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堡壘、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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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甲的額頭深深抵在冰冷泥地上,寬闊的肩膀如同風中落葉般劇烈顫抖。
    他壓抑了整整兩周的恐懼、疲憊、如履薄冰的堅持,都在確認葉瑩真的醒來的瞬間,伴隨著洶湧的熱淚決堤而出。
    “薩滿……大人……”
    他一遍遍重複著,帶著劫後餘生的巨大酸楚,淚珠大顆大顆砸在泥土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嗯……我醒了。草甲,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葉瑩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微啞,卻異常清晰。
    她伸出手,掌心帶著溫熱的生命力,輕輕覆在草甲劇烈顫抖的肩膀上。
    那隻手,曾經纏繞著致命的侵蝕,曾經爆發出不屬於她的毀滅力量,此刻卻溫熱、安穩,帶著令人心安的實在力量。
    草甲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如同緊繃的弦終於鬆懈,顫抖漸漸平息。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沾滿泥塵和淚水的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抬起頭。
    那雙淡藍色的眼眸腫得厲害,卻洗盡了所有的陰霾,帶著濃重的鼻音,語氣是近乎懇求的鄭重。
    “您醒來了……太好了!請……請別再離開……草甲……”
    他頓住,哽咽了一下,後麵的話沒能說出口,但那望向葉瑩的眼神,已道盡了一切失去庇護神明的恐懼,以及失而複得後近乎卑微的懇切。
    “不會了。”
    葉瑩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
    她目光落在床邊那兩枚靜靜流淌著光輝的神之眼上。
    “它們告訴我,守護的力量,一直都在。”
    帳篷厚重粗糙的岩石門簾再次被猛地掀開。
    一股混合著硫磺與雷霆燥熱的氣息洶湧而入。
    一個身影如同裹挾著風暴般撞了進來。
    赤紅色的短發根根如鋼針般炸起,淡金色皮膚下仿佛流淌著未熄滅的熔岩暗光,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眸因為極致的激動和某種無法宣泄的狂躁而變得赤紅。
    他周身繚繞的狂暴火花劈啪作響,將他身上染著焦黑痕跡的簡陋石甲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正是石甲!
    他看到坐在床上、神色平靜的葉瑩時,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
    他前衝的步伐瞬間釘死,赤紅的雙眼中所有的暴戾和焦灼如同遇到極寒般瞬間凝固。
    “薩……薩滿?真……真醒了?!”
    石甲的聲音因巨大的衝擊而破音變調,帶著一種幾乎讓人落淚的、巨大的不真實感。
    他魁梧的身軀晃了晃,喉結劇烈滾動,粗重的呼吸如同拉破的風箱,周身那些躁動的火光仿佛失去了憑依,徒勞地炸開幾道微弱的電花後,不甘心地緩緩黯淡、沉寂下來。
    他像個做錯了事突然被發現的孩子,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
    緊接著,另一個龐大的身影無聲地滑進了帳篷入口,像一座沉默的山巒悄然移動,堵住了那敞開的門洞。
    是巨拳!
    他沒有石甲那般外露的激動。那張如同花崗岩般堅硬古銅色的臉龐刻滿了疲憊的溝壑,赤紅色的雙眼中跳動著灼人的、幾乎要將岩石點燃的火焰。
    但他隻是站在那裏,周身無形的厚重威壓如同無形的牆壁,將草甲和葉瑩這片小小空間穩穩地圈住,隔離開外麵所有可能窺探的視線與塵埃。
    他的目光如同最沉穩的熔爐,掃過葉瑩完好如初的身體和手腕,在她臉上那張重新煥發神采的麵容上停留了很久很久,沉重緊繃的麵部線條終於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岩石融裂般的鬆動。
    “醒了……就好。”
    他開口,聲音低沉如同遠古的鼓點在山洞中回蕩,每一個字都浸滿了這兩周來日夜守衛的厚重與此刻如釋重負的滾燙。
    他緩緩抬起一條如同巨岩般的沉重臂膀,向前伸出。
    攤開的、布滿石繭和傷疤的寬大手掌心中,安靜地躺著兩樣東西一枚是之前被葉瑩留作信標的暗金色基石印記此刻暗淡無光,隻剩最微弱的餘溫),另一枚,則是由最堅硬的星銀礦石粗礪打磨而成,表麵甚至殘留著未幹新鮮泥土的岩黃色神之眼。
    這枚石甲岩)的神之眼,遠比草甲和石甲的那兩枚更加原始、質樸,卻散發著如同大地的脈搏般沉穩而堅不可摧的磅礴力量。
    他將那兩樣代表著過去誓言的守護之物,如同獻上祭禮般,輕輕放在葉瑩腳下的床沿上。
    葉瑩的目光掃過草甲無聲的淚痕,石甲那凝固成雕像般的呆滯和狂烈褪去後掩飾不住的茫然,以及巨拳遞上的、沾染著泥土和守護者心血溫度的印記與神之眼。
    一種沉重而滾燙的暖流瞬間填滿了她胸腔,那暖流中混雜著酸澀、心疼,更有一種沉甸甸的、被托付於肩頭的磐石般的使命感。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眼底的溫熱。
    手掌在床上支撐,動作輕盈卻平穩地站了起來,身上的藤蔓舊袍簡單卻幹淨。
    她向前一步,毫不猶豫地握住了巨拳那根堅硬如鋼柱的食指指尖。
    巨拳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震,仿佛指尖觸碰的不是肉,而是燒紅的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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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雙赤紅的眼中跳動的火焰劇烈地波動了一下,如同平靜的熔岩湖麵被投入巨石。
    葉瑩目光清澈而堅定,依次看向眼前三位已脫胎換骨、周身流淌著截然不同卻同樣強大的守護力量的戰士水的生命滋養,火的焚燼怒雷,岩的無盡承擔。
    “我回來了。”
    聲音不大,卻像投入水麵的第一塊磐石,每一個字都濺起堅定而清晰的漣漪。
    “家園還在。”
    “我們還在。”
    “守護,繼續。”
    這句話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破了死寂。
    石甲緊繃的身體晃了晃,喉嚨裏發出一聲如同困獸掙脫枷鎖般、低沉壓抑卻又酣暢淋漓的吼叫。
    他周身剛剛沉寂的火光驟然爆開一圈刺目的火環。
    狂暴的火焰虛影在他背後一閃而逝。
    力量在失控與宣泄的邊緣被他的意誌死死摁了下去。
    他緊攥著拳,指節因巨大的用力而發白,赤紅的眼眸死死盯著葉瑩,那裏麵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複雜光芒。
    是力量失控的不甘?是守護失而複得的狂喜?還是被賦予責任的巨大壓力?
    草甲眼角的淚痕未幹,聞言卻猛地挺直了背脊。
    他抬起手背狠狠擦過眼下,淡藍的眼眸中波光閃爍,不再是恐懼的淚水,而是一種如同海潮般洶湧的堅定的眼神。
    他腰間的水元素神之眼幽藍光芒無聲流轉,周身彌漫開溫潤又浩瀚的水汽。
    巨拳岩)沒有說話。
    他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吸入的氣息仿佛帶著整個大地的脈動。
    當他呼出時,一股磐石般凝練厚重的磅礴氣息自他身上騰起。
    他那隻攤開的手掌緩緩收攏成拳,將那枚岩石神之眼連同暗金印記緊緊包裹。
    赤紅色的雙眼死死鎖定葉瑩,火焰燃燒得更熾烈,帶著一種磐石對神山的無聲宣誓。
    葉瑩不再猶豫。
    她徑直走向門口厚重的岩簾。
    掀開簾子的刹那,耀眼卻不灼熱的陽光猛地湧入,帶著山林雨後特有的清新水汽,驅散了帳篷內的微涼和陰霾。
    然而,映入葉瑩眼簾的景象,讓她那剛剛站穩的步伐,再次凝固。
    眼前並非記憶中那個焦黑破碎、被深淵洪流蹂躪的舊營地。
    這裏是地勢平緩的山腰平台。
    平台之上,依山而建著嶄新的、風格粗獷強悍卻透著堅固生命力的家園!
    最刺目的兩座造物,如同部落全新的脊梁,牢牢釘在平台前端。
    左側是一座堡壘!
    一座純粹由冷卻凝固的岩漿澆築而成的堡壘!
    暗紅色的熔岩牆體坑窪不平,表麵流淌著蜿蜒的金色岩漿冷卻痕跡,如同凝固的火焰在咆哮。
    堡壘造型粗糲原始,棱角尖銳似未開鋒的巨斧,散發著熾熱未消的狂暴餘威和厚重的防禦感。
    幾麵巨大的、用粗糙鞣製的獸皮蒙成的朱紅色戰旗,插在堡壘頂端。
    旗杆下方,數名身材粗壯、皮膚隱隱泛著微紅、操控著灼熱空氣形成簡易防熱氣盾的丘丘人戰士,正在將打磨好的厚重星銀鐵板嵌入堡壘外牆的熔岩凹槽。
    每一次嵌入都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堡壘的炮口狀洞口內,甚至能看到石甲留下的、尚未散盡的烈火焦痕。
    熔岩為骨,烈焰為魂!
    這是石甲在力量躁動下宣泄而出的、充斥著毀滅與守護雙重意誌的戰爭壁壘!
    右側是一根螺旋的、粗壯的藤蔓巨柱。
    它足有三人合抱粗細!
    深褐色的巨藤如同沉睡的蒼龍,盤旋著向上攀爬足有十數米高。
    藤蔓本身卻並非死物。
    它們並非樹木般的僵硬,反而覆蓋著一層如同翡翠甲殼般的嫩綠色活皮。
    無數的深綠色、邊緣帶著鋸齒狀水紋脈絡的巨大葉子從藤蔓主幹的虯結處舒展、層疊蔓延開來,形成一頂覆蓋範圍極其驚人的傘蓋。
    這並非一棵樹,而是一座由活著的藤蔓巨龍構成的生命了望塔。
    塔的頂部平台平整開闊,用柔韌的藤條編織成護欄。
    此刻,平台上站著幾名披著草葉、動作迅捷如猴、操控著幾縷新鮮凝水珠在指尖靈活跳躍的丘丘人弓箭手。
    此時他們正緊張地望向山下。
    而支撐平台的藤蔓主幹上,無數柔韌的淺綠色氣生根正在如同活蛇般自行纏繞、加固著某些節點。
    藤塔周身散發著一股浩瀚、滋養、充滿生機的生命水汽,在陽光下蒸騰出氤氳的淡綠薄霧。
    碧藤為脈,靈水為血。
    這是草甲水)運用新生的磅礴水元素之力催生、維持的,守護生機、監測千裏的生命之眼。
    熔岩堡壘!生命藤塔!
    一火一水!一攻一守!
    如同兩頭剛剛蘇醒的守護巨獸,在部落新的前哨上,昂首矗立。
    而那堅固的岩壁壘砌的嶄新營房、鋪著石板的小路、正在被幾個土丘操控著鬆軟泥土平整土地、種植著普通漿果苗的小塊園圃……
    所有這些生機勃勃的景象,無一不在無聲地宣告:深淵未曾殺死他們。貪婪未能摧毀他們。
    風暴過後,新的家園在守護的力量中浴火而生。
    葉瑩站在陽光下,站在那片代表著毀滅與新生力量的熔岩堡壘與生命藤塔前。
    兩周來的空白被眼前的堅韌與重構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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