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著塵土劈頭蓋臉砸下來時，蘇婉兒正盯著那麵翻卷的黑旗。
    狼頭圖騰在風中若隱若現，像極了原史線裏潼關城下染血的戰旗——係統浮窗曾閃過一行小字："崔乾佑，安史舊將，潼關之戰屠城三萬，史載乾元元年歿於亂軍。"
    "阿七！"她的聲音比渭水冰麵還冷，指尖深深掐進腰間玉牌的雲紋裏。
    貼身侍女阿七立刻反手按住腰間短刀，發尾的銀鈴鐺被風刮得亂響："奴婢在！"
    "傳令下去，全軍戒備。"蘇婉兒望著黑旗後逐漸清晰的馬蹄印，喉間泛起鐵鏽味——原史線裏崔乾佑早該死了，如今突然出現在渭水畔，必然是有人給他續了命。
    係統的警報聲在腦內嗡嗡作響，她快速調出地理沙盤，河陽渡到漢中的支流瞬間在眼底鋪開，"封鎖所有渡口，船家一概不許離岸，敢偷跑的......"她頓了頓，"按通敵論處。"
    "小姐！"王敬之攥著腰刀衝過來，刀鞘撞在腿上發出悶響，"杜員外郎說敵軍約有五百騎，馬具上有狼頭烙印！"他額角青筋直跳，顯然剛從了望台跑下來，"要不要調民團的弩手？"
    "不急。"蘇婉兒指尖劃過地理沙盤上的紅點，那是漢中叛軍殘部的標記。
    係統推演框裏，崔乾佑的箭頭正沿著渭水向南延伸，與紅點即將交匯。
    她突然抬頭，"去把驛站的老張頭叫來，再給我拿五張黃紙。"
    王敬之愣了愣，還是轉身跑開。
    杜鴻漸從另一側繞過來，手裏攥著半塊冷饃："蘇娘子可是要散布流言？"他生得白淨，此刻嘴角沾著饃渣，倒像個蹲在城牆根聽書的少年，"當年在太學，您教我用童謠破謠言，今日怕是要反過來？"
    蘇婉兒沒接話，接過老張頭遞來的筆墨時，指腹蹭過老人開裂的手背——這老驛卒年輕時跑過八百裏加急，腳程比馬快。"您且記好。"她蘸了濃墨，在黃紙上寫了個"賊"字，"見人就說：崔乾佑帶著鬼頭刀回來了，要屠渭水兩岸的娃娃祭旗。"
    老張頭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當年安賊打過來時，小老兒就是這麽傳信的！"他把黃紙往懷裏一塞，轉身就跑，破布鞋在泥地裏踩出一串濕腳印。
    暮色漫進營地時，民團的篝火次第亮起。
    蘇婉兒站在臨時搭的木台上，望著台下二十幾個攥著鋤頭、菜刀的首領——張鐵匠的鐵砧還沾著火星，李獵戶的箭筒裏插著半幹的雉雞毛。
    "崔賊有五百騎兵。"她話音剛落，台下就炸開一片抽氣聲。
    張鐵匠搓著滿是老繭的手："咱們加起來才三百人，拿鋤頭跟馬刀拚？"
    "拚蠻力是死，拚腦子是活。"蘇婉兒扯下腰間玉牌拍在案上，青銅虎紋在火光照耀下泛著冷光，"我這裏有三條計：一，今夜所有婦孺撤到南山洞，留空房給賊看；二，每個路口埋絆馬索，草堆裏藏火油；三......"她掃過眾人緊繃的臉，"後半夜我帶二十個機靈的，去劫他的草料車。"
    李獵戶突然站起來，箭筒撞得哐當響："蘇娘子，您一個姑娘家去劫營？"
    "我帶著係統給的避火丸。"蘇婉兒扯了扯衣袖，露出腕間的檀木串——那是係統用唐韻值換的，"再說......"她指了指天上忽明忽暗的星子，"崔賊以為咱們是散沙，可他不知道，沙捏緊了，能硌碎馬蹄鐵。"
    篝火劈啪炸響，火星子躥上夜空。
    張鐵匠突然把鐵砧往地上一墩："我家那口鍋借你裝火油！"李獵戶摸出腰間酒葫蘆灌了口："我帶十個兄弟埋絆馬索！"
    子時三刻，渭水起了薄霧。
    蘇婉兒蹲在草堆裏，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係統的命運線浮現在敵軍頭頂——崔乾佑的命線是刺目的紅，他身側幾個嘍囉的命線泛著藍。
    她數到第七個藍點時，輕輕碰了碰身邊的阿七："就是那個穿皮甲的，他會去河邊飲馬。"
    阿七的短刀出鞘時沒有半分聲響。
    等那嘍囉哼著小調蹲到河邊，她突然從背後撲上去，用布團堵住他的嘴。
    蘇婉兒摸出匕首劃開他的衣襟，果然摸到塊染血的腰牌——"範陽軍"三個字還沾著暗紅的鏽。
    "走。"她把腰牌塞進懷裏，帶著人貓腰往草料車摸去。
    係統提示音突然在腦內響起："檢測到敵軍糧草車位置，偏離原史線15°。"她抬頭，正看見二十步外的草堆下蓋著油布，月光照出油布下鼓鼓的輪廓。
    "點火。"她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火起時，崔乾佑的怒吼穿透薄霧。
    蘇婉兒帶著人往南山跑，能聽見身後馬蹄聲越來越近，卻在絆馬索前突然亂作一團——李獵戶的陷阱奏效了。
    等她爬上山頂，回頭正看見民團的火把從四麵八方湧來，張鐵匠舉著鐵砧砸在馬腿上，火星子濺得比篝火還亮。
    天剛蒙蒙亮時，戰鬥結束了。
    杜鴻漸踩著血跡走過來，腰間掛著從敵軍那裏繳的鬼頭刀，刀身還滴著血："砍了三十七個，跑了二十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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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乾佑那老匹夫被弩箭射穿了左肩，帶著殘兵往漢中逃了。"他突然笑出聲，"剛才有個俘虜說，他們以為咱們是普通百姓，沒想到......"
    "沒想到是塊硬骨頭。"蘇婉兒接過阿七遞來的水囊，喝了一口又皺著眉放下——水囊裏混著鐵鏽味，大概是剛才沾了血。
    她望著滿地狼藉的敵軍旗幟，係統提示音適時響起："恭喜宿主完成"擊退舊敵"任務，唐韻值+600。
    當前等級：青史補闕16005000）。"
    "蘇娘子！"遠處傳來馬蹄聲，是驛站的小吏拽著韁繩衝過來，懷裏還抱著個封了火漆的竹筒，"陝州急信！
    郭將軍的人說，要請您親自去議和！"
    蘇婉兒接過竹筒時，指尖觸到火漆上熟悉的麒麟印——那是郭子儀的私印。
    她撕開封條，展開羊皮紙的手突然頓住：原史線裏，郭子儀從不會主動議和，更不會請她一個庶女出麵。
    "小姐？"阿七輕聲喚她。
    蘇婉兒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把信重新折好塞進袖中。
    風掀起她的裙角，露出內側用紅線繡的"蘇"字——那是母親陳氏連夜繡的，說要讓全天下都知道蘇家女兒的底氣。
    "備馬。"她轉身走向營地，靴底碾過一片帶血的狼頭旗，"告訴王敬之和杜員外郎，半個時辰後隨我出發。"
    馬蹄聲在身後響起時，她摸了摸袖中微微發燙的信。
    郭子儀要攤的牌，到底是誠意還是陷阱？
    係統的地理沙盤在腦內自動展開，陝州的位置正閃爍著暗紅的光——那是原史線裏從未有過的顏色。
    "阿七。"她突然開口，"把係統新解鎖的人脈圖譜調出來。"
    "是。"阿七應著，手已經按上腰間的玉牌。
    晨霧漸散，渭水泛著冷光。
    蘇婉兒望著前方蜿蜒的官道，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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