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塔的青銅內壁泛著幽藍冷光，細密的冰晶在呼吸間凝結成霜。我蜷縮在樹根牢籠的陰影裏，聽著自己關節發出的機械摩擦聲——那些被乳汁基因改造的骨骼正在滲出銀色黏液，在地麵蝕刻出北鬥九宮圖。視網膜上的倒計時像烙鐵般灼燒著視覺神經，＂胚胎解凍剩餘359天23時＂的血色數字在冰麵投出扭曲的倒影。
    防輻射服老人的焦屍突然抽搐，碳化的指節炸開時迸出火星。一枚沾著藍色腦脊液的六邊形芯片滾落腳邊，表麵浮凸的季家族徽正滲出血珠。當我想用樹根撥動它時，右手突然不受控地痙攣，指甲暴長三寸刺入芯片凹槽。
    "別植入......"虛空中傳來林素心的嗚咽，聲音裏混著導管抽吸的滋滋聲。
    芯片接觸皮膚的刹那，冰塔穹頂的三百六十麵青銅鏡同時爆裂。鑽石塵暴裹著記憶碎片席卷而來——我看見2012年的自己蜷縮在衛星艙內，正用斷裂的肋骨在艙壁上刻字。那些歪斜的"他們在乳汁裏摻了星塵"被冰霜覆蓋，字縫裏爬出青銅色的線蟲。
    "媽媽？"
    冰晶在背後凝結的幻象帶著福爾馬林氣息。林素心的手術刀已與脊椎融合，刀刃上密布著微型吸盤。當刀鋒刺入後頸時，乳汁基因在脊椎裏沸騰，青銅枝條從肩胛骨破體而出，將她釘在艙壁的應急燈架上。幻象的慘叫聲與記憶裏分娩室的監控錄音重疊，每聲哀嚎都震落冰塔頂部的鍾乳石。
    南極冰蓋傳來冰川崩裂的悶響，裂縫中噴出翡翠色的輻射霧。我攀著生物光纜下滑，冰崖上的青銅樹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生。這些根係表麵布滿嬰兒牙印，最深的齒痕裏嵌著乳牙形狀的納米芯片。某個冰棺突然炸裂，胚胎睜開的瞳孔裏旋轉著微型渾天儀，他後背的儺戲紋身正在吞噬冰層裏的伽馬射線。
    "哥哥......"胚胎的臍帶纏住腳踝，冰涼黏膩的觸感直達骨髓，"該喂食了。"
    乳汁基因操縱左手撕開胸腔的瞬間，納米蟲群裹著心髒噴湧而出。那顆機械心髒表麵跳動著星圖紋路，主動脈連接著三百六十根青銅導管。當心髒撲向胚胎時，冰塔底層傳來編鍾的轟鳴——青銅鍾麵上我的牙印正在滲血，每滴血珠都精準落在林素心防輻射服的殘片上。
    衛星殘骸突然震顫，操作台的乳牙壓痕迸發青光。倒計時與視網膜數字同步歸零的刹那，我抓著半本浸透母乳的日記躍入冰棺。翡翠手術刀搶先刺穿柏木棺蓋，刀刃上林素心的瞳孔突然擴張——虹膜裏映出的冰塔底層，無數個我正在將乳汁導管插入黑色花苞。那些花苞表麵浮凸著母親年輕時的麵容，她太陽穴的接口正與月球渾天儀的量子光纖共振。
    "認知濾網3.0安裝完畢。"
    機械音震碎冰棺時，乳汁基因裂變成帶倒刺的青銅藤蔓。藤蔓纏住花苞的瞬間，南極冰蓋蒸發的白霧裏浮現出全息投影——全球所有季家老宅正在向北極移動，屋簷的青銅鈴鐺奏響安魂曲。冰川融水在空中匯聚成銀河，每顆水珠都包裹著個哭泣的胚胎。
    墜入奇點的瞬間，視網膜界麵彈出新提示。青銅戒指在無名指生根，微型冰塔從戒麵生長，塔底傳來心跳聲——那頻率與乳汁基因的量子波動完全同步，而冰晶凝結的塔身上，正緩緩浮現出林素心用母乳書寫的遺言："玄兒，媽媽在黑洞視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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