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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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殊途同歸
    1940年3月的太行山腹地,凜冽的寒風如同一把把鋒利的鋼刀,肆意地切割著陡峭的崖壁,發出淒厲的嗚咽聲。八路軍總部的窯洞內,微弱的炭盆火苗在穿堂風中搖曳不定,將眾人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斑駁的土牆上,忽明忽暗,仿佛是命運的影子在無聲地舞動。朱宸戴著那副已經磨得發亮的圓框眼鏡,指尖不停地反複摩挲著檔案袋上“絕密”兩個醒目的大字。牛皮紙袋由於長期被翻閱,邊緣已經泛起毛邊,上麵用油墨印著的“楊濤”二字,在昏黃的煤油燈光下,竟隱隱透出一絲灼熱的氣息。
    “1937年9月的忻口戰場,楊濤不過是太原工業學校的一名學生兵。”彭博將手中的煙鬥在陶製煙缸裏重重地磕了磕,暗紅的火星如流星般濺落在作戰地圖上日軍據點的標記處,“檔案裏清清楚楚地記載著,他第一次踏上戰場時,竟被嚇得尿了褲子,最後是被幾個老兵架著,才勉強沒有逃離戰壕。”此言一出,窯洞內頓時響起一陣壓抑的抽氣聲,幾個年輕的參謀麵麵相覷,眼中滿是驚訝。
    左然小心翼翼地展開一份泛黃的戰地日記複印件,紙頁間還夾著一塊早已幹枯的血漬,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慘烈。“轉折點發生在10月12日。”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手指輕輕劃過日記中用紅筆標注的段落,“當時獨立團三營被日軍重重包圍,還是炊事員的楊濤,在生死關頭,抄起一把菜刀,硬生生地劈死了兩個摸進營地的鬼子。老營長在回憶錄裏寫道:‘那孩子渾身是血,眼神中充滿了瘋狂,嘴裏不停地念叨著要把鬼子殺光’。”隨著他的講述,眾人仿佛看到了那個在血泊中奮起反抗的年輕身影。
    就在這時,窯洞的木門“吱呀”一聲被猛地撞開,刺骨的寒氣裹挾著風雪洶湧而入。趙剛渾身濕透地衝了進來,軍大衣的下擺已經結滿了冰棱,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剛從太原城內線傳來加急密報!”他一邊大聲說著,一邊用力抖落帽子上的積雪,隨後掏出用油布層層包裹的情報,“楊濤在組建滅寇軍之前,竟然先後七次派人穿越敵人的重重封鎖線,向我們八路軍提供槍炮圖紙。1938年咱們兵工廠成功改良的膛線加工機,其核心設計圖就是他冒著生命危險送來的!”
    朱宸的手指重重地叩擊著檔案中“理念分歧”的相關記錄,墨跡在粗糙的宣紙上緩緩暈染開來。“既然如此,那他們後來為何又分道揚鑣了呢?”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獨立團老團長臨終前口述的內容裏提到,楊濤在一次戰略會議上,竟然拍碎了茶碗,態度堅決地反對收編偽軍,還說‘對豺狼講仁慈,就是對同胞的背叛’。”
    “或許,正是這份近乎偏執的堅持,才成就了今天的他。”趙剛緩緩攤開最新的作戰簡報,每一頁上都用醒目的紅筆密密麻麻地圈滿了“死戰不退”的批注,“上個月,我們的炸藥引信嚴重告急,林曉梅得知消息後,親自帶著三個技術骨幹,連夜踩著沒膝的積雪,為我們送來了改良方案。如今,兵工廠量產的雷管,有80都采用了滅寇軍的設計。”說著,他突然從懷裏掏出半截生鏽的彈殼,那彈殼表麵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這是忻口戰役時的遺物,楊濤托我帶給朱司令,他說永遠不會忘記八路軍教他打槍的恩情。”
    彭博突然猛地站起身來,軍大衣的下擺掃過牆角堆積如山的彈藥箱,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少在這裏說這些兒女情長的話!”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日軍的‘犁庭計劃’隻剩下48小時了,據可靠情報,他們裝載毒氣的列車已經抵達陽泉!”他的煙鬥狠狠地戳向地圖上的野狼穀,“滅寇軍竟然打算用三千噸黑火藥炸塌兩側的山崖,這簡直就是一場豪賭!一旦計算出現絲毫偏差,整個山穀裏的百姓都將陪葬!”
    “所以,我申請親自帶領三營潛入野狼穀。”趙剛說著,將一張手繪的地形圖鋪展在桌上,紅藍色的箭頭在山穀處激烈地交錯,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慘烈戰鬥,“雖然通訊小組已經完成了電台對頻,但他們的防線布置實在太過激進。三營可以偽裝成運輸隊,表麵上是運送糧食,實際上暗中加固地下工事的承重牆。”
    左然卻緩緩搖頭表示否決,隨後推過來一疊詳細的工程圖紙。“這樣做太過冒險了。”他指著圖紙上密密麻麻的線條和標注,“我們可以派200名工程兵偽裝成流民,帶著水泥和鋼筋混入其中。對外宣稱是幫助他們修繕城牆,實際上采用‘蜂窩式’結構,對防空洞進行加固。這些暗堡的設計,完全能夠抵禦150毫米口徑重炮的轟擊。”
    朱宸突然陷入了沉默,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牆角那台積滿灰塵的留聲機上。那是在一次戰役中繳獲的戰利品,偶爾,戰士們會播放那首大家最愛的《遊擊隊之歌》,激昂的旋律總能讓人心潮澎湃。“趙剛,你和楊濤接觸的時候,他有沒有……”他的話還沒說完,窯洞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短暫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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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通訊員渾身是血地衝了進來,手中緊緊握著一封染著血跡的密信。“滅寇軍前沿哨所剛剛截獲的日軍通訊!”他氣喘籲籲地說道,“森田中將竟然揚言要在紫雲山區實施‘三光政策’,還大言不慚地說要把楊濤的人頭掛在太原城頭示眾!”
    彭博聽到這話,手中的煙鬥“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瓷片四濺。“這個畜生!”他怒不可遏地吼道,“1938年他在汾陽製造的慘案,把三百多名婦孺趕進地窖,然後殘忍地活活燒死……這筆血債,我們一定要討回來!”
    “正是因為經曆了這些,楊濤才會如此決絕。”趙剛翻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裏麵貼著一張張泛黃的剪報,每一張都記錄著日軍令人發指的暴行,“這些年,他收集了73份日軍暴行實錄,每一份都詳細標注著具體的時間、地點和遇難者的姓名。他常常對戰士們說:‘忘記仇恨的民族沒有未來’。”
    朱宸緩緩摘下眼鏡,用衣角擦拭著鏡片上的霧氣,他的眼神中滿是感慨與堅定。“發電報給楊濤,就說八路軍同意《協同作戰補充協議》。”他頓了頓,聲音突然哽咽,“但要加一句——若防線告急,不必硬撐。我們的炮口永遠為他們敞開,會是他們最堅實的後盾。”
    當夜,趙剛懷揣著協議和新繪製的布防圖,騎著快馬朝著紫雲山寨疾馳而去。山道上的積雪厚得幾乎沒過馬腹,懸崖邊垂落的冰棱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幽幽的寒光,仿佛是死神的鐮刀。當他終於抵達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為之震撼:整個山寨燈火通明,恍如白晝。兵工廠的煙囪裏不斷噴出滾滾濃煙,鍛造聲、打磨聲交織在一起,震得地麵都微微發顫,仿佛是一曲激昂的戰爭前奏。
    林曉梅頂著滿臉的油汙,匆匆跑來。她的工裝褲膝蓋處結著厚厚的水泥痂,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卻難掩眼中的堅毅。“來得正好!”她大聲喊道,聲音幾乎被周圍的嘈雜聲淹沒,“新改良的毒氣過濾裝置就差最後一步測試了。”她掀開防空洞入口的棉簾,一股草藥的氣息撲麵而來,洞內整齊地堆滿了用陶罐盛裝的草藥熬製的解毒湯,“這些解毒湯應該能撐三個小時,希望……希望足夠了……”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但更多的是堅定。
    在楊濤的指揮部裏,周衛國正專注地給順溜的狙擊槍校準刻度,槍管上深淺不一的彈痕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每一道彈痕都承載著一段難忘的回憶。“司令去107火箭彈陣地了。”他頭也不抬地說道,“這三天,他總共才睡了四個小時,一直在各個火力點之間來回檢查,生怕有任何疏漏。”
    淩晨時分,楊濤終於踩著泥濘回來了,軍靴上沾滿了凍硬的泥土,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接過協議,匆匆瀏覽了一遍,突然笑出聲來,可笑著笑著,淚水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彭博這老東西,這麽多年了,字還是這麽難看。”他一邊說著,一邊抓起狼毫筆,在“緊急支援條款”旁重重地寫下:“若滅寇軍全員戰歿,請將我們的骨灰撒在紫雲山頂,我們要看著鬼子滾出中國!”那字跡蒼勁有力,仿佛是他用生命寫下的誓言。
    趙剛見狀,掏出用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圖紙:“這是八路軍兵工廠改良後的迫擊炮底座設計圖,增加了減震裝置,可以大大提高射擊的精準度。”
    楊濤的手微微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接過圖紙,眼中滿是感動。“替我謝謝朱司令……”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等打完這仗,我要把滅寇軍所有的技術圖紙都刻在石碑上,就立在八路軍總部門口,讓後人都知道,我們曾並肩戰鬥過。”他緩緩望向窗外,練兵場上,戰士們正在進行最後的演練,月光灑在他們手中的刺刀上,連成一片銀白色的海洋,“森田不是想要我的人頭嗎?告訴他,我這顆頭,隻留給最後一個鬼子!就算戰至最後一人,流盡最後一滴血,我也絕不退縮!”
    與此同時,在日軍華北司令部,森田中將正對著巨大的沙盤獰笑不止,他的指揮刀隨意地挑起一麵滅寇軍的軍旗殘片,眼神中滿是輕蔑與瘋狂。“十八萬烏合之眾?”他狂妄地大笑起來,“等‘櫻花二號’毒氣彈炸開的那一刻,紫雲山區就將變成人間地獄!”說著,他一腳踢翻了代表八路軍的藍色棋子,惡狠狠地命令道:“通知所有部隊,明日淩晨五點,準時發起總攻!大日本帝國的皇威,必將踏平一切抵抗!”
    窗外,暴風雪愈發猛烈,仿佛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最後咆哮。而在紫雲山寨與八路軍營地之間,一道道加密電波穿透呼嘯的風雪,在空中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這兩支曾經因為理念分歧而分道揚鑣的隊伍,此刻卻在民族大義的感召下緊緊相擁。他們都深知,這場戰鬥,不僅是為了守護腳下這片摯愛的土地,更是為了讓那些銘刻在楊濤心底的遇難者名單,不再增添新的名字。他們將用生命和熱血,扞衛民族的尊嚴,譜寫一曲氣壯山河的抗戰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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