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步步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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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碾過青石板的聲音在巷口轉了個彎,蘇婉兒掀開車簾時,正見蘇守謙站在朱漆府門前,月光落他肩頭,把官服上的鷦鷯補子照得發暗。
    蘇明遠的箭囊在身側晃了晃,箭尾的羽毛掃過蘇明謙懷裏的《孫子兵法》——那書角卷著,是被翻舊了的模樣。
    "父親。"蘇婉兒先跳下馬車,晚風掀起她的裙角,袖中人脈圖譜的羊皮紙窸窣作響。
    係統界麵裏安祿山的名字還紅得紮眼,她喉間發緊,卻在抬眼時彎了彎嘴角,"今日宮宴,老國公夫人誇明遠的箭法該去教羽林衛。"
    蘇守謙的目光從她鬢邊的木簪移到陳氏臉上。
    陳氏攥著油紙包的手還在抖,卻先開了口:"阿婉說...說安祿山要反。"
    院中的桃花被夜風吹落兩瓣,飄進蘇守謙的衣領。
    他僵了僵,目光陡然鋒利起來:"你母親從前總說你讀雜書入了迷,今日在東閣...那些兵法策論,當真是你這個未出閣的姑娘能說的?"
    蘇婉兒沒接話,轉身從春桃手裏接過包袱。
    月光下,她取出半卷紙箋——是今日宮宴上借筆寫的《平叛策》草稿,墨跡未幹,"父親可記得三年前,您審的那樁邊軍糧道案?"她指尖點在"糧草"二字上,"兒臣今日同隴右節度使夫人說,若河西走廊的糧棧能往南移三十裏..."
    "住口!"蘇守謙突然打斷她,轉身往正廳走。
    靴底碾碎了落在地上的桃花,"深更半夜說這些,你母親該擔驚受怕了。"
    陳氏忙拽蘇婉兒的袖子,可蘇婉兒卻追上去,在門檻處抓住父親的衣袖:"父親,兒臣昨日在係統——"她頓了頓,改口道,"在古書中讀到,天寶十年安祿山兼領三鎮節度使時,曾在範陽私鑄了八千麵戰鼓。"她抬頭看父親,見他後背繃得筆直,"今日宮宴,楊侍郎夫人鬢邊的步搖是範陽的樣式,李嬤嬤的密信,該是要告訴楊國忠...有人在查範陽的鐵器鋪。"
    正廳的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
    蘇守謙猛地轉身,燭光照得他眼角的皺紋像刀刻的:"你...你究竟知道多少?"
    蘇婉兒從袖中摸出人脈圖譜,羊皮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裏,安祿山三個字泛著血光。
    她展開圖譜,指向"範陽鐵商"的標記:"兒臣知道,三個月後,這些鐵商會往平盧運三千副甲胄。"她喉嚨發緊,"也知道,若父親按原路由渭水押運春綢去太原,會在蒲津渡遇到暴雨——"
    "夠了!"蘇守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節發白,"你母親懷你時,我在隴右當縣尉,夜裏總夢到黃河決堤。
    後來你周歲抓周,別的都不碰,偏抓了塊帶字的碎陶片...原來都是命。"他鬆開手,轉身從書案取出個檀木匣,"這是你祖父當年平叛時的兵書,我藏了二十年,原想著等明遠及冠再給他。"
    蘇婉兒接過木匣,指尖觸到匣上的銅鎖——是新換的,顯然近日才開過。
    她抬頭,正撞進父親泛紅的眼眶:"明日起,賬房鑰匙你拿著。
    明遠明謙的箭館,你說怎麽改就怎麽改。"他頓了頓,聲音啞得像砂紙,"但你得答應我,若是事不可為..."
    "父親。"蘇婉兒打斷他,把木匣抱在懷裏,"兒臣要改的,不隻是蘇家的命。"
    接下來的日子像被抽了線的陀螺,轉得飛快。
    清晨的茶樓裏,蘇婉兒掀著繡並蒂蓮的簾角,看對麵的鹽商錢老爺擦著汗:"六姑娘說的海運路線...可那要過長江口的暗礁。"
    "錢伯且看這個。"她推過張圖紙,是係統兌換的《唐代海圖》精簡版,"暗礁位置標得清楚,兒臣還能托平盧軍的陳都尉給船隊派兩艘哨船。"她端起茶盞抿了口,見錢老爺的目光在"鹽稅減半"的條款上頓住,"至於範陽來的鐵器...錢伯若見著帶"安"字標記的,不妨往長安多送些消息。"
    錢老爺的手指在圖紙上敲了三下,這才堆起笑:"六姑娘這茶,比我家那十年的普洱還香。"
    係統浮窗閃過【唐韻值+50,當前1580】,蘇婉兒垂眸掩住笑意——錢家的商隊,不過是她布下的第一枚棋子。
    與此同時,陳氏的院子熱鬧得像春集。
    "陳娘子這蜀繡的並蒂蓮,針腳比尚衣局的老師傅還細。"韋氏夫人捏著帕子讚歎,"我那大兒媳總說管家累,若得陳娘子教兩招..."
    陳氏站在廊下,手裏還捏著繡繃。
    她從前總愛低頭看自己的鞋尖,此刻卻抬眼望向蘇婉兒,眼底的光像星星落進了水潭:"韋夫人不嫌棄,明日便來我這小院子喝盞茶。"
    蘇婉兒靠在廊柱上,看母親被貴夫人們圍在中間。
    春桃湊過來輕聲道:"姑娘,二公子在角門等您。"
    蘇啟明靠在青磚牆邊,手裏轉著個玉扳指。
    見她過來,他把手裏的紙卷往她懷裏一塞:"父親說你要查長安周邊的莊子。"他別過臉,耳尖泛紅,"我讓人抄了地契,田畝數對過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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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兒展開紙卷,見上麵的字跡工整得不像他平日寫的——他從前總說"大丈夫寫什麽小楷"。
    她心頭一暖,剛要說話,蘇啟明卻已經轉身,玄色衣擺掃過牆根的野薔薇:"別...別以為我是幫你。"
    "我知道。"蘇婉兒望著他的背影笑,係統界麵裏"蘇啟明"三個字的命運線,不知何時從灰撲撲的顏色裏透出了一點藍。
    可這樣的暖意沒持續多久。
    五月的深夜,蘇婉兒在燭下核對商隊的密報。
    係統浮窗突然炸開刺目的紅光,她手一抖,墨汁濺在"範陽鐵商"的標記上:【警報!
    安祿山已命史思明在平盧秘密征調民夫,預計六月中旬完成兵械庫擴建。
    原曆史線中,此為叛亂前最後一次軍備整合。】
    她猛地站起,燭火"呼"地竄高,映得她臉色發白。
    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咚——",像敲在她心口。
    "春桃!"她推開窗,夜風卷著槐花香撲進來,"去請父親、母親,還有明遠明謙到正廳。
    再...再讓人去請二公子。"
    春桃應了一聲跑開。
    蘇婉兒望著係統裏跳動的倒計時,指尖掐進掌心。
    月光透過窗紙落在人脈圖譜上,安祿山的名字紅得要滴出血來。
    她攥緊紙卷,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更漏:"這次,絕不能讓曆史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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