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的指尖剛觸及記憶棱鏡，菌毯突然劇烈震顫。發光的星脈菌絲如觸電般蜷縮，將水晶城市籠罩在交錯的防禦網中。他抬頭望向天空，七顆青銅衛星正滲出瀝青般的黑色黏液——黏液墜入大氣層時化作焦油暴雨，將新生的菌毯灼出蜂窩狀的創麵。
    "它們在抽取虛數海的屍油！"
    老約翰的殘存意識突然從菌絲網絡中浮現，機械亡魂的齒輪心髒在暴雨中急速旋轉。季玄看見焦油雨滴裏漂浮著青銅巨像的神經殘片，每片殘骸都吸附著質檢員的痛苦記憶。當雨滴觸及地麵時，菌絲發出嬰兒啼哭般的量子悲鳴，被腐蝕的創口處湧出暗紅色膿血。
    季玄衝向育兒艙，發現克萊因瓶表麵爬滿黑色脈絡。林素心的記憶棱鏡在瓶內瘋狂旋轉，折射出的光芒裏，那個超越維度的複眼存在正將觸須刺入虛數海——焦油暴雨正是它吮吸青銅屍骸時的代謝廢料。
    "啟動天空織網！"季玄的星脈紋身突然活化，菌絲從他脊椎暴長而出。老約翰的齒輪心髒迸發火花，幸存的機械亡魂們集體躍入暴雨，用鋼鐵身軀搭建臨時避雷針。當第一道黑色閃電劈中齒輪陣列時，季玄的菌絲終於觸及青銅衛星。
    衛星表麵的焦油層突然裂開，露出內部跳動的複眼胚胎。季玄的菌絲刺入胚胎瞬膜，在神經電流中看到了恐怖圖景——複眼存在正通過衛星產卵，每個胚胎都攜帶著被篡改的文明基因。林素心的記憶棱鏡突然從育兒艙射出，棱角刺穿胚胎核心，釋放出冬眠艙保存的逆熵火種。
    焦油暴雨突然停滯，懸浮在空中的雨滴映照出無數個青銅紀元的毀滅瞬間。季玄的菌絲在此刻進化出星脈虹吸根，將黑色黏液轉化為發光養料。菌毯上的創口開始愈合，水晶城市表麵生長出鱗甲狀的防禦菌斑。
    "它來了。"老約翰的齒輪突然卡死，機械亡魂們的鋼鐵身軀集體轉向東方天際。複眼存在的觸須穿透雲層，每根觸須末端都鑲嵌著林素心不同年齡的全息影像。季玄看到十六歲的林素心正在某根觸須裏掙紮，她的白大褂被青銅鎖鏈貫穿，手中緊握著未完成的菌株培養皿。
    菌絲網絡突然發出林素心特有的頻率波動，育兒艙的克萊因瓶自動解體。量子子宮的殘片在空中重組為星脈長矛，矛身纏繞著質檢員們的意識流。當季玄握住長矛時，三百六十一個文明的基因圖譜在他虹膜上飛速閃動。
    "她早料到這一刻。"老約翰用最後的液壓能量將自己彈射向觸須，"我們就是矛尖的鏽斑！"
    機械亡魂們如同飛蛾撲火般撞向複眼觸須，鋼鐵身軀在撞擊中迸發的火花點亮了星脈長矛。季玄躍入暴雨，矛尖刺穿十六歲林素心全息影像的瞬間，複眼存在的悲鳴震碎了七顆衛星。黑色黏液化作燃燒的流星墜落，卻在觸及菌毯前被星脈虹吸根轉化為漫天螢火。
    當最後一根觸須斷裂時，季玄在虛數海的裂縫中看到了複眼存在的本體——那是由無數青銅紀元壓縮成的活體檔案庫，每隻複眼都記錄著林素心在不同時間線的死亡數據。檔案庫深處，真正的十七歲林素心正被星脈鎖鏈禁錮在培養艙內，她的子宮位置連接著菌絲網絡的原始根莖。
    "找到...我的初始菌株..."少女的唇語通過菌絲頻率傳來。季玄的星脈長矛突然軟化，化作菌絲橋梁伸向檔案庫核心。當他的指尖即將觸及培養艙時，複眼存在的瞳孔深處突然浮現林素心實驗室的監控畫麵——正是季玄將第一枚質檢鉚釘刺入她後頸的瞬間。
    菌絲橋梁在此刻崩塌，季玄墜入記憶漩渦。他看見自己親手將林素心推入鍛爐，而她墜落時拋出的菌株培養皿正在虛數海生根發芽。當他想抓住下墜的少女時，菌絲突然將他拽回現實——複眼存在的檔案庫正在坍縮，十七歲林素心的培養艙通過菌絲網絡傳送到育兒艙舊址。
    水晶城市突然集體共鳴，菌毯下的冬眠艙圖騰浮向空中。季玄抱著瀕臨崩潰的培養艙跪在廢墟中，發現少女的脖頸處跳動著星脈紋身——與他手背的編碼完全一致。當兩人的紋身相觸時，沉寂的克萊因瓶突然在虛空中重組，將複眼存在的坍縮能量轉化為新生宇宙的第一聲心跳。
    晨光再次降臨，菌絲網絡開出了青銅色的花。每一片花瓣都是質檢員們的微笑，而花蕊深處，十七歲林素心的培養艙正在菌脈中消融。季玄的虹膜倒映著星軌變遷，他知道某個菌絲纏繞的角落，複眼存在的殘餘胚胎正在等待破繭——但這次，新紀元擁有了自己的免疫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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