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桃哪裏還有心情吃西瓜，她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裙子，上麵全濺滿了西瓜汁，再一摸頭頂，竟還沾著塊西瓜皮。
    月桃眼眶漸漸泛紅，手指揪著沾西瓜汁的裙擺輕輕發抖。
    三天來她跟著楊戩的三尖兩刃刀劃圓、學孫悟空抓耳撓腮的俏皮勁、模仿哪吒踩風火輪的旋轉步，
    可每次音樂響起，她的手腳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不是忘了甩袖就是踩錯節拍。
    此刻西瓜汁順著下巴往下淌，她卻渾然不覺，隻盯著鏡中歪歪扭扭別著西瓜皮的發型，喉嚨裏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
    "要是明天上台像笨冬瓜一樣轉圈圈......"
    話音未落，鼻尖已酸得厲害。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似隨時都會滾落。
    孫悟空“嗖”的從房梁上倒掛下來，尾巴勾著木椽晃悠，抬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西瓜汁，溫聲說道：：“別哭嘛，小桃子”
    他故意用指尖戳了戳月桃的酒窩，翻身落地時金箍棒“哐當”一聲杵在青磚地上，
    “來，對著鏡子站好！”
    俊臉突然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道，
    “老孫偷偷使個障眼法，保證讓你明天在台上——”
    話音未落，毫毛已經在指間撚成細碎金光，
    “比那淩霄寶殿的琉璃燈還亮眼！要是有人敢說半個不字，看我把這醉月軒的梁柱都拆了當金箍棒使！”
    屋內空氣驟然凝住，紅綢如靈蛇破空襲來，混天綾“唰”的在月桃驚呼前纏住她的腰肢。
    哪吒指尖迸發妖異的血芒，染著西瓜汁的裙擺轟然翻湧，金絲暗紋如同活物攀附而上，瞬息間將她裹進與自己衣錦同色的絳紅羅裳。
    不等少女反應，混天綾驟然收緊，帶著灼熱的溫度將她撞入帶著蓮香的胸膛。
    "站穩了。"
    哪吒垂眸睨著懷中發顫的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摘下她發間的西瓜皮。
    下一秒，混天綾如離弦之箭甩出，西瓜皮"啪"地糊住孫悟空驚愕的臉。
    "死猴子，手比金箍棒還笨！"他舔了舔嘴角，混天綾突然勒緊月桃的手腕，暗紅火焰圖騰在綢緞下若隱若現，
    "都怪你沒有控製好力道，她才摔了下來，"
    尾音被刻意壓低，灼熱的呼吸噴在她泛紅的耳尖，"本太子親自指點時，她明明三步就學會了第二招的軌跡。”
    孫悟空抹了把臉上的瓜瓤，金箍棒“嗡”地抵住哪吒喉間，尾巴卻像活物般蜷住月桃發涼的指尖，毛茸茸的觸感裹住她手腕時，還偷偷勾了勾她無名指。
    “放你娘的火尖槍屁！”
    他齜著牙甩頭，金黃色的發間還滴著西瓜汁，
    “昨兒你教她轉圈圈，混天綾上的業火差點燒了她袖子！”
    哪吒眼尾泛紅，混天綾驟然在月桃腰際纏緊三圈，赤紅色圖騰隔著布料灼得她皮膚發燙。
    “那是她離我太近。”
    他舌尖抵著犬齒冷笑，指尖卻悄悄掐滅業火，隻留混天綾如溫軟的蛇，
    “不像某些毛猴子，爪子比弼馬溫養的馬糞還髒。”
    月桃被兩股力道扯得晃了晃，左邊是帶著西瓜甜的毛茸茸尾巴，右邊是染著蓮香的滾燙綾羅。
    她剛要開口，孫悟空的尾巴突然卷著她手往懷裏帶，猴毛掃過她掌心時，竟塞了顆剝好的蜜桃糖；
    哪吒的混天綾卻同時纏上她指尖，暗紅符文在糖紙上映出細小火紋。
    “鬆開抓著她的爪子。”哪吒指尖漫開業火，將混天綾燒得劈啪作響，混天綾在孫悟空尾巴上燒出焦痕，
    “不然我把你尾巴尖的毛全薅下來，做成毽子。”
    “先鬆開你的破布條！”
    孫悟空金箍棒砸得青磚迸裂，尾巴卻蜷成圈將月桃護在身後，桃核在腮幫裏咬得咯吱響，
    “再敢用你的火燎她，俺老孫把你那破蓮花台砸成八瓣！”
    楊戩彈了彈琴，琴音隔斷孫悟空和哪吒二人，
    青玉琴弦驟然迸出冰棱斷裂般的脆響，楊戩指尖凝著霜花拂過琴身，三尖兩刃刀虛影帶著刺骨寒意橫在二人中間。
    琴音如無形鎖鏈纏住哪吒的混天綾與孫悟空的金箍棒，將兩股暴烈的靈力震得粉碎，碎冰與火星在半空相撞，炸出劈啪輕響。
    “都給我消停點。”
    楊戩額間天眼泛起冷光，白色衣袍下的脊背繃得筆直，
    “明日便要登台，你們是想讓她帶著一身焦痕和抓痕上場？”
    琴尾掃過月桃發梢時，聲音陡然放軟，霜花落在她沾著糖渣的袖口，化作晶瑩水珠，
    “過來。重新練「碎玉·折枝步」。”
    哪吒咬著牙收回混天綾，暗紅瞳孔卻盯著楊戩指尖落在月桃腰間的霜紋；
    孫悟空抓耳撓腮地甩著尾巴，猴毛裏還夾著半片被凍成冰晶的西瓜皮。
    唯有月桃被琴音托著往前走時，聽見身後傳來兩聲極輕的哼氣——一聲帶著業火的灼熱，一聲裹著桃汁的清甜。
    靈感菇驀地似是想起了什麽，菌蓋突然劇烈晃動，糖霜簌簌落在月桃發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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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事不好！本大仙突然想起來，那個老鳩評委放話，明日必須用法器伴舞！”
    它抖著孢子指向月桃空蕩蕩的腰間，“可你連件趁手的寶貝都沒有——”
    “用我的混天綾。”
    赤練般的綢緞破窗而入，在月桃腕間纏成火焰狀的腕帶，哪吒倚著門框挑眉，指尖業火將綾羅邊緣灼出蓮花紋，
    “本太子的寶貝，燒穿南天門都綽綽有餘。”
    “俺老孫第一個不服！”
    孫悟空倒掛著從房梁墜下，金箍棒“嗡”地縮成發簪大小，插在月桃發間，猴尾巴卷住月桃的裙角。
    “用這俺老孫的金箍棒！變個千丈蓮花台，保管把那幫神仙眼都晃瞎！”
    青玉琴突然發出泠泠錚鳴，楊戩垂眸擦拭琴弦，冰藍色符文順著琴身爬上月桃發梢：
    “胡鬧。”
    他指尖輕彈，三尖兩刃刀虛影化作透明琴弦，溫柔地纏住她的手腕，“以琴音托舉，方能護你周全。”
    三根法器在月桃周身盤旋，業火與寒霜相撞炸開細碎冰晶，金箍棒卻趁機卷起她一縷發絲。
    月桃望著被光芒籠罩的自己，正要開口推辭，豬八戒的大耳朵突然擠開眾人：
    “依老豬看，不如三樣都用！桃幺舞分三步，一步配一件法器，豈不妙哉？”
    話音未落，哪吒已經利落地扯下一片混天綾，火焰紋路在布料上跳躍；
    孫悟空抓了抓耳朵，三根毫毛化作流光鑽進月桃袖中；
    楊戩將青玉琴輕輕推到她麵前，琴弦上的霜花映出她驚訝的麵容。
    “記住，弄壞了要賠。”哪吒甩著斷綾轉身，混天綾卻悄悄在她裙擺纏出個保護結界。
    “有俺老孫的毫毛，出事喊一嗓子！”
    孫悟空翻著跟頭消失，金箍棒發簪還在她發髻上輕輕顫動。
    楊戩臨走前又回頭看了眼，冰絲琴弦纏上月桃手腕時，偷偷繞了個解語結。
    月桃望著案頭的混天綾殘片、發光的毫毛、泛著冷光的青玉琴，突然笑出聲。
    靈感菇啃著桂花糕湊過來，看見少女指尖纏繞著不同溫度的光芒——灼熱的、毛茸茸的、清冽的，像把三個神仙的關心都揉進了掌心。
    —————暮色降臨，此刻房間裏隻剩下月桃和靈感菇
    暮色如墨浸透窗紙時，月桃蔫蔫地蜷在梨木凳上，指尖繞著水袖流蘇打旋，發間楊戩今早別上的桃花幹已碎成幾瓣。
    靈感菇抱著蜂蜜漬的海棠糕，腮幫鼓得像小皮球，菌蓋蹭著她膝頭：“小桃子快嚐嚐！這糕點可好吃了”
    “吃不下……”月桃望著案頭攤開的《桃幺舞譜》，第三式“碎玉·折枝步”的批注被水漬暈開，想起楊戩教她時耳尖的薄紅，喉間又泛起酸澀。
    窗外傳來夜鶯啼聲，她忽然抓住靈感菇的菌柄，指腹蹭上它沾著糖霜的褶皺：“蘑菇，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學不會？”
    “胡說！”
    靈感菇猛地蹦上桌麵，糕屑簌簌落進她發間，“你昨天用混天綾轉圈圈時，比瑤池的錦鯉甩尾還好看！就是那三隻眼和死猴子太吵——”
    它突然噤聲，看著月桃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菌蓋悄悄滲出熒光孢子，在青磚上拚出歪歪扭扭的蓮花圖案，
    “要不咱不練啦！明兒本大仙變朵巨型靈芝，你往上麵一躺，就說在跳‘蟠桃宴醉臥’舞！”
    月桃被逗得輕顫，水袖掃過琉璃盞，濺出的蜂蜜在月光下凝成琥珀色細鏈。
    她摸著裙擺上哪吒混天綾勾出的毛球，忽然想起孫悟空塞給她的蜜桃糖，還在袖袋裏泛著甜香。
    她輕柔地拿起糖果，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心中默念著：吃點甜的，或許能讓心情也跟著甜起來。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輕聲給自己打氣：“加油，月桃！你是最棒的！”
    當蜜桃糖的甜意徹底漫過喉頭，月桃的指尖已經撫上了卷邊的《桃夭舞譜》。
    燭火將哪吒用業火灼燒的批注映得通紅，楊戩冰藍色的符文注解在紙頁上流轉微光，就連孫悟空隨手畫的歪扭猴臉塗鴉，此刻都成了她鑽研的對象。
    水袖掃過案幾，帶起一陣細微的風。
    她對著空蕩蕩的牆壁反複比劃招式，時而踮腳旋轉，時而舒展廣袖。
    靈感菇舉著螢石在旁照明，看著少女的影子在牆上不斷重疊、消散，又重新勾勒出新的輪廓。
    當她第無數次嚐試"飛天"動作時，發間珠釵突然墜落，在青磚地麵上撞出清脆聲響，卻絲毫沒有打斷她的舞步。
    子時的梆子聲穿透窗欞，月桃終於停了下來。她的額發被汗水浸濕，黏在泛紅的臉頰上，水袖也沾染了灰塵，但眼神依舊明亮。
    拖著微微發顫的雙腿爬上床榻，她習慣性地將自己的桃花的腰包抱在懷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上麵的桃花紋路。
    窗外月色如水，溫柔地漫過她漸漸放鬆的眉眼，伴隨著未散的甜意，沉入了夢鄉。
    在月桃的夢境裏，她的意識悄然飄進了一片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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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境中的桃林籠著淡紫色霧靄，月桃踩著泛著熒光的花瓣往前時，又看到了那襲白衣。
    女子靜立在桃樹王下，廣袖垂落如凝霜，發間別著的桃花比枝頭的更鮮豔，花瓣邊緣還凝著細小的冰晶。
    “你……”月桃的聲音被霧靄浸得綿軟，剛要開口，女子忽然轉身。
    她的麵容被一層流動的光紗籠罩，唯有眼角那顆淚痣清晰可見，泛著與哪吒混天綾相同的暗紅光澤。
    月桃指尖一顫，發現自己身上竟穿著從未見過的素白舞裙，腰間纏著一條由花瓣凝成的透明長鞭。
    “第二次見了。”
    女子開口時，聲音像古琴撥弦，清冽中帶著熟悉的顫音，
    她抬手輕揮，萬千花瓣應聲而起，在掌心聚成半透明的長鞭，鞭身纏繞著金絲暗紋，竟與月桃舞譜裏“桃夭鞭”的圖示分毫不差。
    月桃屏住呼吸，看著女子旋身時衣袂帶起的渦流。
    她的舞步詭譎又優雅，水袖揚起時灑出星屑般的光點，長鞭揮落處綻開血色桃花——正是她白天練到膝蓋淤青的“碎玉·折枝步”。
    “你是誰啊？為什麽我最近總能夢見你”
    “我是誰？”女子突然欺近，長鞭尾端卷起月桃一縷發絲，冷香中混著硝煙與蜜桃的甜，
    “我即是你，也不是你，同樣也是你未舞出的劍，是你不敢踩的火，是你藏在袖口的三根雜毛……”
    她指尖拂過月桃眉心，後者驟然看見無數畫麵閃過：哪吒的業火在混天綾上燃燒，楊戩琴弦崩斷時的霜花，孫悟空尾巴卷著她轉圈時露出的虎牙。
    長鞭在霧中化作漫天蝶影，女子的身形逐漸透明，卻在消失前將一樣東西塞進月桃掌心。
    “明日登台，”
    她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三種不同的語調，
    “別用他們的法器，用你自己的。”
    月桃猛地驚醒，發現掌心躺著枚晶瑩的花瓣——正是夢中長鞭的碎片。
    窗外晨曦初露，她摸向發間，那朵本已枯萎的桃花竟重新綻放，花瓣上還凝著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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