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的暮色如打翻的胭脂盒，將司法天神府的飛簷染成緋色。
    側門“吱呀”輕響，幾個身影魚貫而出，驚起簷下白鴿撲棱棱亂飛。
    月桃怯生生走在最前方，淺粉襦裙繡著小巧的鈴蘭花苞，未施粉黛的臉頰泛著自然紅暈，白玉簪在發間輕輕晃動，宛如一朵誤入凡塵的山間鈴蘭。
    哮天犬脖子係著豔粉色綢帶，興奮地在她腳邊繞圈，蓬鬆的尾巴掃過裙擺，惹得鈴蘭花苞輕輕顫動。
    “別鬧啦！”
    月桃被蹭得咯咯直笑，伸手撓了撓哮天犬的下巴。
    狗子舒服得直哼哼，卻沒注意藏在少女袖中的靈感菇被擠得發顫，熒光忽明忽暗地抗議著。
    楊戩身著月白襦裙，廣袖間暗紋雲鶴若隱若現。
    經楊嬋精心描繪的眉眼，為他冷傲的氣質添了幾分清雅，隻是耳尖還泛著可疑的紅。他握著三尖兩刃刀的指節微微發白，即便女裝加身，戰神氣勢仍不減分毫。
    見哮天犬又往月桃懷裏鑽，他不動聲色地用腳尖勾住狗尾巴往後拽。
    “真君這耳尖紅得能滴血，裝鎮定的樣子比本大仙的菌蓋還僵硬。”靈感菇瞅準時機，在月桃袖中抖了抖須子，孢子粉沾濕了內襯。
    哪吒踩著綴滿珠翠的繡鞋，藕荷色裙擺隨著風火輪的嗡鳴翻飛。
    楊嬋為他勾勒的眼妝襯得桃花眼愈發勾人，可少年偏要繃著臉，煩躁地扯著纏在手腕上的混天綾。
    見哮天犬吐著舌頭舔月桃手背，他頓時火冒三丈：“畜生！爪子髒成這樣還敢碰月桃！”
    混天綾“唰”地甩出，卻被哮天犬靈活躲開。
    “三太子這醋勁，能把東海都醃成酸湯了。”靈感菇在袖中憋笑，熒光隨著顫抖明明滅滅。
    相較之下，孫悟空的裝扮堪稱驚世駭俗。
    半張臉塗著熒光綠，眼角用朱砂畫著誇張的火焰紋路，歪斜的眉毛幾乎飛到太陽穴，頭上還插滿豔俗的絹花。
    猩紅紗裙被金箍棒隨意撐得變形，他卻渾然不覺，一個跟頭翻到月桃跟前，猴尾巴卷著熒光發帶晃悠：
    “小桃子瞧瞧，俺老孫是不是美得像天仙下凡？”
    月桃抿嘴輕笑，點了點頭。
    靈感菇的菌蓋差點笑裂：“這哪是仙女，分明是從煉丹爐裏蹦出來的火猴精！”
    這“絕美”妝容的由來，還得追溯到一日前的深夜。
    當時正是這身裝扮的孫悟空“嗖”地出現在月桃窗前，金瞳亮晶晶地盯著屋內：
    “小桃子！你瞧俺老孫這妝容，是不是比蟠桃宴上的仙女還俊？”
    月桃被突然出現的身影驚得輕呼，看清來人模樣後，忍不住笑道：
    “大、大聖，很……很特別。”
    就是這聲“特別”，讓孫悟空尾巴都快翹到天上。
    任楊戩皺眉、哪吒冷笑，他都梗著脖子嚷嚷：
    “小桃子都說好看！俺老孫就要頂著這妝容，讓玉藻前見識見識什麽叫天外有天！”
    隊伍末尾，豬八戒扭著腰肢晃悠而來。身著一襲絳紫色織金襦裙，
    髻上斜插著比臉還大的牡丹金釵，臉上的白粉厚得能刮下二兩，豔紅胭脂從顴骨掃到眼角，口脂塗得溢出唇線。
    他捏著嗓子嬌嗔：“乖孩子們，走慢些！莫要累著你們的‘娘親’！”
    “死豬閉嘴！”哪吒的風火輪猛地轉向，混天綾“唰”地纏住豬八戒的嘴，“再敢亂叫，本太子把你這張老臉撕成抹布！”
    孫悟空笑得滿地打滾，金箍棒指著豬八戒：“哈哈！老豬這扮相，比高老莊的媒婆還辣眼睛！”
    “高老莊的媒婆見了都得拜他為師！”靈感菇在月桃袖中笑得直打滾，熒光瘋狂閃爍，孢子粉簌簌落在少女裙擺上。
    月桃不安地揪著裙擺，輕聲問：“大家這樣，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話音剛落，楊戩默默將寬大的廣袖往她那邊挪了挪，遮住纖細的手腕；
    哪吒的風火輪突然降低高度，生怕火星濺到她裙角；
    孫悟空更是直接掏出金箍棒，“唰”地變成一把綴滿鈴鐺的團扇：“有俺老孫在，定護你周全！”；
    哮天犬“汪”地叫了一聲，威風凜凜地擋在她身前；
    就連豬八戒都收起嬉鬧，拍著胸脯道：“放心！有你‘娘親’在，保準沒人敢欺負我家乖乖！”
    ————鬼市
    幽冥鬼市，血霧繚繞，陰森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個角落，青灰色的石板路上，鬼影憧憧。
    街邊的店鋪掛著泛著幽光的燈籠，忽明忽暗，映照出各種奇形怪狀的鬼怪，時不時傳來幾聲陰森的怪笑，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這詭異的氛圍中，豬八戒一身奇葩的女裝打扮格外引人注目。
    他頭頂的牡丹髻歪到耳根，嬌豔的花瓣和淩亂的發絲相互糾纏，仿佛隨時都會掉落。
    臉上的胭脂塗得那叫一個誇張，活脫脫像個猴屁股，豔紅的色彩在幽冥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
    豬八戒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嚎聲在鬼市中回蕩，那淒慘的模樣，不知情的還真以為他遭了天大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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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苦命的兒啊！家道中落，為娘實在是走投無路，隻能把你們賣進青樓了！”
    他那誇張的表演，引得周圍的鬼怪紛紛駐足圍觀，有的交頭接耳，有的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手裏的竹竿上掛著一個破破爛爛的牌子，上麵用歪歪扭扭的大字寫著：“清倉處理·四個賠錢貨”。
    牌子在血霧中隨風搖晃，仿佛在為這場荒誕的“售賣”做著宣傳。
    酆都鬼市的血霧突然跟沸騰的辣椒湯似的翻湧起來，
    獠牙惡鬼踮著青灰色腳尖往豬八戒這邊拱，長舌吊死鬼把脖子抻得跟晾衣繩似的湊過來，
    連賣孟婆湯的老太太都拄著拐棍，顫巍巍端著湯勺擠到前排，湯灑了一路也不管。
    豬八戒見狀，蘭花指一翹，哭唧唧的腔調瞬間切換成黏糊糊的蜜糖嗓，
    還踩著碎步轉了個圈，絳紫色織金裙隨著動作輕盈翻飛，鬢邊的牡丹釵晃出瀲灩的光：
    "哎喲各位貴人！幫奴家把閨女送進青樓，下輩子給您當牛做馬——做最俊的那種！"
    說著還拋了個能夾死蒼蠅的媚眼，眼角的假睫毛都快戳到太陽穴。
    話音未落，他“嗖”地鑽進身後的帳篷，麻繩“嘩啦”一聲甩出，四個蓋著蓋頭的身影趔趄著，被拽得東倒西歪。
    哪吒腳下一個不穩，混天綾條件反射般纏上麻繩，卻被孫悟空的金箍棒狠狠敲了一下。哪吒悶哼一聲，混天綾猛地一縮，四人差點摔作一團。
    豬八戒踩著三寸金蓮扭到青石台階上，腐葉被他腳尖挑得打著旋兒亂飛，身姿輕盈得像隻花蝴蝶。
    歪斜的牡丹髻隨著步伐搖曳，金釵碰撞間叮當作響，倒給這副扮相添了幾分不羈的風情。
    他雙手叉腰，蘭花指翹得老高，衝著圍觀的鬼怪們拋了個媚眼：
    “各位貴人您瞧瞧，瞧瞧！這四位，可都是奴家精心調教的！洗衣做飯、端茶倒水，樣樣精通！”
    “奴家挨個兒揭開他們的蓋頭，給你們介紹一下”話畢，豬八戒就扭著腰走到哪吒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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