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日的晨霧裹挾著陳年普洱的黴味，在樞密院青磚地麵上凝成一片暗色水漬。包拯俯身撚起一粒粘在密賬鐵匣縫隙間的朱砂，指腹摩挲間竟滲出詭異的暗綠色汁液。公孫策蹲在茶渣堆旁，銀針挑起半片枯葉，葉脈中蜿蜒的血色紋路在晨光下如同活物。
    "大理斷腸紅的汁液，"他手腕輕轉，針尖泛起幽藍，"混入茶湯無色無味，半個時辰斃命。"
    展昭按劍自茶庫疾步而出，皂靴邊緣沾著層奇特的灰白色粉末："東南角四十九筐茶餅被挖空芯子，填滿了硝石與硫磺的混合物。"
    包拯目光掃過正在搬運賬冊的茶吏們。這些人的脖頸處汗漬泛著不自然的靛青色。他突然箭步上前，尚方劍鞘精準挑開為首茶吏的衣襟——鎖骨下方赫然烙著朵含苞欲放的血蓮！
    "全部拿下！"
    茶吏們瞬間暴起，從茶簍夾層抽出細若牛毛的鋼針。展昭劍光如練，七名刺客手腕同時綻開血花。餘下刺客竟齊聲長笑，咬碎後槽牙藏的蠟丸，屍體倒地時撞翻茶架，揚起的白煙遇水即燃，竄起丈餘高的幽藍火舌。
    "四十九地煞火！"公孫策扯下官服前襟撲打火焰，"與天罡火配成周天之數！"
    急促的馬蹄聲踏碎晨霧。茶馬司副使滿身血汙地滾落馬背："大人...…西南四十九處茶山...…同時起火...…那些蠻兵...…旗上繡著黑蓮..."
    包拯展開染血的軍報，背麵用茶末粘出古怪紋樣——九十八朵蓮花沿茶馬古道次第綻放，每朵花蕊都嵌著粒鐵砂。他瞳孔驟縮："今日要啟封的，正是我朝立國以來九十八年的茶馬密賬！"
    密室深處突然傳來鐵鏈斷裂的悶響。包拯破門而入，但見密賬鐵匣的七巧鎖被人熔毀，內置的沙漏機關正在急速流逝。王朝儀麵如金紙："這...這是開匣驗賬的吉時..."
    "報——"衙役踉蹌奔入，"馬場發現四十九具屍體，皆作茶商打扮！"
    屍首在驗屍房排列，每具屍體齒縫間都嵌著鐵製蓮蕊。包拯用銀簪挑出其中一枚，蕊心陰刻著微縮的茶道輿圖。公孫策突然劃開屍體腰帶夾層："大人請看！"
    牛皮夾層中壓著薄如蟬翼的火石片，以發絲般的銅絲相連。展昭劍尖輕挑，銅絲盡頭的蠟丸應聲爆裂，竄出三尺高的紫色焰芒。
    "幽冥磷火，"公孫策掩鼻疾退，"南詔巫蠱之術！"
    包拯查驗屍體指縫，刮出暗紅色粉末。銀針觸及立刻彎曲："滇西血封喉，觸膚即亡。"展昭重拳砸在廊柱上："他們本要混入茶馬互市的隊伍..."
    午時的雲板聲忽變淒厲。眾人衝出值房，隻見九十八隻紙鳶在茶庫上空盤旋，每隻都拖著晶亮的絲線。包拯挽弓搭箭，射落紙鳶的竹骨上密布導火凹槽。
    "梁上有攀痕！"展昭騰身上簷。潮濕的掌印延伸向茶倉氣窗，右手力道明顯深於左掌，卻在窗欞處突然變得均衡。
    "她刻意模仿杜清芷的舊傷..."公孫策指尖掠過窗框上的藥漬，"但右臂傷勢已然痊愈！"
    包拯踹開茶庫側門。茶餅堆被人刻意重組，夾層中埋著蓮花形陶罐，內盛可疑的銀色粘液。王朝儀以銀匙輕觸，液體瞬間竄起藍色火苗。
    "茶垛中藏了西域火龍油！"他踉蹌後退，"遇水即爆！"
    展昭突然劈開房梁。黑影如鷂子般翻下，手中峨眉刺直取包拯咽喉。包拯側身避過，尚方劍挑落對方麵巾——一張與杜清芷三分相似的麵容，右頰卻布滿新鮮的燙傷疤痕！
    "你終究不是杜清芷。"包拯劍尖抵住其喉結，"星火究竟是何人？"
    黑衣人獰笑著咬破毒囊，卻在氣絕前突然指向西南。順其所指，包拯望見九十八盞孔明燈正從山間升起，每盞都拖著燃燒的引信。
    "九十八蓮華劫..."黑衣人喉間溢出黑血，"焚...茶道..."
    爆炸聲由遠及近。包拯躍上鼓樓，隻見九十八處火點沿茶馬古道次第炸開。更駭人的是，騰起的煙柱在空中交織，竟形成巨大的北鬥七星圖案。
    公孫策從屍身懷中搜出骨符，符上陰刻全國絲綢商路輿圖。包拯將骨符映著日光，紋理間竟浮現吐蕃文字標注的屯兵之所。
    "明修棧道！"展昭劍指西北，"吐蕃精騎根本不在邊關，而在..."
    話音未落，西北天際升起血色狼煙。絲綢轉運使的求救文書被擲在包拯腳下，傳令兵聲音嘶啞："政事堂鈞旨，包拯即刻革職查辦！"
    包拯展開文書，突然撕開夾層。內藏魚皮薄箋，上用血書寫著四十九名絲綢使的姓名，每個名字旁都畫著帶露的黑蓮。
    "好一招絕戶計。"他望向燃燒的茶山，"毒茶、焚倉、斷商路三管齊下..."
    突然，碼頭傳來整齊的號子聲。四十九名力夫扛著絲綢包列隊而來，扁擔兩頭閃著寒光。包拯厲喝："攔住他們！"展昭淩空躍起，長劍劈開最前的絲綢包——內藏精鋼打造的連環弩，機括已然張開！
    血戰在渡口展開。力夫們撕去外衫，露出內襯的軟甲，每片甲葉都淬著劇毒。公孫策銀針如雨，專取他們裸露的腕脈："甲縫中藏著毒蒺藜！"
    當最後一名刺客倒下時，山穀間突然響起震天的銅鼓聲。包拯拭去劍上血漬，遠眺濃煙滾滾的西北方。真正的對決或許才剛開始，而那位始終隱於幕後的"星火"，此刻可能正立於某處絕壁，冷眼俯瞰這場以茶馬商路為棋局的生死博弈。
    明日丁酉，甲子一度的絲綢密賬將在政事堂啟封。包拯自刺客首領懷中取出玄鐵蓮鑰，鑰匙齒紋與政事堂鳳紋秘匣的鎖芯嚴絲合縫。
    棋局已至終盤，而對手的真容仍未揭曉。包拯凝視著鑰身上微刻的"丁酉"二字，腰間玉玨無風自動，發出低沉的嗡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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