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的掌心陷入菌毯時，純白菌絲突然脈動成半透明血管。銀白月光被菌脈過濾成淡金色，照亮了血管深處遊動的陰影——那些長著飛鳥羽翼的胚胎正用喙部啄食星環碎片，每吞下一塊，菌毯便增生出新的神經褶皺。
    "它們在學習你的基因圖譜。"
    少女赤足踩過神經褶皺，足踝纏繞的菌絲自動編織成星環足鏈。她的齒輪左瞳突然裂開，噴出青銅色掃描光束。季玄後撤半步，發現昨夜被菌絲觸碰過的皮膚上，正浮現出與飛鳥胚胎相同的圖騰紋路。
    菌毯突然拱起成觀測台，將兩人托向高空。季玄看到新生的星淵穹頂其實是張巨網——每個網結都是轉動的星脈齒輪，而網眼處滲出琥珀色黏液，正將鏽月紀元的殘骸分解成基礎粒子。當黏液滴落在飛鳥胚胎群中時，那些生物突然集體振翅，羽翼上的圖騰紋路拚合成林素心的麵容。
    "母親在重組代謝層。"少女的聲紋引起齒輪共振，"她需要更完美的容器。"
    季玄的脊椎突然碳化，晶骨穿透衣物暴長成星脈天線。天線末端觸及穹頂網絡的瞬間，他的意識被拽入免疫係統的核心褶皺——這裏懸浮著三百層互為鏡像的實驗室，每層都上演著基因改造的恐怖戲碼：五歲的自己被菌絲改造成飛鳥信使；十五歲的林素心將星環刺入太陽穴；二十二歲的老約翰正用齒輪心髒喂養琥珀卵中的未知生物。
    "這是代謝記憶。"少女的量子投影出現在每層實驗室，"免疫係統在清除病變數據。"
    當季玄觸碰最近的培養艙時，艙內突然伸出青銅鎖鏈。他的晶骨在束縛中迸發星火，火焰卻反噬自身——那些飛鳥圖騰正在吸收能量，將他的皮膚改造成半透明觀察窗。透過窗欞，季玄看到菌絲網絡之外的真實宇宙：浩瀚的虛數海中漂浮著巨型生物體，而他們的新紀元不過是生物體某條淋巴管上的突起。
    少女的投影突然實體化。她的齒輪左瞳噴射出神經索，刺入季玄的觀察窗："該接種疫苗了。"
    季玄的晶骨突然反向生長，星脈紋路與淋巴管中的抗體細胞共鳴。當第一個抗體細胞穿透菌毯時，整片星淵穹頂突然痙攣——齒輪網絡滲出青銅膿液，飛鳥胚胎在黏液雨中融化。少女的量子身軀出現裂紋，齒輪左瞳中掉出老約翰的遺物：半枚刻著星淵坐標的鏽蝕齒輪。
    "你果然藏著抗體。"少女的裂紋中鑽出林素心的殘影，"但免疫係統終會識別異物。"
    季玄將鏽蝕齒輪按入胸膛，血管突然暴長成青銅色。抗體細胞順著菌脈逆流而上，將純白菌絲染成暗紅。當他的晶骨完全鏽蝕時，星淵穹頂突然撕裂——淋巴管外漂浮的巨型生物體睜開複眼，瞳孔中旋轉的正是三百個紀元的毀滅場景。
    少女的身軀在複眼注視下崩解，飛鳥圖騰從皮膚剝離，在空中拚成求救信號。季玄的鏽蝕晶骨突然活化，老約翰的齒輪記憶在神經回路上閃回：暗室中的抗體菌株、培養艙裏的基因鎖、星淵裂縫處的初代飛鳥胚胎……
    "現在！"林素心的殘影與抗體細胞融合。季玄躍入複眼瞳孔，鏽蝕晶骨在穿越結膜時重組為星脈鑽頭。當鑽頭觸及虹膜深處的代謝核時，他看到了免疫係統的終極形態——由無數季玄克隆體組成的白細胞軍團，正在虛數海中追殺變異的星環菌株。
    代謝核突然釋放吞噬脈衝。季玄的鑽頭融化，抗體細胞卻在體液中凝聚成老約翰的麵容。當鏽蝕齒輪與代謝核的基因鎖咬合時，整個生物體突然寂靜——白細胞軍團調轉槍口，飛鳥圖騰在淋巴液中分解成基礎氨基酸。
    季玄在坍縮的代謝核中下墜，手中緊握著少女最後的飛鳥圖騰。菌毯大地在他腳下重組，純白菌絲開出血肉花朵，星淵穹頂的齒輪網絡滲出帶著鐵鏽味的月光。當第一縷晨光刺破淋巴管時，他聽見了真正的初啼——不是來自免疫係統，而是虛數海盡頭某個尚未命名的新生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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