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龍騰,扶搖直上九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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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山林還帶著料峭寒意,枯黃的草莖在風中簌簌發抖。周衛國站在一塊突兀的岩石上,望著隊伍裏一張張年輕卻寫滿迷茫的麵孔。
“都抬頭!”周衛國突然暴喝一聲,靴底重重碾過碎石。他解下腰間染血的皮質槍套,“當啷”一聲砸在岩石上,驚飛幾隻蟄伏的山雀,“你們是不是覺得,咱們現在窮得叮當響,拿木棍怎能捅破四大家族的防彈衣?覺得咱們是拿雞蛋往石頭上撞?”
回答他的隻有沉默。有人踢開腳邊的鬆果,有人低頭用刺刀撥弄草根,唯有徐虎攥著磨破的袖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無論什麽時候,都覺得周衛國可以創造奇跡。因為,周衛國親口說過:“他們這支特戰隊,之所以叫龍騰,是因為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
周衛國忽然仰天大笑,笑聲震得鬆針撲簌簌落進領口。他扯開軍裝第一顆紐扣,露出鎖骨下方猙獰的槍傷疤痕,像條正在蛻皮的赤龍:“知道咱們為什麽叫‘龍騰’嗎?不是讓你們學縮頭烏龜躲在殼裏!龍要飛天,就得先潛入深淵——現在咱們缺槍少炮?好!這雙手就是咱們的槍炮!”他猛地攤開手掌,掌心的老繭在暮色中泛著鐵青色,“看見沒?當年老子在黃埔爬泥坑的時候,手裏隻有根木棍,照樣把德國教官打得找不著北!”
“隊長,我信你!”徐虎突然往前跨出半步,軍靴在泥地裏碾出個深坑。這個總愛把“俺老家沂蒙山上全是樹”掛在嘴邊的小夥子,此刻眼裏燃著狼一樣的光,“您說咋幹,俺們就咋幹!大不了腦袋別在腰帶上,二十年後又是條好漢!”
竹下俊伸手按住徐虎的肩膀,這位曾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進修過的高材生,還是北辰一刀流傳人:“隊長向來算無遺策。諸君可記得《五輪書》裏說的‘風林火山’?今時今日,正該用‘侵掠如火,不動如山’之法。”他頓了頓,從帆布包裏摸出半塊硬邦邦的壓縮餅幹掰成小塊,“不過我更好奇,隊長打算怎麽讓四大家族的精銳,變成叢林裏的無頭蒼蠅?”
周衛國摸出腰間的匕首,在岩石上刻下三道深痕。刀刃與花崗岩摩擦出刺耳鳴叫,火星子濺在他眼角,像墜進深潭的火星:“第一,化整為零。三人一組,給我把這片山林切成豆腐塊。第二,主動暴露——明天天亮前,每人給我在必經之路上留下三樣東西:半顆子彈,半塊壓縮餅幹,還有……”他忽然狡黠地眨眨眼,“你們小時候有沒有玩過尿和泥?給我在路口堆幾個歪七扭八的箭頭,越像新手越好。”
“誘敵深入?”李國勇突然插嘴,有些疑惑:“可我們連電台也沒有,靠什麽聯絡通訊?”
“用耳朵,用眼睛,用鼻子!”周衛國匕首一轉,在第三道痕上劃出血珠般的小點,“叢林裏每片葉子都是咱們的眼線。等他們的人踩中咱們布的陷阱——”他猛地揮刀斬斷身旁的野藤,斷口處滲出乳白汁液,“記住,沒進叢林前三步,誰也不許戰鬥。咱們要玩的,是把老虎引進陷阱的獵狐人遊戲。”
暮色漸濃時,隊伍開始真正分開。
“我會先一步進入叢林,布置陷阱,你們碰到折斷的樹枝,立刻繞行。”周衛國拍了拍手,從褲兜掏出個油紙包,裏麵是三塊已經碎成渣的巧克力。他把碎屑撒在岩石下的草叢裏,像播種希望的農夫,“記住,進了林子就別把自己當人。咱們是龍,是藏在雲霧裏的龍。等四大家族的人以為抓住了蛇尾巴……”他攥緊拳頭,指節發出清脆的爆響,“咱們就咬斷他們的喉嚨。”
夜風卷著鬆濤掠過山崗,“龍騰小隊”的隊員們背著簡陋的裝備消失在密林深處。周衛國最後一個離開,他彎腰撿起不知誰遺落的臂章,用刺刀挑著掛在枝頭。藏藍色的布料在風中獵獵作響,繡著的龍紋仿佛活了過來,正甩動尾巴掃開擋路的荊棘。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某個山坳裏突然傳來悶響。周衛國趴在三棵合抱的老鬆樹上,透過瞄準鏡看見五個穿黑色作戰服的人正圍著冒煙的陷阱咒罵。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用匕首在樹幹上輕輕刻下第一道刻痕——這是第一條上鉤的魚。遠處,徐虎模仿的布穀鳥叫聲穿過山林,像撒向湖麵的誘餌。
龍,該騰飛了。
已經是進入叢林第三天,龍騰小隊再也不缺乏武器彈藥和裝備。因為,敵人實在太慷慨。
周衛國趴在一棵歪脖子樟樹上,鼻尖縈繞著鬆脂與腐殖質混合的腥甜。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透過狙擊瞄準鏡看著三公裏外的追兵。黑色作戰服在綠色植被中格外紮眼。
"三號區域發現腳印!"手持金屬探測器的雇傭兵突然駐足,靴底碾碎了一叢開著小白花的斷腸草。他的戰術頭盔上反射著晃動的樹影,像戴了麵破碎的鏡子。周衛國認得這種型號的探測器,能識別埋在三十厘米內的金屬物件——但他嘴角揚起冷笑,因為三天前他就命令隊員把步槍零件埋在相反方向的山窪裏,用野豬糞和爛樹葉堆成了座"武器墳場"。
"保持三角陣型!"帶隊的刀疤臉揮了揮手,他左臉頰的傷疤從耳際斜劈到下頜,像道被鈍刀劃開的爛泥。周衛國數過這人的步幅,每一步78厘米,標準的海豹突擊隊訓練痕跡。當這支十人小隊踩過第二道偽裝成枯木的絆發線時,竹下俊在對講機裏的聲音突然帶著笑意:"周桑,他們踩中"迎賓禮"了。"
最先爆炸的是土製詭雷。用日軍遺留的九七式手榴彈改裝的陷阱埋在腐葉下三十厘米,彈片裹著碎玻璃射穿最前方雇傭兵的膝蓋時,周衛國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脆響,像踩斷了冬天的冰棱。緊接著左側三十米處傳來悶響,徐虎用捕獸夾改造成的陷阱夾住了另一個人的腳踝,鋸齒狀的鐵齒咬進皮肉時,慘叫聲驚飛了整棵樹的夜鷺。
"隱蔽!有埋伏!"刀疤臉滾進灌木叢,戰術背心刮斷了帶刺的藤蔓。他的隊員們迅速散開,卻沒發現頭頂十米處的樹杈間,周衛國正用自製的竹筒弩裝填淬了草烏汁的竹箭。這種取自滇南毒販的殺人利器,能在三十秒讓人心髒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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