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國指尖抵著丹田處那株已然舒展了三片嫩葉青芽的世界樹，靈脈裏的暖意正順著根莖往四肢百骸漫——方才煉化時，他親眼看著那芽尖從發絲細長到半指長，每一片新葉舒展時，殿外的玄天陣都跟著嗡鳴，雲階下的草木瘋長半尺，連遠處昆侖雪山的積雪都化了層，露出底下泛著靈氣的青石。
    “大陸的脈門……”他低聲念著劍靈的話，試著將靈力往世界樹裏沉。下一瞬，識海裏突然鋪開幅浩蕩的畫卷東域的滄海正翻著銀浪，南境的雨林裏有靈猴攀著古木摘果，西漠的沙粒在風裏滾出金弧，北原的馴鹿踏過結了薄冰的溪流——整個仙靈大陸的景象，竟纖毫畢現地映在他意識裏，連哪座山的石縫裏藏著株快成熟的靈藥，哪片海的深處有老蚌在蘊珠，都看得分明。
    他試著動了動念頭，讓南境雨林的靈泉往幹旱的西漠引一脈。不過三息，識海裏的畫卷便起了變化一道銀線從雨林深處鑽出來，順著山脈的走勢蜿蜒向西，所過之處，枯了半季的草木竟當場抽出新芽。
    殿內眾人都驚得停了手。徐虎舉著槍頭的手僵在半空“衛……衛哥，你看外麵——”
    周衛國抬眼，隻見議事殿的窗欞外，原本飄在半空的玄天陣金光竟化作無數光點，像螢火蟲似的往他身上落，沾在衣擺上就成了淡綠的葉紋。張三豐撫著胡須的手頓住，眼神亮得驚人“是世界樹成了……仙靈大陸這是……認主了？”
    周衛國沒應聲，指尖的牡丹玉佩突然發燙，裂縫裏滲出點淡紅的光。他低頭時，竟在玉佩的裂麵上看到了蕭雅的影子——她蹲在小院裏澆牡丹，裙擺沾著泥，抬頭時笑眼彎成月牙“衛國你看，根紮深了，花才開得穩呢。”
    心尖猛地一軟，跟著就竄起個念頭。
    仙靈大陸能紮進他的靈脈裏，成了他的一部分……那地球呢？
    他想起了父親，又想起蕭雅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衛國，無論你去了哪裏，一定帶差”。之前總覺得兩個世界隔著天塹，可現在世界樹的根莖就在他丹田深處，帶著能紮透仙靈大陸億萬裏地層的力量——
    “地球行不行呢？”
    這話沒忍住說出聲，周心正給引仙笛係穗子的手一頓，湊過來問“哥，你說什麽？”
    周衛國沒答，指尖已經按在了丹田的世界樹嫩芽上。他集中所有靈力往根莖處催，識海裏的仙靈大陸畫卷突然震顫起來，世界樹的根須猛地往下紮——不是紮向仙靈大陸的地層，而是穿透了那層看不見的界壁，往一片陌生的虛空裏鑽。
    剛鑽出去時，根須像是撞進了冰窖。沒有靈氣，隻有渾濁的氣流裹著灰，刮在根須上刺得生疼。周衛國咬著牙往裏送靈力，他記得地球沒有仙靈之氣，便讓世界樹的根須先散出點剛煉化的生機——那些嫩白的根須立刻沾了層淡綠的光，像裹著層春芽汁，往虛空深處鑽得快了些。
    不知鑽了多久，突然觸到片溫熱的土地。
    識海裏瞬間映出幅熟悉的畫麵是他曾經住的那個小院，蕭雅種的綠蘿正蔫蔫地趴在窗台上，花盆裏的土都裂了縫。世界樹的根須輕輕往花盆裏探了探，立刻有細如牛毛的綠絲鑽進土裏——下一秒，那盆綠蘿就“唰”地直起了腰，葉片上的灰全落了，冒出三片嫩黃的新芽。
    “成了！”周衛國心頭一跳，連忙催著根須往更遠處伸。
    根須順著小院的牆根往外爬，鑽進胡同的石板縫裏。老槐樹下，老張頭正蹲在棋攤前歎氣，棋盤邊的茶缸裏結著層茶垢——根須悄悄往茶缸裏滲了點生機，茶垢竟自己化了，茶水裏飄起片嫩綠色的葉影，喝著發澀的老茶突然變甜了，老張頭“咦”了一聲，端起茶缸猛喝了兩口。
    根須繼續往前跑，順著公路往城市裏鑽。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時，根須沾了層尾氣的灰，周衛國趕緊用靈力擦幹淨；鑽過幹涸的河床時，他讓根須往土裏滲了些靈泉的水，河床底立刻冒出層濕潤的綠苔；路過醫院的窗戶時，有根細須順著窗縫鑽進去，落在病床上老奶奶的手背上——老奶奶正咳得厲害，突然不咳了，睜開眼看看窗外，嘴角慢慢彎了彎。
    可越往深處鑽，周衛國越覺得吃力。地球的靈氣實在太稀薄了，世界樹的根須每往前挪一寸，都要耗掉比在仙靈大陸多十倍的靈力。他額頭滲出冷汗，掌心的牡丹玉佩燙得更厲害，裂縫裏的紅光快溢出來了。
    “哥，你臉色怎麽這麽白？”周心看出不對，趕緊遞過塊靈石，“是不是靈力不夠了？”
    周衛國搖搖頭，咬著牙把丹田的靈力往根須上灌。他看見根須已經鑽到了蕭雅老家的小院外——那院子空了很久，院角的老井都快幹了。根須順著井壁往下鑽，剛碰到井底的泥，識海裏突然炸開陣白光！
    世界樹的嫩芽“啪”地舒展了第四片葉子，而且比前三片都寬，葉尖泛著點淡金的光。跟著，無數根須突然從虛空裏湧出來，像一張綠網似的罩住了整個地球——不是強行往土裏紮，而是順著山川的脈絡、河流的走向、甚至人的呼吸慢慢滲進去，溫柔得像春天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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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衛國突然覺得眉心一暖，識海裏同時映出了兩個畫麵左邊是仙靈大陸的滄海雪山，右邊是地球的車水馬龍，兩個畫麵慢慢往中間靠，最後疊在了一起。他能同時感覺到東域靈猴的爪子有多暖，也能同時聞到地球胡同裏槐花香有多甜；能聽見西漠的風沙聲，也能聽見醫院裏嬰兒剛生下來的哭聲。
    “仙靈大陸……地球……”周衛國喃喃著，突然笑了。
    他試著動了動念頭，讓仙靈大陸的靈泉往地球的河床裏多流點水。識海裏，幹涸的河床立刻漲起一層清水，水裏遊著幾條帶著淡綠光的小魚——那是仙靈大陸的靈魚，竟順著根須的脈絡遊到了地球的河裏，卻一點不覺得陌生，擺著尾巴往深處遊去。
    又試著讓地球的春風往仙靈大陸的南境吹吹。仙靈大陸的雨林裏，突然飄來陣帶著槐花香的風，靈猴們好奇地仰著頭聞，爪子裏的果子掉在地上，滾出層淡淡的甜霧。
    “兩個世界……連起來了？”張三豐湊過來，看著周衛國識海裏映出的畫麵，眼睛瞪得溜圓，“老朽活了千年，從沒聽過這種事……”
    周衛國沒說話，指尖輕輕碰了碰丹田的世界樹。第四片葉子上，正沾著點地球的槐花瓣，還有點仙靈大陸的靈泉露，融在一起，成了種說不出的香。
    他想起蕭雅說的“根紮深了，花才開得穩”。現在，世界樹的根紮在了兩個世界的土裏，一個有浩蕩的靈氣，一個有他放不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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