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跨海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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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跨海籌謀
南京城外的蘆葦蕩在刺骨寒風中嗚咽,積雪與泥漿凝結成暗褐色的凍土,每走一步都伴隨著冰碴碎裂的脆響。乙炔焊槍的藍光如幽鬼般在扭曲的船體殘骸間遊走,飛濺的火星墜入結冰的江麵,瞬間熄滅,恰似那些消逝在戰火中的生命。楊濤踩著顫巍巍的跳板登上旗艦甲板,軍靴下的鋼板結滿霜花,每一次落腳都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遠處,四色滅寇軍軍旗在了望塔上獵獵翻飛,黑、紅、白、藍交織的旗麵與天空中盤旋的紫色煙花紋戰機遙相呼應,在鉛灰色的天幕下勾勒出抗爭的圖騰。
"秦淮河入江口必須建三座幹船塢。"楊濤用凍得發紫的手指重重按在朱宸展開的船廠規劃圖上,圖紙邊緣已被反複翻閱得卷起毛邊,"但陳嘉庚先生電報說,首批水泥要繞過新加坡才能運抵,至少推遲二十天。"他的聲音被呼嘯的江風撕扯得斷斷續續,防毒麵具的呼吸閥結滿白霜,每一次喘息都伴隨著沉重的水霧。
話音未落,彭博赤著膀子扛著鐵軌從旁經過,肩頭被鐵軌勒出的血痕混著機油滴落,在雪地上暈開暗紅的痕跡。"等不及!"他暴喝一聲,將鐵軌狠狠砸在臨時搭建的鍛造爐旁,火星四濺,震得周圍的碎石簌簌跳動,"老子用糯米灰漿!當年老祖宗修長城都能用,還怕撐不起船塢?"他腰間別著的日軍刺刀泛著冷光,刀柄上的櫻花紋飾早已被血鏽覆蓋,那是昨夜突襲鐵軌站時從一名日軍少佐身上奪來的戰利品。刀刃上還刻著未擦淨的日文,此刻在火光中扭曲成猙獰的鬼臉。
陸承宗拄著拐杖咳嗽著靠近,每一步都像是在與死神爭奪氣力。他顫抖著掏出手帕捂住嘴,指縫間滲出的血漬又深了幾分,在雪白的布料上綻放出妖冶的紅梅。"糯米灰漿需輔以桐油、蠣殼粉......"老人展開泛黃的古籍殘頁,紙張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但這些物資......"他的聲音被突然響起的防空警報撕裂,尖銳的聲響刺破雲霄,驚起一群寒鴉,它們撲棱著翅膀掠過四色軍旗,在旗麵上投下倉皇的陰影。
林曉梅抱著電台衝出帳篷,發絲被冷汗浸濕,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上。她胸前的相機隨著奔跑劇烈晃動,鏡頭蓋早已不知去向,露出布滿劃痕的鏡頭。"日軍偵察機出現在江陰上空!"她氣喘籲籲地喊道,"陳嘉庚先生回電了——"她壓低聲音,警惕地環顧四周,目光掃過正在搬運鋼梁的士兵,"荷蘭海軍退役兩艘驅逐艦,正在雅加達港口拆解,但......"
楊濤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林曉梅忍不住輕呼一聲。他脖頸處的毒氣疤痕因用力而凸起,宛如一條猙獰的蜈蚣:"但什麽?"
"荷蘭人要二十噸鎢礦做交換。"林曉梅翻開記錄本,上麵用紅筆圈著關鍵信息,字跡被汗水暈染得有些模糊,"可鎢礦全在贛南,被國軍控製著......"她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而且國軍向來對我們滅寇軍心存戒備,怕是不會輕易......"
王虎扛著自製炸藥箱從蘆葦叢鑽出,箱角還沾著日軍崗哨的腦漿和碎肉。他腰間纏著從日軍屍體上扒下的地圖,邊緣被血跡浸透。"怕啥!俺們去搶!"他晃了晃腰間的手榴彈,彈體上刻著"血債血償"四個大字,"老子知道條山路,能繞過封鎖線!當年俺們遊擊隊在那片山裏神出鬼沒,連鬼子的探照燈都照不到!國軍要是敢阻攔,大不了......"
老周推了推鏡片上結滿冰霜的眼鏡,在地圖上快速標注紅點,鉛筆尖幾乎要將紙張戳破。"即便順利拿到鎢礦,如何運往南洋?"他的手指劃過台灣海峽,那裏密密麻麻標著日軍艦艇巡邏路線,"日軍在廈門、汕頭布下五道封鎖線,還有航空母艦隨時待命。而且海上風浪無常,運輸船一旦被發現......"他沒有說下去,但眾人都明白,那將是船毀人亡的結局。
陳淑貞抱著急救箱從醫療帳篷衝出來,白大褂下擺沾滿泥漿和血汙,發絲淩亂地散落在臉頰兩側,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絕望。"傷員傷口開始感染!"她舉起膿血淋漓的繃帶,聲音裏帶著哭腔,"盤尼西林隻剩最後十支,再沒有藥,他們撐不過三天!"說著,她突然抓住楊濤的胳膊,指尖因用力而發白,"李二柱的腿已經開始發黑,再不用藥......"
楊濤看著陳淑貞眼底的血絲和她身後帳篷裏痛苦呻吟的傷員,那些曾經生龍活虎的戰士,如今卻被傷病折磨得不成人形。有的士兵因感染發起高燒,說著胡話;有的傷口潰爛,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他大手覆上陳淑貞冰涼的手背,沉聲道:"陳淑貞同誌,你就放心。立刻從紫雲山調集盤尼西林,那邊的地下交通站藏著我們最後的儲備。"他轉頭對朱宸下令,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安排最得力的通訊員,連夜騎馬去紫雲山,務必在天亮前把藥帶回來。路上遇到日軍,寧可繞路也不能暴露!遇到國軍......能周旋就周旋,決不能起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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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宸立刻立正敬禮,軍帽上的紫花徽章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發亮:"保證完成任務!"說完便小跑著去安排人手,腳步聲在泥濘的地麵上濺起水花。
陳淑貞眼眶泛紅,聲音哽咽:"可是司令,紫雲山距離這裏上百裏,而且現在天寒地凍,路上全是積雪。通訊員小張上個月就是在那條路上......"她沒有說下去,但眾人都知道,小張是在運送物資時遭遇日軍伏擊,連人帶馬墜入了懸崖。
"沒有可是!"楊濤打斷她的話,目光掃過遠處正在搶修船體的士兵們,他們有的在寒風中焊接,睫毛結滿冰霜;有的搬運重物,手掌被磨得鮮血淋漓,"我們的戰士在戰場上流血拚命,絕不能讓他們因為缺藥死在病床上。紫雲山的同誌就算背著藥翻山越嶺,就算手腳凍爛,就算遭遇雪崩、野獸,也要把救命藥送過來!"他又從口袋裏掏出個油紙包,裏麵是幾片曬幹的草藥,葉片邊緣已經卷曲,"紫雲山的老中醫說,這種七葉一枝花能消炎。王虎,你安排人每天采摘,熬成湯藥給傷員服用,先吊著命!記住,一定要仔細甄別,不能弄錯!"
王虎重重點頭,虎目圓睜:"俺親自帶人去!小鬼子要是敢阻攔,就把他們的據點端了!把他們的膏藥旗扯下來當抹布!遇到國軍......俺也能說上幾句好話!"
陸承宗顫抖著展開另一張泛黃的手稿,上麵畫著簡陋的窯爐草圖,墨跡因年代久遠而發黑。圖紙邊緣還粘著老人的血漬,在寒風中顯得格外刺目。"古法燒製......需建倒焰窯,以煤炭為燃料......"老人劇烈咳嗽起來,血水濺在手稿邊緣,卻固執地用袖口擦去,"火候要控製在1450度......還要注意通風,不然......"
楊濤接過手稿,指尖撫過老人歪斜的字跡,仿佛能感受到紙張背後那顫抖的手和不屈的意誌。"陸老,您安心養傷。"他將圖紙鄭重塞進懷中,"等第一艘軍艦下水,我要親自帶您去檢閱。到時候,我們要讓軍艦的汽笛聲,響徹整個長江!要讓小鬼子聽到這聲音就膽寒!"
老周推了推眼鏡,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嘴裏喃喃自語:"燒製水泥至少需要半個月,期間必須保證窯爐晝夜不息。但我們的煤炭儲備隻夠維持三天......現在去扒鬼子的運煤列車,風險太大,日軍肯定加強了戒備......"
"去扒鬼子的運煤列車!"王虎晃了晃腰間的手榴彈,"三天前偵查到一列從山西運來的煤車,後天經過浦口!車上至少有五百噸煤,足夠我們用!這次俺帶三十個兄弟,分成五個小組,打他個措手不及!"
林曉梅舉起電台,眼神堅定:"我立刻聯係陳嘉庚先生,讓他先穩住荷蘭人。贛南鎢礦的事,我帶著日軍華中司令部的布防圖親自去談!就算要和那些國軍軍官磨破嘴皮,就算要給他們下跪求情,我也要把鎢礦換回來!"她的聲音中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這不僅是為了軍艦,更是為了那些正在受苦的同胞!"
就在這時,地麵突然劇烈震動,眾人險些站立不穩。轉頭望去,隻見新搭建的鍛造爐轟然倒塌,燒紅的鐵水如一條火龍般潑灑在積雪上,騰起刺鼻的白霧,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焦糊味。幾名正在操作的士兵被氣浪掀翻,發出痛苦的慘叫。老周撿起斷裂的爐壁,上麵布滿細密的裂紋:"鑄鐵質量不行,承受不了高溫。這樣下去,所有努力都白費了!我們根本沒有合格的鋼材......"
"用土法煉鐵!"彭博擼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猙獰的傷疤,那是被日軍刺刀留下的痕跡,"把紫雲山、茅山的老鐵匠都找來,用坩鍋化鐵!當年俺爹就是用這種法子給鄉親們打農具,現在照樣能造軍艦的零件!沒有模具,我們就用石頭刻!沒有圖紙,我們就照著沉船畫!"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疲憊卻堅定的臉龐,"小鬼子想困死我們?沒門!我們自己造水泥、煉鋼鐵、造軍艦,絕不能讓一個兄弟因為缺醫少藥而白白犧牲!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就算整個船廠被炸平,我們也要在廢墟上重新站起來!"
夜幕降臨時,寒風愈發凜冽,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將整個工地染成一片慘白。林曉梅背著電台和情報文件踏上征途,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積雪中前行。她的腳印很快被風雪覆蓋,隻留下一串模糊的痕跡。她回頭望向正在趕工的船廠,探照燈下,士兵們有的在搭建倒焰窯,雙手被凍得失去知覺仍在堅持;有的在研磨原料,臉被石粉染成白色;彭博正揮舞著大錘敲打模具,汗水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與雪花融為一體,很快又結成冰晶。遠處,四色軍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盡管旗麵已經破損,卻依然頑強地飄揚著。紫色戰機劃破夜空,發動機的轟鳴聲與風雪聲交織,為這支在絕境中奮起的隊伍保駕護航。
而一名通訊員騎著快馬向紫雲山疾馳而去,馬背上的藥箱隨著顛簸發出輕響,那是無數傷員生的希望。馬的口鼻噴出白霧,四蹄踏碎積雪,在身後留下一條蜿蜒的痕跡。通訊員緊握著韁繩,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快!再快一點!一定要趕在天亮前把藥帶回去!
每一個人都知道,此刻的每一分努力,都是在與死神賽跑,都是在為戰友爭取生的希望,為勝利澆築堅實的基礎。這片被戰火蹂躪的土地上,沒有退縮,沒有畏懼,隻有不屈的信念和對勝利的執著追求。他們要用自己的雙手,在廢墟中建起鋼鐵艦隊;要用智慧和勇氣,跨越重重阻礙,實現那看似遙不可及的夢想。而那獵獵作響的四色軍旗,將永遠指引著他們,在血與火的洗禮中,走向最終的勝利。即使前路布滿荊棘,即使麵對無數未知的危險,他們也將義無反顧,因為他們身後,是四萬萬同胞的期望,是刻在骨子裏的家國仇恨,是不滅的民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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