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未明。
    窗外，傳來幾聲早起的鳥鳴，清脆，卻也遙遠。
    何無情還在床上“假寐”，感應著這具年輕身體裏，那築基之後緩緩流淌、生生不息的液態靈力。
    六千年啊……終於不再是那點可憐的氣感了。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
    緊接著，門被“砰”地一聲推開。
    一道纖細的身影，像隻受驚後又故作活潑的小麻雀，嘰嘰喳喳地衝了進來。
    “弟弟！快起床啦！要遲到了！”
    她一把掀開何無情身上薄薄的被子，動作麻利，帶著少女特有的活力。
    晨光熹微，勾勒出她略帶嬰兒肥的臉頰，和那雙清澈見底。
    “急什麽。”
    何無情懶洋洋地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陣細微的劈啪聲。
    “當然急啦！”秦未央叉著腰，小嘴撅起，“今天是周一！而且，弟弟，咱們得加把勁，這可是最後一學期了！努力衝刺！”
    她湊近了些，壓低聲音。
    “等過了半學期的考試，我們考上大學就好了！”
    “這所高中是私立的，開銷太大了，爸媽壓力很大的。”
    “大學就不一樣了，是公立的，隻需要生活費就行。”
    她掰著手指頭，像個小管家婆。
    “最好的大學，是玄靈大學！聽說學費全免！而且還有補助呢！每個月發的錢，夠咱倆在外麵吃香喝辣，還能給爸媽寄回去好多呢！”
    說到玄靈大學，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向往。
    “哦，對了！”她忽然想起什麽，拍了下額頭，“弟弟，你那個同桌林清月，你可別小看她。”
    “嗯？”何無情挑了挑眉。
    “她家勢力可大著呢，就是特別低調。趙天陽那種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有錢有勢，到處張揚。”
    “林清月不一樣，她平時安安靜靜的，但連咱們校長，有時候都有點……嗯，怕她。”
    秦未央努力尋找著合適的形容詞。
    嗬，有點意思。
    低調的勢力嗎？比張牙舞爪的蠢貨，確實更有趣一些。
    “玄靈大學……聽起來不錯。”
    何無情做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興奮狀，眼睛瞪得溜圓。
    “還有這種好事啊？學費全免還有補助？”
    “要是真能考進去，那爸媽就再也不用為我們的學費發愁了！”
    何無情表演得很投入，語氣裏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一個“懂事”少年應有的擔當。
    秦未央果然很高興，用力點了點頭：“是吧是吧！所以我們要一起努力！”
    看著她被三言兩語就點燃鬥誌的樣子，何無情不禁莞爾。
    凡人的喜怒哀樂，真是……單純得可愛。
    當然，如果能少操心點學費，對這對善良的“父母”來說，確實是天大的好事。
    何無情，倒也不介意順手幫他們解決這點“小麻煩”。
    玄靈大學麽……聽起來，似乎比這枯燥的高中，能多點樂子？
    踏入教室。
    喧鬧聲，課本翻動的聲音，少年少女的低語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幅充滿“青春”氣息的畫麵。
    然而，何無情的目光，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角落裏的那個身影。
    趙天陽。
    他坐在座位上，低著頭，臉色有些蒼白。
    左臂的校服袖子，顯得有些空蕩和鬆垮，明顯能看到裏麵纏著厚厚的繃帶。
    嗬，看來昨晚那幾下，還是留了點紀念。
    似乎是察覺到了何無情的注視，他猛地抬起頭。
    四目相對。
    他眼中的驚懼隻是一閃而過，隨即被一種更深的怨毒和不甘所取代。
    他飛快地避開了何無情的視線，牙關卻咬得死緊，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那眼神，像一條潛伏在陰暗角落裏的毒蛇，伺機而動。
    有趣。
    看來昨晚的“教訓”，還不足以讓他徹底認清現實。
    何無情收回目光，心中毫無波瀾。
    走到自己的座位。
    旁邊的林清月，今天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端正地坐著，背挺得筆直，但那張一向清冷平靜的小臉，此刻卻緊緊繃著，眉頭微蹙，眼神飄忽，明顯是有心事。
    連何無情坐下來，她都沒有像往常那樣，禮貌性地點點頭，或者至少瞥一眼。
    “林清月同學，”何無情主動開口，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她像是被驚了一下，轉過頭，看了何無情一眼。
    眼神裏，帶著一絲疲憊和煩躁。
    “說了……你也幫不上忙。”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
    “等下課再說吧。”
    說完，她便扭回頭去，繼續盯著麵前攤開的課本，但眼神顯然沒有聚焦在文字上。
    哦？
    幫不上忙？
    這世上，還有我何無情幫不上的忙？
    小丫頭，口氣倒是不小。
    不過，她這副模樣，倒是勾起了何無情幾分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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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課間。
    喧鬧的走廊。
    何無情靠在窗邊，看著樓下操場上追逐打鬧的學生，百無聊賴。
    忽然，耳邊捕捉到一絲熟悉的聲音。
    林清月站在走廊盡頭的角落裏，背對著這邊，正在打電話。
    聲音壓得很低，帶著焦急和隱隱的哽咽。
    以何無情如今築基期的耳力，哪怕隔著嘈雜的人聲，也能將她的低語聽得一清二楚。
    “……爸……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怎麽說……還是……還是不行嗎？”
    “……再想想辦法啊……錢不是問題……”
    “……你說……傳說中的‘鬼手神醫’？……真的有那麽神嗎？”
    “……雲城……南宮濟……青鬆穀……”
    斷斷續續的詞語，傳入何無情的耳中。
    鬼手神醫？南宮濟？
    何無情心中一動。
    原來如此。
    是家裏長輩病重，尋醫問藥。
    難怪她今天魂不守舍。
    “鬼手神醫”……這名號，倒是有些意思。
    是真正的杏林高手，還是……另有玄機？
    何無情摸了摸下巴，一絲玩味的笑容，在嘴角悄然綻放。
    臨近放學。
    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還沒響，林清月就收拾好東西，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教室，連招呼都沒打。
    看她那焦急的背影，應該是趕著回家去尋那位“神醫”。
    何無情慢悠悠地收拾好書包。
    剛走出教室門，就碰到了等在外麵的秦未央。
    “弟弟，一起回家！”她笑著招手。
    “嗯。”何無情點了點頭，狀似隨意地問道：“姐，你聽說過‘鬼手神醫’嗎？”
    “鬼手神醫？”秦未央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你說的是南宮濟老先生吧？”
    “哦？你知道？”
    “當然知道啦！”秦未央語氣帶著一絲理所當然，“咱們雲城，誰不知道‘鬼手神醫’南宮濟啊！醫術可厲害了！好多大醫院治不好的疑難雜症，到了他手裏，據說都能妙手回春呢！”
    她頓了頓，補充道：“不過，他脾氣有點怪，而且行蹤不定，想請他出手可不容易。他老人家不住在城裏，住在城郊的青鬆山深處，一個叫‘竹煙居’的地方。”
    青鬆穀·竹煙居。
    和何無情聽到的信息，對上了。
    “城郊三十裏外的青鬆山……”何無情喃喃自語，眼神微微閃爍。
    “弟弟，你問這個幹嘛？”秦未央好奇地看著何無情。
    “沒什麽，就隨便問問。”
    何無情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姐，你先回家吧，我還有點事，晚點回去。”
    “啊？什麽事啊？”
    “一點小事，去去就回！”
    不等她再追問，何無情轉身，朝著與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秦未央看著我遠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青鬆山，鬼手神醫南宮濟……
    正好，何無情也想去“看看”。
    看看這位所謂的“神醫”，到底有幾分“神”氣。
    順便看看，如果是個欺世盜名的庸醫……
    看看他那身“精氣神”，夠不夠資格，成為我《血燭吞靈訣》築基之後，第一份像樣點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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