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中，天源猛地睜開眼睛。
    "我......沒死？"
    他下意識摸向胸口，那裏本該有一個被聖尊龍爪貫穿的血洞。然而此刻，觸手可及的隻有完好無損的粗布衣衫。
    "這不可能......"
    天源低頭，看見自己顫抖的雙手——沒有血跡，沒有傷痕，甚至連常年握劍留下的繭子都消失不見。更令他心驚的是，體內原本澎湃如海的靈力，此刻竟微薄得如同剛入門的修士。
    "塵境三層？我居然跌回了塵境三層？！"
    一陣劇痛突然襲來，天源抱住腦袋跪倒在地。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香雪擋在他麵前，胸口被毒童子的糖丸炸彈炸得血肉模糊；小桃紅引爆全身靈力為他爭取逃跑時間；最後是聖尊那張扭曲的臉，龍爪穿透他的胸膛......
    "不！"
    天源猛地抬頭，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熟悉的街道上。青石板路，兩旁的靈藥鋪子，遠處高聳入雲的飛升閣招牌......
    "雲夢城？我回到了雲夢城？"
    他慌忙摸向腰間，掏出一個破碎的羅盤。曾經金光流轉的寶物如今隻剩下三塊碎片，勉強拚湊出原本的形狀。羅盤中心，一行小字正在緩緩消散：
    "時間錨點已鎖定——飛升閣初日。"
    "飛升閣初日......"天源喃喃自語，突然瞪大眼睛，"三個月前？我回到了剛成為飛升閣店小二的第一天？"
    "逆天改命，需付出代價。"
    一個飄渺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天源渾身一震，這聲音既陌生又熟悉，像是來自他靈魂深處。
    "誰？誰在說話？"
    "你既選擇重來，便要做好承受一切的準備。"聲音繼續道，"這一次，你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嗎？"
    天源握緊破碎的羅盤，指節發白："老子付得起任何代價！香雪、小桃紅、老周......這一次，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因我而死！"
    話音未落，羅盤碎片突然迸發出刺目金光。天源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
    "喂！新來的！發什麽呆呢？"
    一個粗獷的聲音將天源拉回現實。他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正站在飛升閣的後院，手裏拿著一把掃帚。麵前是滿臉橫肉的廚子老王，正不耐煩地瞪著他。
    "王、王叔？"天源試探性地叫道。
    "少套近乎！"老王一甩手中的抹布，"掌櫃的花錢雇你不是讓你發呆的！前院客人等著呢，趕緊去招呼！"
    天源低頭看了看自己——粗布短打，腰間係著飛升閣店小二特有的靛藍色腰帶。這裝束，這場景，與他記憶中的"飛升閣初日"分毫不差。
    "我真的回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將掃帚靠牆放好，大步走向前廳。每一步都踏得無比堅定。
    飛升閣前廳一如既往地熱鬧。修士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交易法寶，或交流心得。天源的目光掃過大廳，在角落的一張桌子停下——
    那裏坐著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女，正小口啜飲著靈茶。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
    "香雪......"
    天源的心髒猛地收縮。此時的香雪還不認識他，還是玉靈宮派來雲夢城的臥底。在前世的這一天，他們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
    "客官，需要添茶嗎？"
    天源走到香雪桌前，努力控製著聲音的顫抖。少女抬起頭，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龐。與記憶中不同，此刻她的眼神冷漠而疏離，沒有半分熟悉。
    "不必。"香雪淡淡道，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古籍上。
    天源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翠玉戒指——這是玉靈宮聖女的信物，前世他直到很久以後才發現這一點。
    "這位仙子看著麵生，是第一次來雲夢城吧？"天源故作輕鬆地搭話，"我們飛升閣的"九轉靈參茶"可是招牌，要不要嚐嚐？"
    香雪微微蹙眉，顯然不習慣與陌生人交談："我說了，不必。"
    就在這時，大門被猛地推開。一個錦衣少年帶著幾個跟班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所過之處，修士們紛紛避讓。
    "南宮玉......"天源眯起眼睛。這個雲夢城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前世給他惹了不少麻煩。
    "喲，這不是飛升閣新來的店小二嗎？"南宮玉一眼就看到了天源，陰陽怪氣地走過來，"聽說你很會鑒寶？來，給小爺看看這個值多少錢！"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泛著綠光的玉佩，啪地拍在桌上。天源記得這一幕——前世他被這紈絝戲耍，當眾出醜。但現在......
    "南宮少爺。"天源微微一笑，拿起玉佩仔細端詳，"這"碧血靈玉"做工精細，可惜......"
    "可惜什麽？"南宮玉挑眉。
    "可惜是假的。"天源將玉佩翻轉，指著邊緣一處幾乎不可見的細紋，"真品此處應有天然龍紋，而這塊是人為仿造的。假一賠命？不，假一賠十——南宮少爺要不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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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廳瞬間安靜下來。南宮玉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他當然知道玉佩是假的，本想戲弄新人，卻反被將了一軍。
    "你、你胡說什麽！"南宮玉惱羞成怒，抬手就要打人。
    天源早有準備，正想躲閃，卻見一隻白皙的手攔在了他和南宮玉之間。
    "雲夢城禁止私鬥，南宮公子不會不知道吧？"
    香雪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聲音不大卻充滿威嚴。天源注意到她指尖有細小的電光閃爍——這是她情緒波動時的征兆，前世他花了很久才發現這個秘密。
    南宮玉顯然認出了香雪的身份，氣勢頓時矮了半截："聖、聖女大人......這是個誤會......"
    "滾。"香雪隻說了一個字。
    南宮玉灰溜溜地帶著跟班逃走了。天源正想道謝，卻見香雪已經坐回座位，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多謝仙子出手相助。"天源真誠地說。
    香雪頭也不抬："我不是為了幫你。玉靈宮與雲夢城有約在先，不容破壞。"
    天源暗自苦笑。前世的香雪也是這樣，表麵冷漠，內心卻比誰都柔軟。他正想再說些什麽，後腦勺突然挨了一記暴栗。
    "臭小子！讓你招呼客人，沒讓你勾搭姑娘！"
    天源轉身，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老臉——飛升閣掌櫃老周，也是前任龍脈守衛。前世直到最後關頭，老周才顯露真實身份，為此付出了生命代價。
    "周叔，我......"
    "少廢話！"老周揪著天源的耳朵往後院拖，"後廚缺人手，趕緊去幫忙！"
    被拖走前，天源最後看了一眼香雪。陽光依舊溫柔地籠罩著她，但天源注意到她的茶杯下壓著一張紙條——那是玉靈宮特有的傳訊符。
    "曆史已經開始改變了......"天源在心中默念。
    後廚裏，老周鬆開天源的耳朵，表情突然變得嚴肅："小子，你剛才對南宮玉說的那些話，是誰教你的？"
    天源一愣。前世老周可沒問過這個問題。
    "沒人教我，我自己看出來的。"
    老周眯起眼睛："那塊玉佩的破綻，連築基期的鑒寶師都未必能發現。你一個塵境三層的小夥計，憑什麽？"
    天源心跳加速。他忘了現在的自己本該是個什麽都不懂的菜鳥。正當他絞盡腦汁想借口時，老周突然壓低聲音：
    "你身上有龍氣。"
    天源渾身一僵。
    "雖然很微弱，但我不會認錯。"老周的目光變得銳利，"說，你是誰？"
    天源深吸一口氣。前世的經驗告訴他，老周值得信任。但直接說出真相恐怕會被當成瘋子。
    "我隻是個想活下去的店小二。"天源直視老周的眼睛，"至於龍氣......可能是因為這個。"
    他從懷中掏出破碎的羅盤。老周看到羅盤碎片的瞬間，臉色大變。
    "這是......龍脈羅盤？！"他一把抓住天源的手腕，"你從哪得到的？"
    "如果我說，這是未來的你交給我的，你信嗎？"
    老周死死盯著天源的眼睛，良久，突然鬆手大笑："好小子！有膽識！"他拍拍天源的肩膀，"今晚打烊後，來我房裏一趟。"
    天源點點頭，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前世的今天，老周對他愛答不理，直到一個月後才開始傳授他鑒寶之術。而現在，曆史顯然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軌道。
    "這一次，我一定要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天源握緊羅盤碎片，感受著其中微弱但堅定的龍氣流動。窗外，雲夢城的天空開始聚集烏雲——朔月之夜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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