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黑煞坑吞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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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風峽的風吹得人骨頭縫都酸。枯骨營那幫人擠在個半塌的石縫裏,凍得直哆嗦。青鼎侍捏著塊沉甸甸的腰牌,指甲摳得牌角“滋啦”響。牌麵烏漆嘛黑的,是塊硬鐵疙瘩,半點亮光都沒有。
“跑得腿都細了,就住這破耗子洞?”她嘴裏嘟嘟囔囔,拿腰牌刮了刮靴子上的爛泥。
裴渺坐在風口上,後背頂著冰碴子直紮人的石壁。他胸口那三道舊疤早沒了亮光,硬邦邦沉在皮底下,像揣了三塊冷灶磚。剛跟玄璣子那老牛鼻子拚死打了一架,身上那股子勁兒像是全泄了,連喘氣都發沉。“灶膛火滅了…光剩點炭渣子暖肚皮。”他搓了把凍木的臉。
邊上石頭縫裏擠出個腦袋,是老蒼頭。老頭枯爪子跟雞爪似的,哆嗦著捧出塊裹著霜的石片:“灶膛…瞅瞅這玩意兒…”石片上刻著道暗紅的爪印子,印子尾巴連著一座塌了半邊的破石碑影子。
“爛碑上鬼畫符呢?”雷拓伸頭過來看。這少年熬過冰窟又闖黑風峽,一身新長出來的硬肉讓黑霧吹得發麻。
裴渺指頭抹過紅爪印。忽然胸口那三塊冷灶磚猛燙了下!像是有人塞了顆燒紅的炭進去!他“騰”地彈起來,疤底下那股勁兒又炸了毛!
青鼎侍眼尖瞧見了,腰牌往冰疙瘩上一磕:“老道士啃不動咱,八成是被那破碑勾了魂!”
月織姬抱著胳膊站在角落,腕上懸著個霧蒙蒙的冰圈。那冰圈裂了好多細縫,中間那點子藍光弱得像快熄的燈芯。“霧氣吃寒氣…再耗下去…燈油燒幹嘍。”她聲音跟凍裂的瓦片似的。
峽穀黑霧深處。
玄璣子那老道穿著白慘慘的袍子,像隻掉毛的鷺鷥蹲在一截大獸骨上。他捏著塊碎冰玉佩,玉佩尖上一點微光正好指向石縫裏這幫人。老道扯著破鑼嗓子哼哼:“裴家小崽子…偷了神屍的骨髓油…”手指頭撚著那點微光,寒氣像小蛇一樣鑽進濃霧。
“要命了!”石縫口的風跟刀子一樣切進來,刮得人臉生疼!
“給他備口好棺材!”青鼎侍吼了一嗓子,人已經像炮仗似的竄了出去!腰牌當石頭砸向霧裏射來的寒光!
“鏘!”冰渣子爆了一地!寒光炸碎,裏頭卻蹦出根牛毛細的冰針,一下釘死了腰牌!牌子凍得像個冰塊疙瘩,飄在半空不動了!
“哼…”霧裏傳來玄璣子的冷笑,枯爪子隔空一抓——冰疙瘩牌子倒飛回來,凍氣順著手臂往青鼎侍肩膀鑽!她那條才長好的鐵胳膊“嘎嘣”僵住了!
老道士鬼影子從霧裏冒出來,手指頭點向動彈不得的青鼎侍:“髒東西…該死了!”
“快!引他跳糞坑!”月織姬在石縫裏尖喝!
懸在她手腕上的破冰圈猛震!中間那點藍火苗“噗”地炸開一團冰霧!黑霧像是被惹毛了的馬蜂,轟隆隆卷過來把老道士纏成了粽子!
玄璣子趕緊縮回點人的手指頭,白袍子鼓得像蛤蟆,手指頭在袖子裏鬼畫符。寒氣頂著黑霧鬥得轟隆響!
眼看老道士分神扛著黑霧壓頂——
裴渺動了!
他人跟鬼影似的滑到老道士背後十丈地,焦黑巴掌狠拍在爛泥地上——拍的正是石片上那道紅爪印指的方向!
噗嗤!
凍土崩開大縫!地底下“咕嘟咕嘟”冒出又粘又黑、還夾著亮晶晶碎末的臭油湯子!是“黑屍油”!這鬼地方熬了萬把年的汙糟玩意兒,一聞見活人熱乎氣就跟活蛆見了血似的!
油湯子沾著老道的衣角,“滋啦”冒煙!滾油翻騰著卷上去,管你什麽護體神功,死咬著不放!
“混賬!”玄璣子腦門青筋直跳!枯爪子急急畫符凝出把冰劍往下砍!
冰劍劈進油湯,“嗤——”冒起衝鼻子黑煙!黑屍油被砍開了,可冰劍也被汙得發黑,一股鑽腦子的惡心勁兒順劍就往心裏鑽!
老道臉都綠了!袖子一甩扔掉冰劍!枯指頭剛要再畫符,油湯裏又竄出幾條黑霧凝成的鬼爪子,死抓住他懸空的腳脖子!那髒勁兒比糞坑還衝,鑽得他心煩意亂!
就這功夫——
“送你個大墓碑!”月織姬吼聲炸裂!爛冰圈甩手飛向峽穀最深的黑洞洞!圈子中心那點藍火拚命燒!
轟——!
峽穀深處傳來悶雷似的震動!那座半塌的破爛石碑像睡醒的老妖怪,放出股能把人魂魄碾碎的凶悍勁頭!那勁兒隔著八百裏地直接撞進老道腦門心!
“呃啊——!”玄璣子渾身哆嗦得像發瘟,七竅都冒出血絲來了!護體神光哢啦啦裂了一大半!
“開膛破肚!”裴渺吼得嗓子劈叉!整個人像個著火的鐵坨子撞過來!雙手裹著金紅的煞火,火裏絞著黑油和神屍骨髓油,捏成把斷刀狠捅向老道士後心窩子!
噗嗤!
斷刀跟切豆腐似的紮透了!那哪是光捅刀子——裴渺這瘋子把自己當灶膛,硬把老道快散架的本源真氣往自個兒肚裏吞!
“嗷——!!!”玄璣子叫得比殺豬還慘!護體真氣炸成煙花,人跟凍碎的冰雕似的在半空崩了!爛骨頭渣子混著冰屑子糊了滿天滿地!
轟隆!
老道炸開的真氣亂流像犁地一樣刮過峽穀!枯骨營的破窩棚當場掀飛!金甲屍那個大塊頭堵在口子上硬扛了幾道氣勁,胸口的血石頭“嗡”地猛亮!
月織姬被震飛了,破冰圈脫手砸在地上,裂得更花了。青鼎侍倒是個硬命的,炸飛的碎片亂飛時,她硬是撲過去用腰牌護住昏過去的裴渺!一塊冰碴子“鐺”地撞在烏鐵腰牌上!
刺啦!火星子亂濺!玄璣子炸剩的破爛、黑屍油的汙垢、神屍骨頭裏的凶氣、腰牌早先啃進去的碎骨頭渣…被那火星子一點,“轟”地在牌裏燒成了團!牌麵上青鼎侍劃拉的道子突然浮起道血紅的蛇影子,扭得像活的!
雷拓護著老蒼頭蹲在石頭坑裏,老頭那鐵爪子摳進凍土一寸深。峽穀晃悠了半天才消停。霧裏那座大破碑影子慢吞吞沉了,碑根那塊大冰坨子似乎又厚實了點。
裴渺仰在汙水冰渣裏,胸口的血窟窿慢慢收口。新長的肉疙瘩底下,一顆金紅帶黑旋的“火種”靜靜躺著。黑風峽的野風卷起滿地雜碎,在焦土坑裏凍成一把把霜刀子。那麵烏鐵腰牌壓在他血呼啦的胸口上,牌麵的血蛇印子悄悄亮了那麽一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