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菇話還沒有說完，忽然一道金光貼著它絨毛咻地掠過。
    這團胖乎乎的蘑菇瞬間被帶得瘋狂打轉，菌褶裏的孢子粉撲簌簌亂飛，活像撒了一把會發光的跳跳糖。
    它轉得眼睛都成了蚊香圈，嘴裏還在斷斷續續地哀嚎：“我...我的蘑菇...世界觀崩塌啦！”
    “砰！”
    隨著一聲悶響，靈感菇結結實實撞在梁柱上，圓滾滾的身子反彈出去半米遠。它癱在地上，菌蓋歪成了斜劉海，氣鼓鼓地揮著小短手：
    “哪個缺德玩意兒！敢偷襲本大仙，有本事別跑！本大仙的仙術還沒熱身呢！”
    明明聲音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偏要裝出凶巴巴的架勢。
    金光驟然凝成人形，孫悟空踩著雲頭落地時，尾巴歡快得像上了發條的螺旋槳。
    還沒等癱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靈感菇反應過來，毛茸茸的尾巴“啪”地一掃，直接把這團圓蘑菇抽得騰空而起。
    “救命啊！謀殺仙菇啦！”
    靈感菇尖叫著劃過半空，一頭栽進角落的麵缸裏，雪白麵粉揚起蘑菇雲。
    它頂著滿頭麵團探出腦袋，菌褶間還粘著麵粉疙瘩，委委屈屈地抽噎著，圓滾滾的菌柄不住顫抖：
    "月桃！嗚嗚嗚這潑猴使壞！尾巴比金箍棒還不講道理！"
    孫悟空笑彎了眼睛，犬牙在晨光裏閃著狡黠的光：
    “誰讓你這蘑菇長得像麵團，本大聖還以為是加餐呢！”
    靈感菇氣鼓鼓的往麵缸裏麵縮了縮，麵團糊住的嘴嗚囔著不成句的抱怨，菌褶還時不時氣得抖兩下。
    孫悟空早把欺負蘑菇的事拋到腦後，亮晶晶的目光鎖定桌上的點心，尾巴歡快地甩來甩去：
    "小桃子，俺老孫都餓壞了，你做的桃子味千花糕可真叫人惦記！"
    話音未落，他的手已伸向冒著熱氣的蒸籠，
    月桃眼疾手快攔住他，粉白的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發間桃花簪子晃出細碎流光，堪堪將那隻不安分的手擋在半空：
    "大聖且慢！這個新蒸的還沒熟透呢！"
    說著捧出一盤瑩白如雪的芙蓉糕，糕點上點綴的花瓣還沾著晨露，
    "我這裏備了芙蓉糕，你要是餓了，先墊墊肚子？"
    孫悟空忽然歪頭，眼底流轉著狡黠的光，故意將臉湊近，呼吸間裹挾著桃子酒的醇香拂過月桃泛紅的耳尖：
    "這芙蓉糕看著寡淡，非得小桃子親手喂，才夠滋味。"
    尾尖像靈動的小蛇，悄然纏住她繡著桃花的袖口，一下又一下地磨蹭，猴毛掃過她手腕時，帶起酥酥麻麻的癢意。
    他半垂著眼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指尖不經意擦過月桃握著糕點的手，聲音壓低帶著蠱惑：
    "怎麽？難不成小桃子舍得看俺老孫餓著？"
    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她頸側，驚得月桃手中的芙蓉糕微微發顫，空氣中浮動著若有似無的曖昧氣息。
    月桃的臉頰瞬間騰起兩朵雲霞，連耳垂都紅得發燙，聲音像沾了蜜般軟糯：
    "那…那好吧。"
    她纖白的手指捏起芙蓉糕，指尖微微發顫，緩緩遞到孫悟空唇邊。
    孫悟空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帶著得逞的笑意，輕輕咬住糕點，舌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指尖，故意含糊不清地嘟囔：
    "嗯，小桃子喂的就是比自己吃的香甜百倍。"
    月桃觸電般縮回手，慌亂間差點打翻一旁的茶盞，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
    而孫悟空倚著梁柱，晃著毛茸茸的尾巴，眼底笑意快要溢出來，回味著糕點的甜，更回味著指尖殘留的那抹溫軟。
    靈感菇縮在麵缸裏，菌褶隨著歎息輕輕顫動，它盯著月桃緋紅的臉頰和孫悟空得逞的壞笑，小聲嘟囔道：
    "還好三太子這會兒不在，不然看見月桃喂野猴子吃糕點，指不定要祭出混天綾把這屋子掀了！到時候本大仙又得跟著遭殃..."
    想到那畫麵，它圓滾滾的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默默把自己往麵粉堆裏埋得更深。
    孫悟空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月桃皓腕間，那串瑩潤的蓮花手鏈正隨著她的動作輕晃，
    由哪吒法器金磚煉成的花瓣流轉著耀眼金光，似在無聲炫耀。
    他瞳孔微縮，喉間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尾尖煩躁地卷住桌角，將木紋劃出淺淺痕跡：
    “用金磚火鍛的冷硬玩意兒，倒是符合某人的性子。”
    猴毛不知何時炸起幾分，眼底翻湧著暗潮，
    “嘖，沒想到被那三頭六臂的家夥搶了先。”
    話音落時，金箍棒突然在掌心轉了個圈，驚得一旁偷看的靈感菇“嗖”地縮回麵缸裏。
    月桃還未從他話語裏的火藥味緩過神，就見孫悟空指尖騰起一縷細碎白光。
    她下意識低頭，腳踝處原本若隱若現的金紋突然泛起漣漪，眨眼間纏繞上一條流光溢彩的腳鏈。
    金絲編織成初升的小太陽模樣，中央懸著顆打磨圓潤的蟠桃核，三顆燦若朝陽的金色毫毛垂落搖曳，
    最精巧處當屬綴在瓔珞邊緣的小金鈴，隨著她慌亂的動作輕輕碰撞，發出一串清越如晨露墜葉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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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比金磚稀罕多了。”
    孫悟空歪頭挑眉，尾巴卷著桌角慢悠悠晃蕩，眼底卻藏著不容錯認的占有欲。
    “小桃子可要收好——畢竟，能讓俺老孫拔毛編鈴鐺做護身符的，可就你一個。”
    月桃剛張了張嘴，唇齒間還未溢出音節，眼前便炸開刺目金光。孫悟空已化作流光消失在梁柱邊緣。
    見那金光消散，孫悟空沒了蹤影，靈感菇急不可耐地從麵缸裏猛地蹦出。
    它氣鼓鼓地拍打著身上的麵粉，白色的粉末撲簌簌地往下落，菌褶都跟著抖動起來。
    它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嘴裏嘟囔著：“哼，這死猴子可算走了，在這兒盡搗亂。也不知道小桃子怎麽就由著他鬧，真是的。”
    說著，它還不滿地甩了甩菌柄，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樣。
    話音剛落，外麵走廊的木板被踩得“吱呀”作響，腳步聲由遠及近。
    靈感菇的菌褶猛地一顫，它瞪大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孫悟空齜牙咧嘴的模樣，尾巴毛茸茸的卻帶著危險氣息。
    “完了完了，這潑猴莫不是順風耳成精，聽到我咒他了？”
    它哆哆嗦嗦地念叨著，像隻受驚的兔子，
    “嗖”地一下又縮回麵缸裏，隻露出半個圓溜溜的菌蓋，緊張地盯著門口。
    月桃的目光在蓮花手鏈與腳鏈間徘徊，心中像是被羽毛輕輕撓了撓，那別樣的情緒如藤蔓般蔓延開來。
    感動是有的，可又不止於此。
    那是一種被珍視的慌亂，像是被人放在心尖上的無措，兩種截然不同的溫暖，在她心底攪起了層層漣漪，讓她的心跳也變得雜亂無章。
    就在這時，“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如鼓點般打亂了月桃的思緒。
    她慌亂地看向門口，下意識地整了整衣角。門緩緩打開，楊戩一襲白衣，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額間的第三隻眼微光閃爍。
    他目光掃過月桃，又瞥見她腳踝處的腳鏈和腕間的手鏈，眼眸微沉，薄唇輕啟：
    “早上好”
    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月桃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早、早上好。”她聲音微微發顫，低垂著眼睫，不敢與他對視。
    楊戩邁步走進屋，眼神又在屋內掃了一圈，落在角落的麵粉堆上，眉毛不易察覺地動了動，卻沒多說什麽。
    靈感菇在一旁緊張地抖了抖菌褶，偷偷看了看楊戩，又看了看月桃，心裏直犯嘀咕：
    這氣氛可真夠僵的，也不知道這冰塊臉到底在想啥。
    楊戩的目光像結了霜的刀刃，突然在月桃腕間的蓮花手鏈、腳踝晃動的金鈴瓔珞上遊移，最後定格在她攥著衣角的指尖。
    他喉結輕滾，下頜線繃得筆直：“你倒是很喜歡這些玩意兒。”
    話音落下時，簷角銅鈴被風撞出一聲清響，卻蓋不住他尾音裏那縷若有似無的澀意。
    月桃的耳垂瞬間漲成熟透的蜜桃色，想要辯解的話卡在喉嚨裏。
    楊戩忽然抬手，三尖兩刃刀的寒光在袖中一閃而逝，掌心卻托著枚流轉著銀藍光暈的指環——————
    玄鐵冰魄指環，是楊戩以萬年玄鐵為基，輔以自天眼剝離的神光，連夜精心打造而成，作為贈予月桃的護身符。
    天眼剝離的神光在指環表麵凝成雲紋，內側密密麻麻的天規微雕在光照下泛著冷芒：
    “銀索斷了。”他將指環按進她掌心，金屬涼意裹著體溫，“這個不會碎。”
    靈感菇從麵缸縫隙探出腦袋，它圓溜溜的菌眼瞬間瞪大——素來冷若玄冰的楊戩，此刻耳尖竟泛起桃花般的緋色，像被誰偷抹了胭脂。
    他負手而立，三尖兩刃刀泛著寒光，偏偏餘光總往月桃指尖飄，看著她將玄天冰魄指環套向手指。
    月桃指尖剛觸到指環，便發現無論如何嚐試，這枚帶著微光的指環都隻能堪堪戴上無名指，尺寸精準得像是量身定做。
    “為何……”月桃疑惑抬眼，卻撞進楊戩迅速別開的目光裏。
    他喉結滾動，麵上依舊冷硬如霜：
    “能戴便好。”
    聲音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藏在袖中的手指卻無意識摩挲著衣角——
    那裏還留著連夜雕刻天規條文時，被刻刀劃出的細微傷痕。
    一旁的靈感菇悄悄抖了抖菌褶，差點笑出聲來，原來這冰塊臉戰神，竟用這般隱晦的方式，將小心思藏進了指環的方寸之間。
    見月桃將指環穩穩戴進無名指，楊戩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蜷縮了下，唇角不受控地揚起一抹極淺的弧度，眼底碎光流轉。
    可不過瞬息，那抹笑意便如曇花一現，重新化作生人勿近的冷硬模樣，額間第三隻眼泛起微光。
    “三日後便要前往鬼市，它能護你周全”
    他的聲音依舊寡淡如冰，轉身時白色衣擺掃過門檻，三尖兩刃刀映著他冷峻的側臉，還不等月桃開口回應，他已踏著殘影遠去。
    等楊戩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回廊盡頭，靈感菇這才像是卸下了滿身的重擔，
    “嗖”地從麵缸裏蹦出來，孢子粉撲簌簌抖落如金屑。
    它氣鼓鼓地抖著菌褶，圓溜溜的菌蓋都跟著發顫：
    “本大仙說，你們三個擱這兒搞裝備競賽呢？金毛鈴鐺、蓮花手鏈，還有這刻滿天規的冰魄指環——當小桃子是移動兵器庫不成！”
    月桃低頭凝視著腕間的蓮花手鏈、腳踝處輕響的金鈴腳鏈，又摩挲著無名指上冰涼的玄天冰魄指環，三種截然不同的溫度在肌膚上交織。
    靈感菇先前說 ，他們三個喜歡她的話，如柳絮般在她腦海中反複盤旋，攪得她心口發慌——他們當真對自己存著那樣的心思？
    可記憶裏楊戩淡漠的眉眼、孫悟空似笑非笑的調侃、哪吒陰晴不定的脾氣，實在與她印象中的喜歡相去甚遠。
    “明明我……什麽也沒有做啊？”
    她咬著下唇，指尖無意識纏繞發絲。
    金鈴忽然輕晃，驚得她一顫，這才想起連句道謝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三枚護身符沉甸甸的，壓得她心跳都失了節奏，既盼著他們再來，又不知該如何麵對，
    隻能對著空蕩蕩的門檻，在心裏將道謝的話反複演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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