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怔怔地看著女媧那抹神秘的笑，仿佛有某種東西從她的眼神深處一閃而過。他張了張嘴，卻未發出聲音。
    風從戰場盡頭吹來，帶著殘餘的能量波動，卷起地上碎裂的符文碎片，飄散在空氣中。陣法已徹底收斂，天空裂縫閉合，天地重歸清明，但那種壓迫感仍未完全消散。
    “你還好嗎？”伏羲低聲道，聲音沙啞。
    女媧輕輕點頭，指尖還殘留著水汽，映著夕陽最後的餘暉，“我沒事。”
    她的回答簡短而平靜，可伏羲的心中卻泛起一絲異樣的漣漪。他記得她每一次的語氣、每一個眼神，而現在——她太安靜了。
    “主謀真的死了嗎？”靈寶走過來，神情複雜地望向封印陣中央緩緩沉降的核心石碑。
    鴻鈞站在一旁，眉頭緊鎖，雙眸深邃如淵：“他被封印了，但……意誌並未徹底湮滅。”
    眾人聞言神色一凜。
    盤古分身立於半空，身形已經有些虛化，似乎隨時都會崩解。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停留在伏羲與女媧身上，嘴唇微微開合：
    “混沌未滅，意誌猶存。”
    聲音不大，卻如雷鳴般炸響在眾人心頭。
    “什麽意思？”靈寶急聲追問。
    盤古分身沒有回答，而是緩緩抬起手，一道光點從掌心升起，沒入天幕之中。他的身影開始逐漸透明，仿佛要隨風而逝。
    “你們會明白的……”他說完最後一句話，便徹底消失，隻留下一句回蕩不散的話音。
    “三界未定，因果未清。”
    風停了，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伏羲緩緩起身，體內神力尚未恢複，卻仍本能地站在女媧身前。他總覺得，剛才那句預言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一扇門，而門後藏著的東西，他們還未準備好麵對。
    “伏羲。”女媧忽然開口，“他在說什麽？”
    伏羲轉頭看著她，眼中有擔憂，也有試探，“你不記得了嗎？”
    她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記不清了，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我腦海裏消失了。”
    伏羲沉默良久，終是收回視線，“別想太多，先休息。”
    戰場上，眾人開始清理殘留的黑暗氣息。靈寶帶領一眾神兵修複陣法破損之處，鴻鈞則站在原地，望著天空，像是感應著什麽。
    “老師，你在看什麽？”一名弟子小心翼翼問道。
    鴻鈞沒有回頭，“在聽。”
    “聽什麽？”
    “聽命運的腳步。”
    那名弟子不明所以，卻不敢再問。
    另一邊，伏羲將女媧扶到一塊巨石邊坐下，自己靠在一旁，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你笑了。”他忽然說。
    女媧怔了怔，“嗯？”
    “剛才，你笑了。”伏羲的聲音比之前低沉許多，“那個笑容，不像你。”
    女媧垂下眼簾，輕聲道：“我也不知道……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在另一個時間，做著不同的事。”
    伏羲心頭一震，“誰告訴你的？”
    “沒人告訴我。”她抬起頭，目光清澈卻沒有溫度，“是我自己聽見的。”
    伏羲緊緊握住她的手，“別想那些了，我們贏了。”
    “是啊。”女媧嘴角再次浮現一抹微笑，“我們贏了。”
    可這笑意，卻讓伏羲脊背發涼。
    遠處，鴻鈞忽然抬手，指向天際：“來了。”
    眾人紛紛抬頭，隻見原本晴朗的天空，竟有一道極其微弱的裂痕悄然浮現在雲端之上。它細若遊絲，卻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
    “這是……”靈寶臉色大變。
    “主謀的殘念。”鴻鈞沉聲道，“他還沒有消失。”
    話音剛落，那道裂痕突然劇烈顫動，仿佛有某種東西正在掙紮著鑽出。
    就在此刻，女媧胸口的符文再度閃爍，不再是之前的熾白或深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顏色——灰暗中夾雜著猩紅，如同血月初升時的詭異光芒。
    伏羲猛地轉頭，“你怎麽回事？！”
    女媧沒有回答，而是緩緩站起身，目光直視那道裂痕。
    她的嘴唇微微開啟，聲音卻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這不是結束。”
    她抬起手，指尖輕點虛空。
    一道水波般的波動擴散出去，正巧觸碰到那道裂痕邊緣。
    轟！！
    整片天空猛然震動，裂痕瞬間擴大了一倍不止！
    “住手！”伏羲厲聲喝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女媧緩緩轉頭，眼中再無迷惘，隻剩冷靜到近乎冷漠的審視。
    她淡然一笑，輕聲道：“你還不明白嗎，伏羲？”
    “明白什麽？”
    “我們不是救世主。”她說，“我們隻是引路人。”
    伏羲的瞳孔驟然收縮。
    就在這時，鴻鈞幾步躍至兩人麵前，手中握著一枚古老的玉簡，麵露凝重之色。
    “伏羲，放開她。”
    “你瘋了嗎？！”伏羲怒吼。
    “因為她現在說的，不是她自己的話。”鴻鈞低聲說，“那是主謀的意誌殘片在借她的身體說話。”
    女媧的笑容依舊，“我不是容器。”
    “你是。”鴻鈞語氣堅定，“但她還在裏麵，我們必須喚醒她。”
    伏羲的手指微微顫抖，卻沒有鬆開。
    女媧忽然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冰涼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顫。
    “別怕。”她輕聲說，“我會回來的。”
    然後，她的眼睛緩緩閉上。
    下一秒，她的身體猛地一震，胸口的符文劇烈閃爍，隨後驟然黯淡。
    伏羲抱住她癱軟的身體，眼中滿是驚懼。
    “她……”
    “她還在。”鴻鈞歎了口氣，“但也隻剩下一點點了。”
    遠方的天空裂痕仍在，仿佛一頭蟄伏的野獸，靜靜等待獵物靠近。
    空氣裏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伏羲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媧，手指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
    下一瞬，女媧睜開雙眼。
    這一次，她看著伏羲，輕輕地笑了。
    “我回來了。”她說。
    但就在她笑的那一瞬間——
    鍾表指針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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