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驚濤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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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驚濤回響
南京城外的臨時指揮部內,寒氣順著牆縫肆意遊走,煤油燈在穿堂風中劇烈搖晃,將斑駁的光影投射在布滿彈孔的土牆上,恍若無數雙悲憤的眼睛。
楊濤佇立在軍用地圖前,沾著血漬的電報被重重拍在標注著日軍推進路線的區域,紙張邊緣還殘留著長江凜冽的水汽,那是來自三天前京觀現場的氣息。
屋內擠滿了各抗日武裝代表,硝煙、汗臭與血腥味交織彌漫,每個人臉上都鐫刻著凝重與決絕。
“日本《讀賣新聞》稱我們是‘野蠻的劊子手’。”林曉梅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她將剛截獲的日文報紙狠狠摔在桌上。
報紙照片裏,京觀的血跡在油墨中泛著詭異的光,刺目而驚心,“他們還宣稱國際紅十字會即將介入調查,妄圖顛倒黑白!”
彭博脖頸處新換的繃帶滲出鮮血,那是昨日夜襲日軍據點時留下的傷痕。
他的拳頭重重砸在斑駁的木桌上,震得搪瓷缸裏的冷茶四濺:“調查?當年他們在南京活埋百姓、奸淫婦女、屠戮孩童時,怎麽不見有人來調查?現在倒裝起慈悲的聖母!”他腰間的馬刀隨著劇烈動作發出錚錚輕響,“老子倒要看看,哪個洋鬼子敢替這些畜生說話!”
角落裏,戴著圓框眼鏡的地下黨聯絡員老周推了推鏡片,鏡片後的目光透著憂慮與冷靜:“東京方麵正在瘋狂煽動國際輿論,英美使館已向重慶施壓。更棘手的是,汪偽政權發表聲明,汙蔑我們‘破壞中日親善’,揚言要派‘和平救國軍’接管南京,這分明是想助紂為虐!”
話音未落,朱宸抱著一摞文件撞開木門,凜冽的風雪裹挾著他一同湧入。
雪花沾在他淩亂的發梢,睫毛上也結了細小的冰晶:“司令!最新情報,日軍華中派遣軍調集三個聯隊,配備坦克與重炮,正沿津浦線向南京瘋狂推進。他們宣稱要‘徹底剿滅暴徒,重建皇軍威嚴’,來勢洶洶!”
楊濤摩挲著佩劍上布滿磨損痕跡的防滑紋,脖頸處的毒氣疤痕在昏黃燈光下泛著青紫,那是與日軍毒氣戰留下的永恒印記。
三天前在長江邊築起京觀的場景如潮水般湧來,老婦人磕頭時額頭滲出的鮮血、孩童們眼中燃燒的仇恨、日軍扭曲的麵容……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將早已冰冷的茶水狠狠潑在牆上的日軍作戰地圖上,褐色的茶漬在標注日軍據點的紅圈處暈染開來:“立刻告訴重慶,滅寇軍絕不撤離南京半步。就讓那些軟骨頭看看,中國人不是任人欺淩的羔羊!”
“可我們的處境不容樂觀。”衛生隊長陳淑貞掀開布簾走進來,白大褂上的血漬洗得泛白,卻仍清晰可見。
她的眼神疲憊卻堅定,“臨時手術室的盤尼西林已經見底,現在連消毒酒精都得摻水使用。傷員還在不斷增加,許多人等不到救治……”
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屋內壓抑的氛圍。
一名傳令兵渾身是雪衝進來,呼吸急促:“報告!江北忠義救國軍派來代表,說要與我們共商禦敵之策!”
隨著吱呀一聲,推門而入的是個拄著檀木拐杖的老者。
他身著褪色長衫,雖顯破舊卻洗得幹淨,腰間別著的勃朗寧手槍與這身裝束格格不入,身後跟著兩個挎著湯姆森衝鋒槍、眼神警惕的壯漢。“楊司令,久仰大名。”老者抱拳行禮,渾濁的眼睛裏閃著精光,“我是忠義救國軍江北區總指揮陸承宗。聽聞貴軍血鑄京觀,大快人心,老朽特地帶來五千發子彈、二十箱手榴彈,還有個對付日軍的法子。”
彭博警惕地握緊腰間馬刀,刀刃微微出鞘:“憑什麽相信你?忠義救國軍和重慶穿一條褲子,上次還搶過我們的補給,這筆賬還沒算清!”
陸承宗卻不惱,他緩緩從懷中掏出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邊角已經磨損,畫麵裏,幾個麵目猙獰的日軍將百姓綁在木樁上,刺刀正無情地刺向啼哭的嬰兒。“這是我兒子在南京城破時冒死拍的。”
老人聲音發顫,手也微微抖動,“他被日軍發現後,慘遭開膛破肚,腸子掛在城牆上示眾。從那天起,我就發誓要讓這些畜生血債血償,今日來,隻為共同抗日!”
屋內陷入死寂,唯有寒風呼嘯著穿過牆縫。楊濤打破沉默,聲音低沉而有力:“陸老請說,您的法子是?”
“水雷。”陸承宗用拐杖在地圖上長江南京段重重畫了個圈,“長江是日軍運兵的命脈。我已聯絡江上的漁民,他們世代在江上討生活,對水下地形了如指掌。我們計劃在南京段布下三百枚水雷,隻要他們的汽艇敢過,定叫他們葬身魚腹,切斷日軍的補給線!”
朱宸突然指著地圖西北角,神色凝重:“但日軍若從陸路繞道,經棲霞山突襲我們側背怎麽辦?那裏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可我們目前隻有一個排駐守,兵力太過薄弱。”
“交給我。”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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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轉頭,隻見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倚在門框上,背著把改裝過的捷克式輕機槍,腰間別著成排手榴彈,身上的軍裝打著補丁,卻洗得發白。“俺是茅山遊擊隊的王虎,帶兄弟們在棲霞山打了三年遊擊。日軍敢來,就叫他們嚐嚐‘麻雀戰’的滋味,保證讓他們進得來,出不去!”
林曉梅舉起相機,閃光燈照亮眾人緊繃的臉,將這一刻永遠定格:“我建議把這些對話都記錄下來。等戰爭結束,這就是證明我們團結抗日的鐵證。”
她突然看向楊濤,眼神堅定,“司令,要不要向國際社會發出通電?把日軍的罪行和我們的抵抗公之於眾,讓全世界看清侵略者的真麵目!”
楊濤凝視著牆上的京觀照片,照片裏堆積的頭顱在火光中如同不滅的怒目,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冤屈。“發。”
他一字一頓,字字鏗鏘,“告訴全世界,南京不是終點,而是侵略者的墳場。讓他們知道,中國每一寸土地下,都埋著不肯屈服的魂!我們絕不退縮!”
此時,陳淑貞突然掀開傷員區的簾子,神色慌張:“有位重傷員醒了!他說……有重要情報。”
眾人快步趕去,隻見擔架上躺著個渾身繃帶的戰士,認出是三天前潛入日軍據點的偵察兵。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幹裂,艱難地抓住楊濤的手,氣若遊絲:“毒氣……他們要在長江……放毒氣……”話音未落,頭一歪,永遠閉上了眼睛。
屋內氣氛瞬間凝固,空氣仿佛都被抽走。彭博猛地抽出馬刀,刀鋒狠狠劈碎旁邊的木凳,木屑紛飛:“狗日的畜生!用毒氣對付手無寸鐵的百姓還不夠,現在連軍隊都不放過,簡直喪盡天良!”
陸承宗掏出懷表看了看,表盤上的指針滴答作響,仿佛催命的鼓點:“離日軍抵達還有四十個小時。我們必須立刻組織百姓撤離,同時布置防毒措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來不及了。”老周翻開密電本,眉頭緊鎖,“南京城還有兩萬多老弱病殘,靠渡船至少要三天才能撤完。而且一旦大規模撤離,很容易被日軍發現,成為轟炸目標。”
楊濤突然扯開衣領,露出脖頸處猙獰的毒氣疤痕,那道疤痕如同一條扭曲的蜈蚣,訴說著曾經的慘烈:“三年前我能活下來,靠的不是運氣,是土法子。”
他轉向陳淑貞,目光堅定,“通知各營地,立刻收集石灰、草木灰,用棉布製作簡易防毒口罩。告訴百姓,一旦發現江麵飄來黃綠色霧氣,就用尿浸濕毛巾捂住口鼻!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辦法!”
王虎撓著腦袋憨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司令這法子糙是糙了點,但俺們山裏人以前對付瘴氣也這麽幹,雖然難聞,可管用!兄弟們肯定照做!”
林曉梅舉起筆快速記錄,紙張在筆尖下沙沙作響:“我馬上聯係華僑商會,讓他們在海外宣傳日軍準備使用毒氣的暴行。國際輿論壓力或許能讓他們有所顧忌,就算不能阻止,也要讓全世界看清他們的醜惡嘴臉!”
窗外,風雪越發猛烈,仿佛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楊濤站在指揮部中央,看著眾人緊張忙碌的身影——朱宸在地圖前標注防禦工事,彭博在給戰士們分發彈藥,老周在加密情報準備傳遞,陳淑貞在安排傷員轉移……他想起京觀下那具被日軍剖腹的嬰兒繈褓,想起無數死難同胞的慘狀。
他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告訴所有戰士,守住南京,就是守住全中國的脊梁。我們流的每一滴血,都會成為照亮勝利的火種!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後退半步!”
此時,遠處突然傳來沉悶的爆炸聲——是日軍先頭部隊與外圍警戒哨交火了。
爆炸聲在風雪中回蕩,震得指揮部的油燈劇烈搖晃。
彭博將子彈上膛,眼中閃爍著複仇的光芒,惡狠狠地說:“來得正好!老子正愁沒地方發泄!這些畜生,今天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楊濤拔出佩劍,寒光映照著牆上“還我河山”的血書,那字跡早已幹涸,卻依舊鮮紅如血:“按計劃行動。記住,我們不是孤軍奮戰,三十萬南京冤魂,都在看著我們!全中國的百姓,都在背後支持我們!勝利必將屬於我們!”
當指揮部的油燈再次被爆炸聲震得搖晃時,所有人都明白,這場關乎尊嚴與生死的決戰,真正拉開了帷幕。
而他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決定,都將成為曆史長卷中最濃重的一筆,書寫著中華民族不屈的抗爭精神 ,在歲月的長河中永遠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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