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特殊的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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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老座鍾突然敲響,九聲鍾鳴震得水晶吊燈輕晃。院長摘下單片眼鏡,用白手帕仔細擦拭,鏡片後的瞳孔裏映著窗外逐漸亮起的煤氣路燈。他想起三十年前,自己作為軍校生在這同一個會議室裏,聽老院長講起1870年色當會戰時,學員們如何舉著生鏽的佩劍衝向法軍炮陣。
“投票吧。”院長重新戴上眼鏡,聲音低沉如暮鼓,“讚成擂台決鬥的,請舉手。”
漢斯的手率先舉起,如同一柄直指蒼穹的軍刀。緊接著,年輕軍官們的手臂此起彼伏,像風吹過麥田般參差不齊卻充滿力量。守舊派的幾位老教授則緩緩搖頭,馮·呂佐夫的手在桌麵懸了片刻,最終還是重重拍在椅把上,拒絕舉起。
窗外,櫻花雪突然轉急,一片花瓣粘在會議室的玻璃上,宛如一滴凝固的血。當計票結果出來時,院長起身打開牆上的暗格,取出一個紅絲絨包裹的木盒——裏麵是學院珍藏的“生死簿”,最後一次使用還是在1914年。漢斯接過羽毛筆,筆尖在墨水瓶裏蘸了三次,才在泛黃的羊皮紙上落下名字,墨水暈開的痕跡像極了克魯胸前的傷口形狀。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鋪天蓋地地傾瀉下來,將整個世界都浸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那黑色仿佛有了生命,在空氣中遊走蔓延,如同人心般捉摸不透,又似此刻漢斯和軍官心中的愁雲,沉甸甸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兩人並肩站在窗前,目光透過玻璃,落在樓下那十一個挺拔的身影上。月光被厚重的雲層遮擋,隻能隱約勾勒出他們年輕而堅毅的輪廓。漢斯輕輕歎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框,軍官則沉默地將雙手插在口袋裏,指尖微微蜷起,仿佛在掩飾內心的波動。
“二位,不必為難,有什麽事情?不妨直說,我們還承受得住。”周衛國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向前邁出一步,身姿筆直如鬆,眼神中透露出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與堅定。其餘十人也紛紛抬頭,目光灼灼地望向樓上,那神情裏有疑惑,有擔憂,卻唯獨沒有退縮。
漢斯與軍官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漢斯清了清嗓子,向前走了幾步,站在台階上,目光緩緩掃過麵前的每一張麵孔。“關於周衛國和竹下俊的擂台戰行為,”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雖簽訂了生死文書,但這屬於個人行為。對外,柏林軍事學院不會承擔外部問責。”他頓了頓,看到人群中有人微微皺眉,有人握緊了拳頭,卻沒有人出聲打斷。
“但是,”漢斯繼續說道,“經最高會議投票決定,也不會對你們進行處罰,而是將此事交予受害者家族處理。”這句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一陣低聲的議論。周衛國的眉頭緊緊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竹下俊的名字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劃破了他心中尚未愈合的傷口。
“另外,”軍官接過話頭,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你們的學習任務將改為實踐授課。明日早上八點,你們這十一人就必須離開學院。學院會給予你們一年的留學期,所有一應補給由柏林軍事學院承擔,我會按時發放。”
話音落下,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靜。夜色中的風輕輕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十一個年輕人麵麵相覷,眼中閃過各種複雜的情緒。有人露出驚訝的神色,有人低頭沉思,有人則握緊了拳頭,仿佛在默默積蓄力量。
周衛國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向漢斯和軍官,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卻又無比堅定:“我們明白,感謝學院的決定。我們會珍惜這一年的實踐機會,用行動證明自己。”其餘人也紛紛點頭,眼神中重新燃起了鬥誌。
漢斯看著眼前這群年輕的麵孔,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感慨。他們是如此優秀,如此充滿朝氣,卻在最好的年紀遭遇了這樣的挫折。但他也清楚,這或許是他們成長路上必須經曆的考驗。“孩子們,”他難得地用了這樣充滿溫情的稱呼,“人生的道路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這次的經曆或許會很艱難,但我相信,它會讓你們變得更加堅強,更加成熟。記住,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要放棄心中的信念。”
軍官也走上前來,拍了拍周衛國的肩膀,輕聲說道:“你們要照顧好自己,遇到問題及時聯係我。我期待著一年後看到你們的成長與蛻變。”
清晨七點的鍾聲如利刃劃破稀薄的霧靄,柏林軍事學院的宿舍樓前籠罩著一層青灰色的天光。龍騰特戰隊的十一個身影早已整齊列隊,軍靴踏在碎石路上的聲響驚飛了枝頭的麻雀。周衛國站在隊列前方,晨風吹得他軍帽上的徽章微微顫動,昨夜未眠的血絲隱在眼底,卻掩不住眸中灼灼燃燒的戰意。
他的目光如雄鷹掠過獵物般掃過眾人臉龐。
“兄弟們,”周衛國的聲音混著晨間的冷冽,像塊淬了冰的鋼鐵,“出了這道鐵門,學院的庇護就到此為止。往後的訓練要在槍林彈雨裏摸爬滾打,學的不是沙盤上的推演,是拿命換的真本事。更要緊的——”他忽然壓低聲音,胸腔裏滾出的字音砸在每個人耳膜上,“四大家族的複仇之刃已經出鞘,我們走到哪兒,血光就跟到哪兒。”
話音未落,隊列裏忽然爆發出金屬相撞的脆響。原來是有人習慣性去摸腰間的槍套,卻觸到了空無一物的皮帶。眾人這才驚覺,他們引以為傲的配槍早已在昨夜被收走,此刻背包裏隻有最基礎的匕首和壓縮餅幹。
“怕嗎?現在轉身,就能坐上回上海的郵輪,能在法租界的咖啡館裏喝著下午茶看報紙。但我周衛國要走的路——”他突然從靴筒裏抽出匕首,刀刃在晨光中劃出冷冽的弧光,“是用敵人的血鋪出來的!”
“戰!戰!戰!”
第一聲呐喊像悶雷滾過平原,是徐虎攥著繃帶喊出來的,破音處帶著痰鳴般的粗糲。第二聲來自竹下俊,他的腳狠狠碾進泥土,喊得鼻尖通紅。第三聲、第四聲......十一個聲音終於匯成洪流,驚得樹梢的露水簌簌跌落,在晨霧裏碎成一片晶亮的星。
十一個長長的影子,像十一座永不屈服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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