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七情斷絕,唯有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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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衛國的心髒像是被萬年寒冰澆築過,每一次跳動都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冷硬。曾經流淌在血管裏的溫情、牽掛、甚至是一絲屬於凡人的猶豫,都早已在某個被遺忘的瞬間徹底焚毀,隻餘下一片焦土。這片焦土之上,唯一滋生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殺意——那殺意如同實質,在他胸腔裏翻騰、衝撞,幾乎要破體而出,將這渾濁的世間攪個天翻地覆。
他不再是那個會為一片落葉歎息、為一句承諾執著的人。情感?那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是束縛,是弱點,是讓凡人在泥沼中掙紮的枷鎖。如今的他,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殺。殺盡那些不配活在世間的渣滓,殺盡那些用欲望和自私踐踏良知的敗類。
一殺,天下無情之人。
這世間若真有修羅,那便隻有他周衛國一人。無需同伴,不必理解,更不屑被銘記。他便是自己的法則,自己的裁決,在這血色的道路上孤芳自賞,獨行到底。
風從他耳邊掠過,帶著遠處市井的喧囂,卻穿不透他周身那層無形的壁壘。他的五感早已超越了凡人的極限——遠處賭徒擲骰子的脆響、婦人哄孩子的呢喃、甚至是十裏外花瓣落地的輕顫,都清晰地在他腦海中鋪展開來,如同最精密的畫卷。但這些聲音無法觸動他分毫,隻有當“無情”二字對應的畫麵出現時,他那雙沉寂的眼眸才會泛起一絲血色的波瀾。
心之所念,即可咫尺天涯。
當那個名為貝大錢的男人將妻兒的名字寫在賭桌契約上時,周衛國正站在一片荒蕪的山巔。可下一秒,隨著心念微動,空間仿佛被折疊,風聲驟停,他已置身於那間烏煙瘴氣的賭場之中。
紅發如燃,在昏暗的光線下跳躍著妖異的火焰;紅衣似血,緊貼著他挺拔而冷硬的身軀,每一寸布料都仿佛浸染著殺伐之氣;最駭人的是他那雙眼睛,瞳孔是純粹的赤紅,沒有絲毫屬於活人的溫度,隻有一片漠然的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手中,那杆通體猩紅的長槍靜靜懸浮,槍尖滴落著無形的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飲血。
“啊——鬼!”
第一個瞥見周衛國的賭徒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手裏的骰子“哐當”落地,滾到周衛國腳邊。那賭徒看清周衛國的模樣,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手腳並用地向後爬,褲腳滲出深色的汙漬,連滾帶爬地撞開賭場的木門,亡命般逃了出去。
他的尖叫像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整個賭場的恐慌。
“紅發……紅眼睛……是怪物!”
“快跑啊!”
“門!快開門!”
桌椅翻倒的脆響、籌碼滾落的嘩啦聲、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嘶吼……原本喧囂的賭場瞬間變成了混亂的煉獄。人們像無頭蒼蠅般衝撞,互相推搡、踩踏,隻為離那個紅衣紅發的身影遠一點。他們能感覺到,那不是人,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周身散發的殺意幾乎要將空氣凍結,讓他們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碴般的刺痛。
但周衛國對此充耳不聞。他的目光穿透混亂的人群,精準地落在那個正拿著契約,滿臉貪婪與焦躁的男人身上——貝大錢。
此刻的貝大錢還沒反應過來,他正對著莊家嘶吼:“押上!都押上!我老婆孩子值多少錢?這把贏了,老子就能翻本!”他的眼睛布滿血絲,下巴上是汙穢的胡茬,曾經或許也算體麵的衣著如今皺巴巴的,沾滿了酒漬和汗臭。他看著契約上妻兒的名字,眼中沒有絲毫猶豫,隻有對金錢的瘋狂執念。
“殺。”
一個字,輕得像歎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話音落下的瞬間,周衛國甚至沒有挪動腳步,手中的弑神槍卻如同擁有生命般,化作一道紅色的閃電,破空而去。
“噗嗤——”
槍尖精準地洞穿了貝大錢的心髒,從後背穿出,帶出一蓬滾燙的血花,濺落在油膩的賭桌上,將那張寫著妻兒名字的契約染得通紅。貝大錢臉上的瘋狂凝固了,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胸口那杆紅色的長槍,眼中終於露出一絲茫然和恐懼,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下一秒,身體軟軟地倒下,徹底沒了氣息。
弑神槍自動飛回,槍尖的血跡瞬間消失,依舊猩紅如血。
周衛國邁開腳步,紅色的身影在混亂中穿行,如同閑庭信步。他的目標明確——那些眼中燃燒著同樣瘋狂、雙手沾滿貪婪與墮落的賭徒。他們或許沒有像貝大錢那樣押上妻兒,但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情”字的踐踏。他們賭光了家產,賭散了家庭,賭掉了良知,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親人的痛苦之上,與貝大錢無異。
“殺。”
又一聲輕喝,弑神槍再次飛出,精準地洞穿了一個正試圖從窗戶爬出去的中年賭徒。那人剛抓住窗框,身體便猛地一僵,隨即墜落在地,鮮血染紅了窗台。
“殺。”
一個試圖反抗的壯漢,舉起椅子砸來,卻在靠近周衛國三尺之內時,被無形的殺意震懾,動作一滯。就是這一滯,弑神槍已洞穿他的咽喉,他瞪大了眼睛,帶著滿臉的不可置信倒下。
槍聲或者說,槍穿透肉體的聲音)不斷響起,每一次都伴隨著一條生命的終結。那些爛賭成性、早已泯滅人性的賭徒,無論如何躲藏、求饒、反抗,都逃不過弑神槍的精準一擊。一槍入魂,幹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鮮血染紅了地板,浸透了地毯,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與賭場原本的煙味、酒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但周衛國仿佛毫無所覺,他的紅發在血色中更顯妖異,紅眸依舊冰冷,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當最後一個符合“標準”的賭徒倒在血泊中時,賭場終於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幾個嚇得癱軟在地、眼中沒有瘋狂隻有恐懼的人,他們或許也曾賭博,但尚未到“成疾”的地步,僥幸逃過一劫,此刻正瑟瑟發抖,連抬頭看一眼周衛國的勇氣都沒有。
周衛國站在賭場中央,環視四周。遍地屍體,狼藉一片,宛如人間地獄。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中也沒有絲毫波動。殺意稍稍平息,卻並未消散,依舊在他胸腔中蟄伏,等待著下一個目標的出現。
他抬起頭,紅發在微風中輕揚,紅眸望向遠方。那裏,或許還有更多“無情之人”在肆意妄為。
心念微動,紅色的身影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消失在原地。隻留下那間充斥著死亡與血腥的賭場,在寂靜中訴說著剛剛發生的一切——一場屬於血色修羅的裁決。
他的世界裏,再無情感,唯有殺意,直至終結所有該殺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