,一直撐著的身體突然垮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