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使族的族長，是光明神最虔誠的信徒，身後是整個族群的安危，退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傳我命令！”德魯伊深吸一口氣，聲音因極力壓製恐懼而顯得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所有天使，不論等級！即刻集結，前往第三神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鏡中周衛國那柄泛著邪光的修羅槍，咬著牙補充道“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那個惡魔！若讓他踏入神殿半步，我族萬載基業，將毀於一旦！”
    話音未落，他已抬手按在光明鏡中央，掌心湧出濃鬱的聖光，在鏡麵上畫出繁複的符文。“光明神在上！”蒼老的聲音帶著泣血般的虔誠，“請賜予您的信徒力量！請護佑您的子民渡過此劫！”
    聖光順著符文流淌，化作一道光柱直衝穹頂，穿透神殿，在血月籠罩的天幕上撕開一道裂口。刹那間，整個神界的天使都感受到了族長的召喚——
    守護神殿的六翼天使猛地睜開眼，聖光在羽翼上流轉，手持聖劍從城牆上躍下；正在修煉的四翼天使中止冥想，抓起長矛衝向神階；就連負責灑掃的單翼侍童，也握緊了手中的光杖，跟隨著人流湧向那片血色彌漫的戰場。
    光明鏡前，德魯伊看著鏡中不斷匯聚的天使洪流，緊繃的脊背卻絲毫沒有放鬆。他知道，這些天使或許能拖延時間，卻未必是那惡魔的對手。方才周衛國屠戮雙翼天使時，隻是牛刀小試，那柄修羅槍上的邪力，連他都感到心悸。
    血月的紅光還在蔓延，已經舔到了神殿的白玉台階。德魯伊握緊了腰間的光明權杖，杖頂的寶石因他的緊張而發燙。他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兵刃交擊聲，能聽到天使的怒吼與慘叫，那些聲音透過風傳來，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
    “一定要攔住他……”他喃喃自語，銀白的長須垂落，遮住了眼底深處難以掩飾的恐懼。這場突如其來的殺戮，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神湖，激起的漣漪，注定要席卷整個神界。而他，隻能站在風暴的中心，硬著頭皮，迎接未知的結局。
    光明神殿的穹頂之上，鎏金的光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韋麗斯攥著權杖的指節泛白，那根曾映照過萬神朝賀的神杖，此刻竟在他掌心微微顫抖。他眼前的水鏡裏，天使們潔白的羽翼正一片片染上墨色，就像被濁流漫過的雪野，那些曾高唱讚歌的唇瓣，此刻正溢出意義不明的嗚咽，時而狂喜時而悲泣，最終都化作撲向修羅時的癲狂。
    “十米……連十米都越不過去。”水神洛子的聲音帶著水汽的顫抖，她指尖凝結的水幕裏，正映出天使們墜落的慘狀。有位三階天使試圖揮動淨化之光，可光芒剛觸及修羅周身那圈若有若無的灰霧，便瞬間扭曲成了粉色的情愛之焰，燒得他自己在半空中失態地追逐起同伴的影子，最終被修羅隨手一指點碎，化作漫天光屑。
    洛子猛地合上水幕，水晶般的眼眸裏浮出驚懼，“那不是力量的碾壓，是……是靈魂的潰堤。我們的法則在他麵前，就像紙糊的堤壩。”
    火神漢斯的紅發無風自動，周身騰起的烈焰卻忽明忽暗，像被什麽無形之物掐住了喉嚨。“當年混沌初開時，我見過他的影子。”他的聲音低沉得像從火山深處滾出來的，“那時他踏碎了十九座浮空神島，岩漿在他腳下凝成黑晶，連時間都在他身邊打晃。我以為那隻是古老的傳說，是創世神為了警示我們編造的謊言……”他突然一拳砸在旁邊的黑曜石柱上，石柱應聲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可現在看來，傳說裏的他，或許還留了三分情麵！”
    宙斯的雷霆在雲層後不安地躁動，金盔下的眉頭擰成了疙瘩。他透過雷霆之眼看到的景象更令人心驚修羅甚至沒有主動出手，隻是站在那裏，周身散發的氣息便如藤蔓般纏上每一個靠近的天使。
    那位掌管公正的審判天使，飛到近處時突然捂住眼睛尖叫，說自己看見無數冤魂在向他索命；還有位司掌喜悅的天使，笑著笑著就淚流滿麵，跪在地上用頭撞向地麵，仿佛要把所有快樂的記憶都磕碎——那些支撐他們身為神仆的信念，在七情六欲的洪流裏碎得片甲不留。
    “我們得走，立刻就走！”韋麗斯突然提高了聲音，權杖在地麵頓出沉悶的響聲，“我的信徒正在成片死去，光明法則正在崩塌。再等下去，等他的氣息徹底彌漫開來，我們連打開位麵通道的力氣都剩不下！”他看向雅典娜，這位智慧女神正低頭凝視著手中的橄欖枝，翠綠的枝葉已經開始發黃枯萎。
    雅典娜緩緩抬起頭，灰色的眼眸裏盛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走？往哪裏走？”她輕輕拂過橄欖枝上卷曲的葉片，“修羅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秩序’的否定。他不像深淵惡魔那樣吞噬能量，也不像亡靈那樣散播腐朽，他是‘失衡’的化身。我們逃到水界，洛子的潮汐會變得狂暴無章；逃到火域，漢斯的烈焰會焚燒一切包括你自己；逃到雷霆之境，宙斯的閃電會劈向每一個有情緒波動的存在。”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歎息，“當年十二主神聯手布下的‘界域壁壘’，在他麵前就像湖麵的薄冰。我們能逃到哪裏去？”
    話音未落，韋麗斯麵前的水鏡突然劇烈晃動起來。畫麵裏，那位最接近神格的六翼大天使長，正拍打著殘破的羽翼衝向修羅。他周身的聖光凝聚成盾，嘴裏念誦著光明神的聖諭，可就在距離修羅九米的地方，聖光盾突然炸開，化作無數光針刺進他自己的羽翼。大天使長發出痛苦又迷亂的嘶吼，聖潔的麵容扭曲著，既像是在懺悔又像是在渴望，最終竟匍匐在地，用額頭抵著修羅腳邊的塵土，連最後一絲神性都消融在那片灰霧裏。
    “他在……他在享受這場沉淪。”洛子捂住嘴，聲音裏帶著哭腔，“那些七情六欲在他手裏，就像最鋒利的刀，精準地挑斷每個生靈的理智之弦。”
    漢斯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喝，周身烈焰猛地躥高“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聯手拚一次！我就不信，我們這些執掌法則的神明，還敵不過一個從混沌裏爬出來的怪物！”他說著便要召來神火，卻被雅典娜一把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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