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冰髓釣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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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營東寨牆叫魔傀砸塌了大半,泥漿混著冰渣糊了滿地。青鼎侍背靠著堵牆的亂石堆,那麵烏金腰牌死死頂在肚子上。牌麵上血蛇印子早就黯成了條灰線,可新淬出來的“石胃”脹得發硬,頂著牌底反倒像多了層石磨盤。
“嘔...”她梗著脖子咽下喉嚨裏的酸水,小腹那塊礁石似的硬疙瘩硌得腸子生疼。剛才硬扛著魔傀那爪子,胃壁讓屍毒寒氣浸透了,那滋味比吞了冰棱子還紮人。
寨牆豁口堆了半人高的冰碎石塊。雷拓領著疤臉老三幾個頂著寒風壘牆,少年腹上那圈凍疤結了厚痂,可痂底下的冰晶硬塊一跳一跳的,扯得半邊膀子酸麻。“冰坨子卡屁眼了...動一下都抽筋!”他罵罵咧咧地搬石頭,新淬的皮肉凍得發青。
寨子當中火堆燒不起來,柴禾早濕透了。老蒼頭蹲在火塘坑裏刮冰蛤殼,枯爪子摳下點藍森森的殼屑撚著聞:“冰蛤殼凍酥了...芯子裏的屍氣倒比肉厚。”他捏著殼屑對著光瞅,渾濁眼珠裏映出點針尖大的灰斑。
枯河上遊的冰窟窿深處,寒流裹著剛融進去的魔傀殘渣打著旋。那些被腰牌石脂燒穿的冰甲屍碎塊沉在陰冷的寒煞渦流裏,屍骨裏的陰氣被凍流漚著,結出一顆顆米粒大的灰冰疙瘩。冰疙瘩在凍泥底裏滾,悄無聲息地粘到了沉在最底的魔爪凍殼上。
寨牆西角還結實些,糊的冰蛤灰漿沒裂開。漿麵上粘著的幾顆暗紅草籽叫寒風吹幹巴了,癟得發黑。青鼎侍捏了顆塞牙縫,草籽皮凍得跟鐵渣似的。“耗子耳朵塞糠了...屁大的動靜都聽不著!”
“蛇信草叫屍毒醃爛了根...”老蒼頭藥杵戳了戳地,“換新餌吧。”老頭把摳下來的冰蛤殼屑撒進新凍的泥水裏,泥湯泛起點不祥的灰藍。
鼠七縮在牆根,耳朵貼著牆磚聽地響。寒風卷著冰沫子糊了他半邊臉。“北麵...窟窿水冒泡了...”
疤臉老三拽著他膀子往北邊雪坡拖,坡麵早塌平了,凍泥殼硬得像石頭。老三鐵鍬往泥縫裏一捅——
哢吧!
凍泥裂了道指寬的縫。風往縫裏灌,傳出“嗚嗚”的哨響。
“窟窿底子有鬼唱歌!”疤臉老三寒毛都炸了。
青鼎侍抓過腰牌往地縫上一扣。牌子震得像篩糠,牌底那條灰線蛇印子突然扭了扭,蛇頭軟塌塌往地下指。“耗子洞堵死了...倒冒出股陰風!”
“陰風引魚線...冰蛤殼渣當釣鉤?”裴渺靠著沒塌的牆垛喘氣。他肚裏那枚鴿蛋大的雷種滾燙,撞得腑脈直抽抽。新煉的雷煞腑珠包在一團不穩定的火氣裏,像個塞滿炸藥的炮仗。可那股陰風卷起的冰息透來,焦躁的六腑反倒靜了三分。
寨子西邊雪堆底下拱出幾株新草。草根吸著凍泥漿的濕氣,莖稈扭曲得跟蛇一樣。草葉尖上頂著芝麻大的白霜點,風吹過的時候霜點“簌簌”往下掉冰塵。
“蛇涎草又冒頭了?”雷拓指著白霜點,“專逮地溝耗子的!”
老蒼頭枯爪顫巍巍掐了片霜葉下來。指尖剛沾著葉上的白霜沫子,一股刺腦的陰寒順著指骨縫就往上鑽!“冰蛤渣混了屍氣...煉出點‘寒髓鉤’了!”
“鉤子下進魔窟釣魚!”青鼎侍眼底凶光一閃,“老娘胃裏這塊石秤砣壓鉤!”
疤臉老三拿石片打磨冰蛤殼渣,磨成半把寸長的小鉤子。鉤尖淬上泥漿裏的屍氣黑湯,再掛上冰蛤殼灰裹的霜草粉。大胡子領著人把新糊的冰泥凍成小圓餅,餅底壓著鉤子陷進泥裏。
“沉鉤!”老蒼頭枯爪按在雪地上,“鋪泥餅子聽地脈抖!”
七八塊凍泥餅子塞進塌開的坡底地縫。冰泥凍得結實,泥餅一觸地氣就“咯嘣”響。鼠七耳朵貼地聽:“西岔口底下...餅子嚼得最凶!”
青鼎侍腰牌往西邊一指,牌底灰線翹頭往坡底下紮。裴渺胸腹間那枚躁動的雷種被陰氣一激,火氣竟往下沉了三分。
眾人跟著凍泥餅的響動摸到西坡底。剛站穩,埋進土縫的幾塊餅子“嘣”地炸裂!泥渣帶著冰鉤子噴出來,鉤尖上的霜草粉“噗”地爆開腥霧!
“哢噠噠——!”坡底深處猛地傳來鐵石咬合的悶響!
“咬鉤了!”雷拓吼得腹痂直抽痛。
“起竿!”老蒼頭藥杵搗向地麵!
地縫裏“嘎吱”鑽出條胳膊粗的墨藍鐵鏈!鏈子裹著黏糊糊的泥漿,一頭鎖在坡底深處,另一頭繃得筆直!凍泥漿被鏈子扯著“噗噗”裂開腥臭泡!
“是魔窟裏的拴屍鏈!”大胡子倒抽涼氣。
“魚沒拖上來...倒把栓子拽脫了!”青鼎侍撲向鐵鏈,腰牌狠狠砸在鏈扣上——
鐺!!
火星子混著腥泥炸開!鐵鏈鎖扣裂了道縫!一股凍穿骨頭的屍氣順著腰牌往她胃裏鑽!石胃狠狠一墜,磨得髒腑生疼!
“噗——”裴渺猛地咳出口淤血!那精純的屍氣入地竟引動了腑脈內焦躁的雷煞!腹內雷種跳得發狂,像要破膛而出!
墨晶冰環驟然懸空罩下!冰魄寒氣傾瀉湧入鐵鏈裂縫!“封!”
刺骨冰霧瞬間凍實鏈上黏漿!鏈子繃直的力道驟鬆!鎖扣處裂開的縫裹上厚冰,裏麵翻湧的屍氣被死死壓住!寒淵寒流倒卷入環!冰環表麵裂痕竟緩緩彌合!
崩緊的鐵鏈“嘩啦”垂落地麵。鏈子另一頭拖著的魔傀殘塊凍著冰坨子,半陷在汙泥裏。青鼎侍拿腳踹開爛冰,傀屍心口位置還嵌著半塊沒化盡的墨綠晶石,晶裏一點藍絲正緩緩縮回地脈深處。
“玄天道的魔傀印子抽回去了...”老蒼頭枯爪摳碎晶石,“釣了把爛骨頭...倒探著窟窿裏的腥了。”
青鼎侍握著腰牌的手直哆嗦。胃裏石疙瘩上沾了絲鏈縫漏的汙寒氣,沉得整個後腰發酸。她沒留神,牌底縫隙裏凝了點針尖大的腥灰。冰坡背陰的死潭浮著新泡,寒氣裹著魔傀爛骨又沉了底。冰窟深處鎖著的巨爪關節微不可察地鬆了鬆,凍僵的鱗縫裏滲出絲鮮活的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