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月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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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結束任務回到羅德島艦船內部,額角還帶著未幹的汗珠,黏住了幾縷棕灰色的發絲。她一邊活動著有些酸痛的肩頸,一邊快步朝宿舍區走去,隻想盡快洗去一身塵土。穿過略顯嘈雜的通道時,她的腳步慢了下來。前方廊道的一側,靠近一個不起眼的物資箱旁,醫療部的安賽爾正微微低著頭,與一位穿著利落、風塵仆仆的信使交談著。
    信使熟練地清點著手中的信件和一小疊鈔票,動作麻利而精準。“好了,信和每一份錢都確認完畢。”他抬起頭,臉上帶著職業性的笑容,顯然和安賽爾是老相識了。
    安賽爾溫和地點點頭,深紅色的眼睛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那就麻煩你了。”
    “哈哈,放心吧,你都算是老客戶了。”信使爽朗地笑了笑,將信件小心地收進隨身的大郵包裏,“老實說,你的家人都快認識我了。”他頓了頓,語氣裏帶上了幾分關切,“不過你也有一段時間沒回去了吧?真不考慮回去一趟?伯父見到我肯定又要讓我催你回雷姆必拓了。”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我也是一年四季在外麵跑的人,沒資格多嘴,但再多的信,也比不上你親自回去露個臉啊。”
    安賽爾沉默了一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製服口袋的邊緣。“我知道,”他輕聲說,聲音很柔和,“隻是……這邊還有病人需要我。等空閑下來後,我會回去的。” 他的目光似乎飄向了很遠的地方。
    信使理解地點點頭,不再多勸“好吧,我想你在這方麵心裏有數。那我再去確認一下別的信件就差不多出發了。”他準備轉身,又想起什麽,“特產呢?還是老樣子?”
    “嗯,”安賽爾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真切的、帶著點懷念的笑意,“幫我帶一盒我家樓下小店裏賣的薄荷糖吧。”
    “好嘞!”信使答應得幹脆,揮揮手轉身離開了。
    看著信使消失在通道拐角,安賽爾臉上的笑容淡去,輕輕歎了口氣,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語“大伯,對不起……”
    一旁的四月將這一切看在眼裏,若有所思。她走上前去,主動打招呼“原來羅德島上也有專門的信使啊。”她的聲音清脆,帶著點好奇。
    安賽爾聞聲轉過頭,看到四月,有些意外,隨即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你是新來的幹員吧?你好,我是醫療部的安賽爾。”
    “嗯,我叫四月。”四月點點頭,“剛才那位不是羅德島的幹員?”
    “不是的。”安賽爾解釋道,一邊和四月並肩朝食堂方向走去,“羅德島上有不少信使,但像剛才那位,是專門為艦內人員服務的,並非我們的幹員。當然,也有像安潔莉娜小姐那樣,因為感染礦石病而加入羅德島成為幹員的信使。”他詳細地解釋著兩者的區別非幹員的信使們依然可以在原本的活動範圍工作,隻需定期回羅德島接受治療;而成為幹員的信使則通常會承擔羅德島的長期外勤任務,艦船也成了他們重要的驛站。
    四月聽完,微微蹙眉“聽起來……沒什麽約束力?要是我以前待的公司,這種事根本不敢想,肯定有人拿了錢就跑再也不來了。”
    “你真的很敏銳,”安賽爾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這種情況確實偶爾會發生。我們會追責,但……不能放著病人不管。”他的語氣裏透著醫者的堅持。
    “安賽爾醫生你真是好人。”四月由衷地說。
    “過獎了,我隻是想著能幫一個是一個。”安賽爾擺擺手,隨即問道,“對了,四月,聽口音,你也是雷姆必拓出身吧?”
    “嗯,南邊的鋼鐵蘿卜城。”四月回答,語氣平淡。
    “啊,我知道,礦石產量很高的地方。”安賽爾說,“我是鐵腕城出身的。你在家鄉……沒有需要聯絡的親人了嗎?”
    “沒有哦。”四月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什麽波瀾,“父母在我小時候就因為礦難去世了。我是被他們供職的公司養大的。成年後就成了那家公司的獵人,工資還行,日子也湊合,直到……感染了礦石病。”
    安賽爾臉上立刻浮現歉意“……對不起。”
    “沒事啦。”四月聳聳肩,顯得很豁達,“不過,我本來以為雷姆必拓的公司對感染者待遇會好點,畢竟那裏礦石病風險高。結果……”她撇撇嘴,帶著點嘲諷,“表麵功夫做得足,暗地裏各種克扣。得了病,工作機會就越來越少。像我這樣一個人,在那裏根本活不下去。公司身份注銷了,房子也退了,雷姆必拓已經沒有我的地方啦。”她看到安賽爾臉上流露出的同情,立刻補充道,“哎呀,醫生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可討厭被人可憐了!再說了,我現在不是來羅德島了嘛!”
    “說得也是。”安賽爾收起那份歉意,點點頭。這時兩人已走到食堂門口。
    四月想起剛才安賽爾寄信時落寞的神情,忍不住問“對了,安賽爾醫生,我剛才看你寄信時好像有點難過?是家裏有什麽事嗎?啊,要是秘密就不用告訴我了!”她連忙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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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賽爾沉默了一下,看著食堂裏熙攘的人群和飄散的食物香氣,輕聲說“四月,你餓了吧?我請你吃午飯吧,這個話題說起來……會有點長。”
    坐在食堂一角,四月看著安賽爾餐盤裏綠油油的蔬菜沙拉、清淡的雞胸肉和全麥麵包,再看看自己盤子裏誘人的烤肉和醬汁,忍不住感歎“哇,醫生你吃得好健康啊!”
    “職業習慣而已,”安賽爾笑了笑,叉起一片生菜,“還有,叫我安賽爾就好了,我們年齡應該差不多。”
    兩人安靜地吃了一會兒。安賽爾放下叉子,目光落在桌麵上,緩緩開口“……雖然我嘴上總說見不到家人很遺憾,其實……我有些不想回去。”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困擾。
    “為什麽?”四月好奇地睜大眼睛。
    “回去會變得很麻煩。”安賽爾深吸一口氣,“我家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妹妹(雷姆必拓常見的兔子窩)。父母也走得很早。媽媽是肺病,爸爸是勞累過度。那時我還小,爸爸臨終前把我過繼給了大伯,妹妹交給了叔叔。”
    “這樣啊……我家要是有親戚,大概也會這樣安排吧。”四月表示理解,“所以你不想回去是因為大伯對你不好?”
    “不是。”安賽爾立刻搖頭,眼神認真,“伯父對我很好,是真的把我當親生兒子看待。他是家小公司的經理,為人比較嚴肅正經……隻是……”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下去,“他不希望我成為醫生。”
    四月露出了然的神情“啊……”
    “我從小就在大伯的公司幫忙,他原本指望我以後能接他的班。”安賽爾講述著,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持,“但我卻不顧他的反對,選擇了學醫,還跑到了羅德島這麽遠的地方。”
    “啊?難道你是離家出走?!”四月驚訝地差點噎住。
    “不不,沒那麽嚴重。”安賽爾連忙解釋,“從選擇學醫到真正來羅德島,中間還有段時間。我和大伯談過很多次,也吵過架。最後……他算是同意了。”他歎了口氣,“我也不是不理解他的擔憂。在雷姆必拓當醫生,起步難,精進也難。礦區醫生大多隻會基礎治療。生活肯定沒有在他公司穩定。其實我也動搖過很多次,大伯的公司確實不錯,他對我的付出也很多,我不該辜負他的期待。”
    “話是這麽說啦,”四月嚼著食物,含糊地說,“但人有自己想做的事很正常嘛。你大伯算好的了,要是我爸媽還在,估計打死都不會同意我亂跑。”
    “嗯,所以我最後還是堅持了自己的路。”安賽爾的眼神堅定了一些,“但大伯藏不住心事,他在公司幹了大半輩子,心底還是希望我能回去。我過去兩次回去,心裏都挺難受的。我的哥哥們其實更反對,隻是我定期寄錢回去,他們不好說什麽。隻有我的妹妹比較支持我。”
    “對我來說真是遙遠的事。”四月感歎。
    “隻能說,各有各的煩惱吧。”安賽爾苦笑一下,“我知道自己在做正確的事,羅德島的待遇也很好。但大伯心裏的遺憾……我沒辦法消除。我隻能更努力,做得更好。直到有一天能挺起胸膛對他說‘大伯你看,我救了很多很多人,我為解決礦石病做了很多事。’”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憧憬和決心,隨即又染上一絲無奈,“……雖然就算到了那一天,大概也隻是能更有底氣麵對他罷了。”
    “沒想到安賽爾你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心裏想得還挺多,挺有主見的嘛!”四月由衷地稱讚。
    “我都不知道你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了。”安賽爾被逗笑了。
    “當然是誇你啦!”四月也笑起來,然後好奇地問,“所以說,安賽爾你其實還是想回去的吧?”
    安賽爾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食堂窗外移動的景色,眼神變得悠遠“……是啊。雖然跟著羅德島去各種地方,見識廣闊的天地很好,但不管怎麽說,那裏……始終是我的家鄉。”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懷念,“我會想起那些巨大的煙囪,機器運轉的轟鳴聲,礦工們喊號子的聲音,還有街上熱熱鬧鬧的喧囂……說不定未來有一天,我也會離開羅德島,回到家鄉,在那裏做一名醫生。”
    四月聽著,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眼神有些放空。“這樣啊……”她喃喃道。
    “怎麽了?”安賽爾注意到她的異樣。
    “沒什麽,”四月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隻是在想……雖然我嘴上總說一點也不牽掛雷姆必拓了,但其實……我是不是也有點想回去呢?”她像是問安賽爾,又像是問自己。“安賽爾,你知道我代號‘四月’的來曆嗎?”
    “不是月份嗎?”安賽爾有些疑惑。
    “是,也不是。”四月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追憶的神情,聲音輕快起來,“這其實是一首歌的名字,一首有關春天的歌。”她的語調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柔,“我一直覺得我是不喜歡雷姆必拓的。你剛才提到的那些東西——煙囪、噪音、吵鬧的街道——在我的記憶裏,家鄉總是灰蒙蒙、黑壓壓的,壓得人喘不過氣。”她掰著手指數落,“沒感染前生活也不輕鬆,每天要去公司報到,有任務就跟著隊伍一走十幾天甚至幾個月。沒任務時,也沒什麽特別想做的。喜歡的樂隊在別的國家,想要的化妝品隻能在雜誌上看。空氣差,護膚品要花更多錢。噪音大,半夜常被吵醒。公寓設施還差,洗澡洗一半會突然沒水!”她做了個誇張的嫌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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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賽爾隻能報以同情的苦笑“呃,那確實是不太好的回憶……”
    “不過,”四月的語氣忽然一轉,眼神變得柔和,“當我真的去回想的時候……也會想起一些好事。”她的聲音輕了下來,“公司雖然黑心,但也照顧了我很多年。我記得我去找公司的人問礦石病後續時,他們臉上那種不忍心的表情。鄰居……樓上的佩羅爺爺平時凶巴巴的,知道我得了病後,偶爾會偷偷給我送點菜。樓下超市輪替的食物裏,有種丸子特別好吃,我在別的地方都沒見過。”她頓了頓,聲音更低,“當然啦,小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的日子……也很快樂。”她像是總結般,語氣又輕快起來,“我懂了!這就是所謂的‘回憶濾鏡’吧!”
    安賽爾被她逗笑了“哈哈哈,或許吧。但無論如何,我想,我們終究都是無法完全拋棄自己出身的。”他的語氣變得認真,“我來到羅德島後,見識了更廣闊的世界,知道了更多精彩的生活方式。我也想過嚐試別的,比如去做近衛幹員、術師,或者文職。我其實是可以選擇新生活的,沒人會阻止我。”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堅定,“但最終,我還是選擇繼續做醫生。因為我生在雷姆必拓,長在工人們中間。除非我失憶了,否則我想……我是無法完全否定自己過去的。”
    “說到失憶,”四月像是被點醒了,“我好像聽說博士也是失憶了?”
    “嗯,這不是秘密。”安賽爾點點頭。
    “那按你的說法,你覺得博士能選擇新的生活嗎?”四月好奇地問。
    “……我覺得很難。”安賽爾思考著,慢慢地說,“我不了解博士的過去,但阿米婭和凱爾希醫生都記得他,很多人也都知道他。我想,博士也會有許多身不由己的時候吧。所以,或許就是這樣,即使失憶了,我們也很難真正擺脫自己的過去。”
    “唔,”四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感覺話題有點跑偏了,從家鄉跑到了過去。不過也對,家鄉本來就是一個人過去裏最重要的一部分。”
    “是的,”安賽爾讚同道,“重要的或許不是家鄉本身,而是在那裏度過的時光在我們身上刻下了怎樣的痕跡。雖然我可以選擇抹掉這種痕跡,但我還是選擇了接納它。”他溫和地看著四月,“那麽,你呢?”
    “我啊……”四月托著腮,銀灰色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認真思考,“嗯……不知道,我還沒想好。”她坦誠地說,隨即又補充道,“但我想,我至少不是為了逃離那種生活才離開雷姆必拓的。如果還能在那裏生活,我應該還是會繼續下去。我隻是……不得不離開。”她的語氣很平靜,“成為感染者確實讓我吃了很多苦頭,但我沒辦法因此就去憎恨別人,憎恨雷姆必拓。”
    “這很正常,”安賽爾理解地說,“一個人的想法不會因為感染礦石病就立刻改變。在羅德島待久了,你會有更深的體會。至少現在,我們聊這些家鄉和過去的話題就好。”
    “嗯,”四月點點頭,臉上露出了明朗的笑容,“總之,我想,我應該也是屬於‘接納’的那種類型吧。我還是不會說我喜歡雷姆必拓,喜歡鋼鐵蘿卜城。”她話鋒一轉,眼神裏帶上了一種獨特的向往,“但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每當我煩惱的時候,我就會爬上我住的公寓天台。”
    她的聲音變得輕柔,仿佛陷入了回憶“我住的公寓不高,周圍都是更高的樓。有時候,我會覺得那些高樓像巨大的柵欄,把我困在中間。而我頭頂的那一小塊天空,就是我能看到的全部風景。”她微微仰起頭,像是在眺望那片記憶中的天空,“但這反而讓我安心。我不需要很大的空間,也不想要很多的選擇,這種被包圍的、小小的感覺,對我反而剛剛好。”她的嘴角彎起溫暖的弧度,“我會在天台上轉一圈,看看周圍的鄰居們在幹什麽,有時候能看到有趣的事,有時候沒有,都沒關係。然後,我會躺在天台正中央,戴上耳機,播放我最喜歡的那首《四月》,腦子裏想著各種亂七八糟的事,美美地睡上一小會兒。等我睡醒的時候,大部分的煩惱也就……煙消雲散啦。”
    “聽起來很舒服啊。”安賽爾也被她的描述感染,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是啊,”四月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我現在有時也想找個這樣的地方睡會兒,但羅德島的甲板太空曠了,找不到我想要的那種感覺。”
    “或許你可以去找一個叫克洛絲的幹員問問,”安賽爾熱心地建議,“她對尋找艦內各種適合偷懶……呃,適合放鬆的地方很有經驗。”
    “真的嗎?太好了!”四月眼睛一亮,立刻來了精神,“不過這麽一說,確實變得有點想回去了呢。”她故意瞪了安賽爾一眼,“都怪你。”
    “哈哈,那可真是抱歉了。”安賽爾笑著道歉。
    “不過暫時還是算了,”四月擺擺手,“我還是新人,剛加入就請假可不好。”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站起來,“啊!我想到了!”她丟下一句“安賽爾,你拜托寄信的那個信使走了嗎?”,不等安賽爾回答“應該還沒有,他會待到明天”,就抓起餐盤,像一陣風似的衝出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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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在艦船通道裏小跑著,很快追上了那位正準備去休息的信使。“信使先生!你是要去雷姆必拓的對吧?”她微微喘著氣問。
    “對,卡特斯小姐,你要寄信嗎?”信使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叫我四月就好。我不是來寄信的,”四月調整了一下呼吸,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期待和不好意思的神情,“不過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你去雷姆必拓的時候,能不能……勞煩你去一座高樓的樓頂,幫我拍一下那裏看到的風景?”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懇切。
    信使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嗯?這個請求還真是有點奇怪。”他摸了摸下巴,看著四月期待的眼神,爽快地點頭,“……不過聽起來也不是很麻煩,應該可以。”
    “好!那就麻煩你了!”四月開心地笑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
    看著信使走遠的背影,四月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慢慢沉澱下來,變成一種安靜的思索。她輕輕呼出一口氣,低聲自語“家鄉,過去……原來我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麽不在乎。” 她想起那灰蒙蒙的天空下,被高樓圍攏的小小天台,想起耳機裏流淌的《四月》的旋律。一種微妙的暖意和悵惘交織在心頭。
    不過,這細膩的情緒隻持續了片刻。她用力甩了甩頭,像是要把那些感傷甩掉,臉上重新掛上充滿活力的笑容,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唔,不過,比起這個,”她哼起了那首熟悉的歌的調子,“還是先去找那個叫克洛絲的人好了!比起回不回去,能不能找到放鬆的好地方比較現實!” 她哼著歌,朝著幹員生活區的方向走去,仿佛剛才那片刻的鄉愁從未發生過,隻留下一個委托,去捕捉一片遙遠而熟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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