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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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倫姆德的議事廳塔樓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投下長長的、傾斜的陰影,像一柄鏽蝕的巨劍插在城鎮的心髒。塔樓內部卻彌漫著一種截然不同的、近乎窒息的焦灼。空氣裏飄浮著塵埃和未散盡的煙草味,混合著一種無形的、緊繃的壓力。
    塞弗林·霍索恩站在厚重的橡木窗邊,背對著房間。窗外,是死氣沉沉的街道,零星的行人步履匆匆,帶著一種末日將至的惶惑。他指間夾著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灼熱感刺痛了指腹,他卻渾然不覺。視野裏那片焦黑的營地廢墟早已被建築遮擋,但那景象卻如同烙印般灼燒在他的視網膜上,混合著托爾最後模糊的笑臉。
    “塞弗林·霍索恩長官,你剛才去哪兒了?”一個略顯尖利的聲音打破了沉寂。鎮民代表之一,一個精瘦、眼神銳利的男人,不滿地敲了敲桌麵。他身後,另外幾位代表也投來混雜著焦慮和指責的目光。
    塞弗林緩緩轉過身,窗外的天光在他臉上刻下深深的陰影,眼下的青黑如同淤痕。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將煙蒂在窗台上碾滅,動作緩慢而沉重,仿佛那點灰燼重逾千斤。
    “決策會的時候你不在場,讓我們怎麽做決定?”代表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明顯的質問。
    塞弗林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那眼神裏沒有憤怒,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絲冰冷的嘲弄。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那在你們決定我兒子命運的時候,我在場嗎?”
    空氣瞬間凝固了。代表臉上的不滿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慌亂和尷尬。他幹咳一聲,眼神遊移:“呃……那件事,塔佳娜應該已經……”
    “是,告訴我了。”塞弗林打斷他,向前踱了一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無形的荊棘上,“讓塔佳娜來告訴我的。我隻是提醒你們一下你們所做的事。”他停在長桌前,雙手撐在冰冷的桌麵上,身體微微前傾,無形的壓力讓代表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現在情況怎麽樣?”
    代表避開他直視的目光,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了下去:“……感染者們仍舊在抗議。”他的話語透露出一種失控的預兆。
    “他們想要什麽?”塞弗林追問,目光如鷹隼。
    “他們……”代表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他們認為那場火災是有人‘別有用心’安排的,他們要為安托醫生和死去的感染者求個說法。”
    “‘別有用心’,‘求個說法’?”塞弗林咀嚼著這兩個詞,嘴角牽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眼神卻愈發銳利,“很好,有人在煽動他們。”他直起身,目光掃視眾人,“就算是感染者,他們中的大部分也曾是沃倫姆德的居民,他們不會做出這麽低劣的栽贓。”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一種危險的篤定,“他們有和那些武裝可疑分子接觸嗎?”
    “……暫時沒有。”代表回答得有些遲疑。
    “但是,”另一個代表急切地補充,額上滲出細汗,“那些可疑分子一直在村莊周圍徘徊,我擔心他們會影響到那些抗議者。等等,是崗哨的聯絡——”他拿起桌上一個閃爍的通訊器。
    塞弗林揮了揮手,示意他自便。代表對著通訊器低語幾句,臉色微微一變,抬頭看向塞弗林:“……兩個人?是感染者嗎?”他聽著對方的回複,眉頭緊鎖,“自稱羅德島?我記得這個名字——”
    塞弗林疲憊地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是一片沉沉的死水。“……是安托醫生所屬的公司,唉,該來的遲早要來。”他預感到的風暴,終於還是掀起了第一波浪潮。
    代表緊張起來:“那、那該怎麽辦?”
    “安托醫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感染者。”塞弗林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他們也許是來調查安托醫生的蹤跡的,他們有權利知道真相。”他頓了頓,斬釘截鐵,“放他們進來吧。”
    “……你也聽到了,按長官說的做。”代表無奈地對通訊器下令。放下通訊器,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擦拭著額頭的汗珠,“呼,可是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如果他們和那些武裝人員有關的話?”
    塞弗林的目光越過他,投向窗外鉛灰色的天空,聲音裏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清醒:“大裂穀,火災,感染者。我們還有疑神疑鬼的餘裕嗎?”
    “可他們知道所有事情後會怎麽樣?”代表的憂慮並未消散,反而更深,“羅德島如果向我們索賠追責,隻會讓沃倫姆德雪上加霜!”
    塞弗林猛地轉回頭,眼神如同冰錐:“……所以呢?”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帶來壓迫感,“把他們拒之門外?還是欺騙他們?告訴他們安托醫生帶著礦石病患者們遠足去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錘,敲在代表的心上。
    “我知道瞞不住,但這件事也不是你說了算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代表堅持。
    塞弗林看著代表蒼白的臉,忽然覺得一陣荒謬的疲憊湧上心頭。他後退一步,擺了擺手,聲音裏的銳利褪去,隻剩下深深的倦怠:“真相不被任何人決定,不過……”他搖了搖頭,將後半句歎息咽了回去,“算了,隨你們吧。”他轉身,徑直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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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你又要去哪兒?”代表在他身後追問,聲音帶著一絲失控的尖利。
    塞弗林腳步未停,手已經搭上了冰冷的黃銅門把。“……去解決問題。”他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一種疏離的冷漠,“我隻負責保證這座城鎮回到正軌,決策過程嘛……”門被拉開一條縫,他側過頭,留下最後一句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嘲諷,“……你們過家家,我不感興趣。”
    “等等!喂!”代表的喊聲被厚重的木門隔絕。
    門內,隻剩下代表徒勞的、憤怒的呼喊:“塞弗林!塞弗林·霍索恩!你現在才是這裏的長官,不要隨便亂跑——”喊聲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無可奈何的歎息。“嘖——他這個人總是——唉。”他頹然坐回椅子上,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算了,都是可憐人。塔佳娜,塞弗林,托爾,都是。”他抬起頭,對著門外喊道,“趕緊把這裏收拾一下,羅德島的人馬上就要到了。”
    移動城鎮沃倫姆德巨大的履帶輪深陷在泥濘裏,如同疲憊巨獸的腳爪。城鎮邊緣,裸露的源石結晶在陰沉的天空下閃爍著不祥的幽紫色光芒,那是大裂穀留下的、無法愈合的傷疤。空氣中彌漫著源石塵埃特有的微腥、泥土的濕冷,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衰敗的沉寂。
    “沃倫姆德,意為第八個月亮,與周圍的七座城鎮共同組合成了萊塔尼亞北部璀璨的商業聚落——”鈴蘭清脆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她對照著手中一本小巧的旅行手冊,試圖驅散心頭的壓抑,“——書上是這麽寫的。”
    亞葉站在她身旁,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眼前的景象。曾經被譽為“璀璨聚落”的明珠,如今隻剩下破敗與蕭索。龜裂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大多行色匆匆,麵色凝重。不少店鋪門窗緊閉,招牌蒙塵,甚至有些牆體出現了明顯的裂痕。遠處,象征城鎮核心的議事廳塔樓孤零零地矗立著,在鉛灰色天空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冰冷而沉重。
    “不過眼前的景象和‘商業聚落’根本搭不上邊啊。”亞葉的聲音很輕,卻帶著金屬般的冷硬。她烏薩斯血統帶來的輪廓在冷光下顯得更加分明,眉頭緊鎖,琥珀色的眼眸深處燃燒著焦慮的火焰。安托失聯的每一分鍾,都像細小的砂輪在磨礪著她的神經。
    “是因為‘大裂穀’的事情?”鈴蘭合上書,擔憂地看著亞葉緊繃的側臉。
    亞葉點了點頭,目光投向遠處那道猙獰的紫色深淵:“嗯。那樣規模的天災並不常見,活性源石裸露在岩壁上,深度也許有上千米。”她回想起繞行時目睹的景象,裸露的岩壁上,巨大的紫色晶體如同怪物的獠牙,閃爍著致命的誘惑,“唔啊,回想起來真是觸目驚心。”盡管嘴上這麽說,她眼中卻閃過一絲研究者的本能光芒,那是凱爾希醫生刻進她骨子裏的印記。
    “可是亞葉姐姐……”鈴蘭小聲提醒,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你當時明明在好奇扔一發炮彈下去會怎麽樣……”
    亞葉微微一怔,隨即坦然地聳了聳肩,試圖用輕鬆掩飾內心的沉重:“不,那是對於活性源石的研究精神,說真的,搞不好真能把整片高地一分為二?”她頓了頓,望向沃倫姆德龐大而笨拙的身軀,“雖然我們是勉強繞路抵達了,但這座城鎮估計現在寸步難行吧。”補給斷絕,前路渺茫,安托就在這樣的絕境中失聯……這個念頭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她的心髒。
    她們的出現很快引起了零星鎮民的注意。幾個縮在街角陰影裏的人投來警惕而好奇的目光,竊竊私語聲如同細小的蚊蚋嗡嗡作響。
    “這種時候還會有遊客?好奇怪的裝束,不會是什麽危險分子吧?”
    “看看那個尾巴,啊,還有她肩膀上的結晶,是感染者?”
    “可是那個裝束,我好像在哪裏見到過……是……嗎?”
    低語如同無形的針刺。鈴蘭下意識地靠近了亞葉一步,九條蓬鬆的尾巴微微收攏,聲音帶著一絲不安:“……亞、亞葉姐姐,就這麽坦蕩蕩地走在街上真的沒關係嗎?”
    亞葉挺直了脊背,目光平靜地迎向那些窺探的視線,聲音清晰地解釋,既是對鈴蘭,也像是對無形的質疑者宣告:“萊塔尼亞的源石技藝普及帶來了兩點明顯有別於他處的特色,音樂藝術的繁榮,以及,”她刻意停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對感染者的寬容態度。”她邁開步子,步履堅定地向前,“雖然會被限製人身自由,但至少當你想要活下去的時候,你可以付出代價贏回生活的權利。”
    “……代價?”鈴蘭輕聲問,澄澈的眼眸裏帶著一絲困惑。
    “至少是付得起的代價。”亞葉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她環顧四周,破敗的街道上,確實能看到零星幾個佩戴著感染者標識的人,他們或行色匆匆,或在街角茫然四顧,並未受到衛兵的驅趕。“就算遠離了中心,也有衝突和糾紛,但沃倫姆德依舊提供了感染者居住的街道……至少她是這麽和我說的——”她的話戛然而止,目光銳利地鎖定了前方街道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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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有人來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議事廳方向的一條岔路轉出。他穿著磨損的憲兵製服外套,肩章蒙塵,步伐帶著一種沉重的疲憊感。正是剛剛離開議事廳的塞弗林·霍索恩。他低垂著頭,似乎心事重重,手指習慣性地在衣袋裏摸索著什麽。
    “……嗯?”他似乎察覺到視線,抬起頭,灰藍色的眼眸帶著一絲被打擾的倦怠和審視,掃過亞葉和鈴蘭。那目光銳利如刀,瞬間穿透了她們外來者的身份。
    鈴蘭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動作和裝束:“唔?那個叔叔的裝束……”
    亞葉則更關注他的身份和意圖:“是沃倫姆德的憲兵?不如去問問路?”
    “他朝我們走過來了誒,是來迎接我們的嗎?”鈴蘭帶著一絲期待。
    “不清楚……”亞葉保持著警惕,身體微微繃緊。
    塞弗林的目光在她們身上短暫停留,沒有寒暄,沒有自我介紹。他徑直從衣袋裏掏出一個磨損的金屬煙盒和火柴,旁若無人地“嚓”一聲劃亮了火苗。跳躍的火光短暫地照亮了他眉宇間深刻的紋路和眼底深埋的疲憊。他將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仿佛那是續命的良藥。煙霧繚繞中,他換了一次手拿煙,又換了一次,動作帶著一種焦躁的慣性。
    “啊,他把打火機揣進兜裏了,他換了個手拿煙,他又換了一次手——”鈴蘭緊張地觀察著每一個細節。
    “——他頭也不回地走掉了!亞葉姐姐!”鈴蘭幾乎要跳起來。
    就在他即將與她們擦肩而過的瞬間,亞葉果斷開口:“那個——!”
    塞弗林腳步微頓,側過半個身子,煙霧模糊了他半邊臉。他瞥了亞葉一眼,聲音平淡無波,帶著一種拒人千裏的疏離:“啊,羅德島的人,是吧?”他甚至沒有給她們回話的時間,抬手指向前方,“政府議事廳就在前麵,最高的那座塔下麵。看見了嗎,好。會有人在那裏接待你們。”說完,他再次邁開腳步。
    “呃,謝謝,可請問您是……?”亞葉追問道,試圖抓住這唯一的線索。
    “我?”塞弗林腳步未停,隻留下一個疲憊而冷漠的背影,“我下班了。”
    “呃,什麽?”亞葉一愣。
    “我下班了,”他的聲音隨著距離拉遠而顯得模糊,“而我現在不想在公務之外有太多交談……我還有急事處理。”他最後吸了一口煙,將煙蒂隨手彈開,一點火星在冷風中劃出一道微弱的弧線,迅速熄滅。“就這樣,回頭見。”
    “……他就這麽走了?”亞葉的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愕然和一絲被怠慢的慍怒。連日奔波,深入險境尋找摯友的下落,卻換來如此輕慢的對待。
    鈴蘭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安慰:“雖然有點不講禮貌,不過那個叔叔看起來有什麽心事……”她能感受到那高大背影下彌漫的、幾乎凝成實質的沉重。
    “哈……”亞葉吐出一口濁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煩躁,“可是我們也很累啊!”她揉了揉眉心,努力平複呼吸,“不過好歹給我們指了路,我們還是先去問問本地的——”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長官!您在這裏!”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帶著焦急和一絲喘息響起。塔佳娜從議事廳方向跑來,額上帶著細汗,神色緊張,“感染者們又開始抗議了,其他憲兵都已經過去了,但是現場需要您的指揮——”她衝到塞弗林麵前攔住了他,隨即看到了站在原地亞葉和鈴蘭。她的目光落在塞弗林剛才站立的地麵上——那裏躺著一個剛被丟棄、還冒著最後一絲青煙的煙蒂。
    “啊!您又在抽煙了!”塔佳娜的語氣瞬間帶上了一種近乎責備的關切,“請保持形象,否則怎麽讓居民們信服——”
    “長官?”亞葉和鈴蘭交換了一個眼神:“……說是,長官來著?”
    塞弗林沉默地看著塔佳娜,看著她因奔跑而泛紅的臉頰和眼中純粹的擔憂與敬業,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情緒,他開口,聲音低沉,“你一直很敬業,塔佳娜。我很欣賞你。”
    “嗯?謝謝誇獎——”塔佳娜下意識地回應,隨即目光再次落到亞葉和鈴蘭身上,“啊,那邊兩位,看裝束不是本地人吧?難道是羅德島的醫生?”她的語氣帶著一絲恍然和謹慎。
    亞葉壓下心中的疑慮,迅速調整狀態:“欸?啊,正是。我們是羅德島的醫生。請叫我亞葉,這位是鈴蘭。”她刻意強調了“醫生”的身份。
    鈴蘭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用眼神無聲詢問:醫生?)
    亞葉不動聲色地回應:要說是醫生……也算是吧。)
    鈴蘭:我也算嗎?)
    亞葉:我是醫療部門的正式幹員。小麗薩你……跟著凱爾希醫生學習所以算個見習醫生,大概。)
    塔佳娜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原來如此……啊!二位是在去議事廳的路上對吧?”她看了看塞弗林,又看看亞葉她們,顯得左右為難,“雖然理應由長官接待二位,但是十二音街道的確需要長官的幫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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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其實他——”亞葉正想解釋塞弗林剛才的態度。
    “咳!”塞弗林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亞葉的話。他走上前,目光掃過亞葉和鈴蘭,最終落在塔佳娜身上,聲音恢複了公事公辦的腔調:“好了,塔佳娜,你給她們帶路,我先去看看感染者們的情況。”他轉向亞葉和鈴蘭,眼神銳利如昔,卻又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二位。”
    亞葉迎上他的目光:“怎麽?”
    塞弗林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權衡,又一陣煙霧從他指間嫋嫋升起。“……我知道你們的目的,不過現在情況緊急。”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你們知道現在沃倫姆德的情況嗎?”
    “大裂穀。”亞葉言簡意賅,目光毫不退縮。
    “……嗯,”塞弗林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對聰明人的認可,“和聰明人說話可以略去很多不必要的交代。”他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在冰冷的空氣中盤旋,“所以現在感染者居民們的反抗情緒空前強烈,如果不希望卷進來,就不要靠近十二音街道。”這是警告,也是勸誡。
    亞葉微微揚起下巴,聲音堅定:“我們是感染者問題的對策專家。”
    “我知道,”塞弗林的目光掠過她肩膀上的源石結晶,語氣平淡,“貴司的安托醫生曾和我們有過密切的合作。”
    “所以你應該知道,我們可以幫上忙。”亞葉向前一步,語氣不容置疑。
    塞弗林沉默地看著她,眼神深邃,似乎在評估她的決心和可能帶來的變數。“未必需要。”他最終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現實考量,“我們不該讓客人立刻卷入麻煩,這也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亞葉的目光緊緊鎖住他,聲音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尖銳:“那麽,安托在這裏做什麽?”
    塔佳娜的臉色瞬間變了:“啊……”
    塞弗林夾著煙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煙霧在他臉前繚繞,模糊了表情。“……她現在不在鎮上。”他的回答避重就輕。
    “那她在哪裏?”亞葉追問,一步不讓。
    塞弗林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在艱難地組織語言:“她”
    “不、不好了!打起來了!”一聲驚恐的呼喊如同尖刀劃破凝滯的空氣,從街道的另一頭傳來。一個鎮民連滾帶爬地跑來,臉色煞白,指著遠處,“那、那些感染者有武器!怎麽回事?”
    “他們用、用刀!?會出人命吧?”另一個聲音驚恐地附和。
    塔佳娜臉色劇變:“長官!”
    塞弗林的眼中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厲芒,所有的疲憊和疏離被一種近乎猛獸般的凶狠取代。他狠狠掐滅了煙頭,火星在指間瞬間湮滅。“……我知道。”他的聲音如同淬火的鋼鐵,冰冷而堅硬。他猛地轉向亞葉,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她的靈魂,帶著一種戰場指揮官審視可用兵力的銳利和決斷。
    “感染者問題對策專家,是吧?”他問道,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
    亞葉昂首挺胸,毫不退縮:“是。”
    “跟我來。”塞弗林不再多言,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騷亂傳來的方向奔去,憲兵外套的下擺在冷風中獵獵作響。他沒有回頭,但那三個字卻像一道不容抗拒的命令,也像一張投入洶湧暗流的、沉重的網。
    塔佳娜焦急地看了亞葉和鈴蘭一眼,咬了咬牙,緊隨塞弗林而去。亞葉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拉住鈴蘭的手腕:“走!”兩人也迅速跟上,腳步聲踏碎了沃倫姆德死寂的薄暮,奔向那已然沸騰的、充滿未知與危險的漩渦中心。冷風卷起煙蒂最後的灰燼,打著旋兒,落在那片被塞弗林踩踏過的、泥濘冰冷的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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