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猛然起身，手中茶杯摔在地上，碎成幾片。
    屋外的腳步聲急促而淩亂，陳驍衝進院子，臉色蒼白：“娘，來了好多人！他們穿著宮裏的服飾，說……說是阿月回來了。”
    沈清秋心頭一震，看向陳昭。他眉頭微皺，但沒有說話。
    “阿月？”她喃喃一句，心中浮現出那個沉默寡言的啞女身影。
    趙鐵柱也趕了過來，手裏握著獵刀，低聲問：“來者是敵是友？”
    “他們自稱護送新帝駕臨。”陳驍聲音低沉，“領頭的是個太監模樣的人，帶著十幾名侍衛。”
    沈清秋與陳昭對視一眼，兩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複雜。
    “走吧。”沈清秋深吸一口氣，率先走出屋子。
    夜色如墨，院門口果然站著一群人，最前方是一名身穿黃袍、頭戴鳳冠的女子。她靜靜地站在那裏，身邊跟著一個身著宦官服的老者和幾名持劍侍衛。
    燈火映照下，她的臉龐依舊清秀，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威嚴與決斷。她看見沈清秋，嘴角微微上揚，緩緩跪地行禮。
    沈清秋愣住。
    “你……”她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之人。
    那女子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頭，然後站起身，走到她麵前，伸出手，掌心赫然躺著一枚金印——龍紋鳳鈕，赫然是天子之印。
    “阿月……”沈清秋終於確認了她的身份。
    老宦官上前一步，恭敬開口：“啟稟娘娘，陛下登基已半月有餘，特此前來請沈國師回京任職。”
    沈清秋一怔：“國師？”
    “不錯。”老宦官繼續道，“陛下登基之初，便下令尋找沈國師，如今終於得見真容，實乃萬幸。”
    沈清秋轉頭看向阿月，隻見她輕輕點頭，眼神堅定。
    “你們怎麽找到這裏的？”她問道。
    “是鑰匙。”阿月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卻清晰，“我帶著皇陵鑰匙離開後，一路逃亡，直到前日才恢複記憶。鑰匙感應到你的氣息，帶我找到了這裏。”
    沈清秋心頭一跳。
    原來如此。
    她看著阿月，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逃荒途中風雨交加的夜晚。那時的阿月還是個啞女，躲在破廟角落裏瑟瑟發抖。如今，她已是萬人之上的女帝。
    “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沈清秋輕聲問。
    阿月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我想請你當我的國師，幫我治理這個國家。”
    沈清秋愣住。
    “我不懂朝政，也不通權謀。”她說，“你該找更合適的人。”
    “可你懂人心。”阿月的聲音雖小，卻異常堅定，“你救過我，也救過無數人。我需要你，百姓也需要你。”
    沈清秋沉默了。
    院子裏一片寂靜。
    陳昭站在她身後，神色複雜，卻沒有出聲打斷。
    “你現在是女帝了。”沈清秋緩緩開口，“我可以拒絕嗎？”
    阿月搖頭：“你可以拒絕，但我不會放棄。”
    沈清秋苦笑：“你想讓我拋下家人，跟你回宮？”
    “不。”阿月認真地說，“你可以帶著他們一起走。陳將軍若願輔佐，亦可為大將軍；孩子們若有誌向，也可入朝為官。我隻是希望你能幫我看清這個世界，讓百姓不再受苦。”
    沈清秋望著她，良久無言。
    夜風拂過，吹起她的衣角。
    “給我點時間。”她說。
    阿月點頭：“我等你。”
    說完，她轉身離去，隨從們緊隨其後，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沈清秋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陳昭走上前，輕聲道：“你在想什麽？”
    “她在用一種很溫柔的方式逼我做選擇。”沈清秋低聲說，“一邊是家，一邊是天下。”
    陳昭沉默片刻，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無論你選哪邊，我都會支持你。”
    沈清秋靠在他懷裏，閉上眼。
    “你知道嗎？”她喃喃道，“當初我以為自己隻是一個被係統推著走的棋子，現在才發現，我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光。”
    “那你願意成為這束光嗎？”
    “我不知道。”
    屋裏傳來腳步聲，陳驍走了出來，臉上寫滿擔憂：“娘，你要去嗎？”
    沈清秋看著他，心裏一陣酸澀。
    “你覺得呢？”她問。
    陳驍抿緊嘴唇，搖了搖頭：“我不想你走。”
    “可如果我不走，就可能有人會死。”沈清秋蹲下身，輕輕撫摸他的頭發，“你已經長大了，能明白這一點，對嗎？”
    陳驍眼眶紅了，卻倔強地咬住下唇：“可是……我們好不容易團聚。”
    沈清秋抱住他，聲音哽咽：“我知道。”
    陳雪和陳念也出來了，站在門口，眼神複雜。
    “娘，我也舍不得你。”陳雪小聲說，“但如果你真的可以幫助很多人……那就去吧。”
    陳念低頭不語，隻是緊緊抓住姐姐的手。
    沈清秋看著三個孩子，心裏五味雜陳。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兩全其美。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輕聲說。
    孩子們默默退下，陳昭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留下一句：“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在你身邊。”
    沈清秋獨自坐在院中石凳上，抬頭望天。
    月明星稀，風輕雲淡。
    她想起了現代的生活，醫院、手術台、白大褂，還有那些病人感激的眼神。那時候，她以為救人就是職責所在。如今，她才知道，有時候救一個人，可以改變整個世界。
    “我真的能做到嗎？”她自言自語。
    遠處，一道黑影悄然閃現，隱沒在樹影之中。
    沈清秋猛地回頭，卻隻看到空蕩蕩的夜色。
    她站起身，走進屋內，輕輕關上門。
    燭火搖曳，照亮了她臉上的疲憊與堅定。
    “如果這是命運的選擇……那就讓我承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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