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菇懸浮在空中，觸須輕輕顫抖著湊近金鏈子殘影，熒光點點的身體突然劇烈晃動："這些咒紋有點眼熟...好像在..."
    它的話音戛然而止，幻境突然劇烈震顫，白虎石像橫空出世，血瞳閃爍著幽綠的凶光。
    還沒等月桃反應過來，幾根刻滿符文的鎖鏈如毒蛇般激射而出，瞬間纏住她的手腕和腳踝。
    靈感菇尖叫著撲向她，卻也被另一根鎖鏈卷住，兩股力量將她們狠狠拽向白虎張開的巨口。
    "月桃！"哪吒暴喝一聲，混天綾如紅色閃電般飛射而出，卻在接近鎖鏈的瞬間被一道無形屏障彈開。
    他踉蹌著後退，眼睜睜看著月桃在鎖鏈的拉扯下逐漸消失在白虎口中。
    等月桃再次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靈山勝景。
    祥雲翻湧如浪，寶相莊嚴的如來端坐蓮台，下方身披破舊征袍的孫悟空單膝跪地，猴毛上還沾著未拭淨的硝煙。
    “孫悟空，護送唐三藏西天取經有功——”
    如來聲若洪鍾，掌心金芒凝聚成燙金佛號，
    “今封爾為鬥戰勝佛！”
    刹那間，緋色袈裟裹挾著漫天梵音傾瀉而下，如赤色瀑布裹住那具桀驁身軀。
    “這是猴子的幻境，也是猴子的內心記憶編織的夢境，不過猴子最怕的是什麽，本大仙也不知道“
    靈感菇嘟囔著，
    "這算哪門子幻境..."
    靈感菇的菌褶皺成麻花，熒光忽明忽暗地閃爍，
    "猴子這潑皮天不怕地不怕，該不會最怕吃齋念佛當和尚吧？"
    它抖落一身孢子粉，突然懊惱地撞向岩壁，"都怪我，以前總偷瞄三太子的心，早該翻翻這猢猻的記憶簿！"
    話音未落，月桃腳踝的金鈴驟然震顫。
    那串由金箍棒碎屑、猴毛與心頭血淬成的護身符泛起猩紅微光，鈴鐺發出清越聲響。
    幻境中的孫悟空猛地攥碎手中玉盞，鎏金碎片劃過掌心，
    卻在抬頭與月桃對視的瞬間，眼底的凶光化作驚惶，迅速垂眸將袈裟又緊了緊。
    突然幻境再度變化，這次幻境呈現天庭慶功宴場景，孫悟空身披錦斕袈裟端坐蓮台，金箍在陽光下反射刺目光芒。
    他機械地將蟠桃送入喉中，嘴角揚起完美弧度，可餘光瞥見遠處時，喉結不受控地劇烈滾動——
    那裏，花果山的老猴正被天兵按在刑台上剝皮，幼猴們的哀號混著仙樂，在九霄回蕩。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縫間滲出的血珠卻被袈裟瞬間吸幹。
    藏在袖中的手掌早已被金箍棒碎片紮得血肉模糊，每道傷口都在滲著黑血。
    而每當他試圖起身，金箍便驟然收緊，唐僧念咒的虛影在眼前浮現，刺耳經文混著猴子猴孫的慘叫，將他死死釘在蓮台之上。
    月桃望著慶功宴上機械進食的孫悟空，又瞥見遠處被天兵虐打的猴群，眼眶瞬間泛起水霧。
    那些曾經在花果山歡騰跳躍的身影，此刻正被鐵鏈貫穿琵琶骨，淒厲的哀嚎混著仙樂，刺得她心口生疼。
    "大聖..."
    她踉蹌著向前，金鈴腳鏈撞出細碎聲響，
    "你害怕的從來不是緊箍咒..."
    “而是護不住自己的猴子猴孫…”
    話音未落，幻境中的孫悟空捏碎了手中蟠桃，桃汁順著指縫滴落在錦斕袈裟上，暈開暗紅痕跡。
    他猛地抬頭，眼底翻湧的戾氣在觸及她心疼的目光時轟然碎裂，化作難以名狀的脆弱。
    然而金箍突然迸發刺目金光，唐僧念咒的虛影在他耳畔浮現。
    孫悟空渾身劇烈顫抖，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吼，卻終究垂下頭去，重新拾起蟠桃啃咬。
    隻是這一次，他咬得極慢，破碎的果肉混著嘴角滲出的血珠，無聲墜落在鋪滿瓔珞的蓮台上。
    月桃急切的抓住靈感菇的菌絲，左右搖晃，
    “蘑菇，快說我們要怎麽救大聖啊”，
    “再不想辦法，大聖就要被這幻境困住了！”
    靈感菇被搖的直翻白眼，上下牙床直打顫，
    "你別搖了！救三太子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急！那會兒你還能..."
    "讓本大仙想想啊！潑猴的軟肋...得從花果山..."
    "求你快些，大聖撐不了多久了！”
    話音未落，靈感菇的抗議還卡在喉嚨裏，月桃腳腕的金鈴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鈴鐺撞擊的脆響如驚雷炸響。
    空間劇烈扭曲，慶功宴的血色殘像被撕扯成碎片，眨眼間場景切換至荒郊野嶺——
    那是五行山腳下的溪邊，桃花紛飛中，孫悟空正捧著金絲織就的僧帽，猴眼裏映著欣喜的光。
    唐僧撚動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緊，耳垂上的紅痣隨著心虛的吞咽微微顫動："你若喜歡...便收下吧。"
    孫悟空哪裏顧得上師父異樣的神色，歡呼著蹦到溪邊，猴尾歡快地卷住柳枝。
    倒影裏，金絲帽上的翡翠流蘇晃得他移不開眼，爪子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往頭上扣。
    "大聖別戴！"月桃幾乎是撕心裂肺地撲過去，虛影卻徑直穿透孫悟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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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孫悟空手背的刹那，孫悟空突然頓住動作，金瞳裏映出她焦急的模樣。
    他睫毛劇烈顫抖，喉結艱難地滾動，可金箍咒的嗡鳴已在耳邊響起，唐僧微不可察的念咒聲中，金絲帽自動飛向他的頭頂。
    隨著璀璨金環驟然收緊，孫悟空痛苦的嘶吼震落滿樹桃花，而他最後看向月桃的眼神裏，藏著未說出口的千萬句疑問。
    還不等月桃反應，腳鏈再度響起，畫麵再度變化，變到了孫悟空被如來剛壓五指山的情景。
    黑暗的山底，隻剩一雙金瞳在縫隙中亮著。
    孫悟空嘶啞： “師父……你說過，若我闖禍，就提你的名字……”
    但無人回應，隻有山外傳來牧童的嘲笑：
    “這猴子還沒死啊？”
    一縷微光悄然纏在他手腕上，化作一片拂塵絲。
    月桃望著石縫中蜷縮的身影，心口揪得生疼。驚雷碾過雲層時，豆大的雨點已劈頭蓋臉砸下，順著孫悟空淩亂的猴毛匯成血線。
    她撲到山壁前，徒勞地張開雙臂，卻隻能看著雨滴穿透虛影，在他潰爛的傷口上綻開暗紅水花。
    "下雨了，可是大聖沒有可以遮雨的地方..."
    她的指尖掠過他顫抖的肩頭，觸不到半點溫度。
    月桃嘟囔著“要是我早化形一千年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替大聖遮雨了”
    話音剛落，孫悟空鬼使神差地抬頭，金瞳與她盈淚的目光相撞的刹那，喉間溢出破碎的聲響，眼眶漸漸濕潤 。
    那抹濕潤還未凝結成淚，便被他迅猛的甩頭震落，混著雨水砸在碎石上。
    "不過都是夢..."
    他盯著自己滲血的指甲，突然發出刺耳的冷笑，用著隻能自己聽見的聲音，小聲唔喃道：
    "幻境也好，執念也罷...老孫早就該知道，這世上哪有人會..."
    話音湮沒在暴雨轟鳴中。他猛地將臉埋進臂彎，腕間的拂塵絲突然發出微光，在泥濘裏勾出半朵殘缺的桃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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