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岸邊的橘子林正當繁盛，金黃的果實壓彎枝頭，晨露順著葉片滾落，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周衛國一行人剛踏入果林邊緣，便被前方的景象定住了腳步——
    十八名身披大紅袈裟的僧人盤膝坐在草地上，袈裟的朱紅在翠綠的果林間格外醒目。他們雙目微闔，雙手結印，口中吟誦的往生經文低沉而莊嚴，如同晨鍾暮鼓，在林間緩緩流淌。經文聲中，隱約有白色的光點從地麵升起，盤旋著飄向天際，那是被超度的亡魂殘念。
    更奇特的是，僧人們圍坐的圈子中央，立著一塊半人高的石碑，碑上刻滿了梵文，正散發著柔和的金光，將周圍飄散的黑氣盡數淨化。石碑前的土地上，還殘留著黑紋石灼燒後的焦痕，顯然不久前這裏發生過爭鬥。
    “是淨土宗的十八羅漢。”張三豐認出了袈裟上繡著的蓮花印記，“淨土宗專修超度往生之法，最擅化解怨煞，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少年懷裏的新苗輕輕晃動，墨色葉片轉向石碑，似乎對那金光很是親近。小獸也收斂了躁動，安靜地趴在少年肩頭，聽著經文聲，銀毛漸漸平順下來。
    周衛國沒有貿然上前，開啟暗黑之眼掃過全場。暗金色的視野中，僧人們周身環繞著純淨的佛光，與石碑的金光交織成網，正壓製著地下深處的一縷極重的怨念——那怨念與白骨山大鵬的不甘不同，帶著徹骨的陰冷，顯然是黑紋石侵蝕後留下的邪祟之氣。
    經文聲突然一頓，為首的老僧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周衛國身上，雖無靈力波動，卻仿佛能看透人心。“施主身上有靈樹清氣，又帶著異獸怨煞的餘韻，想必是從白骨山而來？”
    周衛國拱手道“晚輩周衛國，途經此地，見大師們正在超度，不敢打擾。”
    老僧微微頷首，聲音平和如春風“貧僧法號慧能，乃淨土宗十八羅漢之首。三日前，一群黑袍人帶著黑紋石闖入楚河，欲汙染水靈脈，我等雖將其擊退，卻有不少百姓被蝕靈氣息所害，化作怨魂，不得不在此誦經超度。”
    他指向石碑“此乃‘往生碑’，能聚佛光，化怨煞。隻是黑袍人留下的邪祟之氣紮根甚深，需七日方能徹底淨化。”
    燕雙鷹忍不住問道“那些黑袍人往哪去了？”
    慧能歎了口氣“他們帶著一塊核心黑紋石遁入了楚河深處。那石中封印著一頭千年水怪，被蝕靈氣息浸染後，已成大禍。我等僧人不善水戰，隻能先守住岸邊，防止邪祟擴散。”
    周衛國看向楚河水麵，果然發現離岸三裏處，水麵泛著詭異的黑綠色，偶爾有巨大的陰影在水下掠過，激起一圈圈漣漪。“大師可知黑袍人為何要汙染水靈脈？”
    “他們想以楚河水為引，將黑紋石的蝕靈之力順著水係擴散至整個凡界。”慧能取出一卷殘破的地圖，上麵用朱砂標注著楚河的支流，“凡界水係相連，一旦水靈脈被徹底汙染，不出一月，半個凡界都會淪為蝕靈之地。”
    張三豐撫須道“難怪白骨山的大鵬怨念中會有黑紋石氣息，他們是想借楚河之力，將各處的怨煞串聯起來，形成更大的蝕靈陣。”
    少年突然指著往生碑“大師，我的靈苗或許能助往生碑一臂之力。”他將陶盆靠近石碑，新苗的墨色葉片輕輕觸碰碑麵，碑上的梵文頓時亮起，金光暴漲，地下的邪祟之氣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竟被壓製得縮回了半寸。
    慧能眼中閃過驚喜“好純淨的淨化之力！施主這靈苗，莫非是吸收了黑紋石本源的異種？”
    “正是。”周衛國點頭，“它能轉化蝕靈氣息，或許能幫你們加快淨化速度。”
    慧能合十行禮“若能得施主相助，蒼生幸甚。隻是楚河深處的核心黑紋石……”
    “此事交給我們。”周衛國看向楚河深處，“黑袍人想動水靈脈，我們偏要護它周全。”
    慧能麵露感激“施主大善。那水怪已被蝕靈氣息控製，刀槍難入，唯有擊中它額間的黑紋石核心，方能破除邪祟。”他從懷中取出十八顆晶瑩的念珠，“這是‘佛光珠’，遇邪祟自會發光，或能助施主看清水怪蹤跡。”
    周衛國接過念珠，指尖傳來溫潤的佛光，與丹田內的世界樹靈力隱隱共鳴。“多謝大師。”
    慧能重新閉上眼，帶領眾僧繼續誦經。往生碑的金光愈發璀璨，與新苗的墨色光芒交織在一起，將果林映照得一片通明。那些被超度的亡魂光點在空中盤旋片刻，竟凝聚成一隻白鶴的形狀，朝著楚河深處飛去，仿佛在為他們引路。
    周衛國四人來到岸邊，看著黑綠色的水麵，燕雙鷹已挽起袖子，紅光在周身流轉“周兄，我水性還行，下去探探？”
    “等等。”周衛國將佛光珠分給眾人，“水怪被黑紋石控製，必定凶性大發，不可輕敵。少年留在岸邊，用新苗配合往生碑淨化岸上的邪祟；我與雙鷹下水；張前輩在岸邊接應，以防黑袍人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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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三豐點頭“老道會用太極圖護住岸邊，你們若遇危險，即刻上浮。”
    少年雖然想跟著，卻也知道自己水性不佳，隻能點頭“周大哥，燕大哥，你們小心！”
    周衛國與燕雙鷹對視一眼，同時躍入楚河。河水冰涼刺骨，水下能見度極低，幸好有佛光珠指引，前方的黑暗中隱約可見一點紅光——那是水怪額間的黑紋石核心。
    越往深處，水壓越大，蝕靈氣息也越發濃鬱。周衛國運轉世界樹靈力護住周身，金綠光芒在水中形成一道屏障，將黑氣隔絕在外。燕雙鷹則將紅光凝聚在雙拳，每一次劃水都帶著破開水流的勁道。
    突然，一股巨大的水流襲來，周衛國急忙拉著燕雙鷹側身避開，隻見一頭數十丈長的巨蛟從旁邊遊過，鱗甲漆黑，額間嵌著塊拳頭大的黑紋石，正是被汙染的水怪。它顯然察覺到了入侵者，猛地轉身，巨尾橫掃而來。
    “就是現在！”周衛國金綠靈芒化作長鞭，纏住巨蛟的尾巴，燕雙鷹則借勢衝出，紅光雙拳狠狠砸向黑紋石核心。
    “鐺”的一聲悶響，黑紋石核心竟紋絲不動，燕雙鷹反被震得氣血翻湧。巨蛟吃痛，發出一聲咆哮，張開巨口咬來，口中噴出的黑氣帶著強烈的腐蝕性，連水流都被蝕出一串氣泡。
    周衛國見狀，將佛光珠注入靈力，珠子瞬間爆發出耀眼的金光，巨蛟被金光照射，動作明顯一滯，額間的黑紋石核心也泛起了裂紋。“雙鷹，用精血！”
    燕雙鷹會意，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雙拳上，紅光與精血相融，化作一柄血色長矛，再次刺向核心。這一次，隻聽“哢嚓”一聲，黑紋石核心碎裂開來，巨蛟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漆黑的鱗甲迅速褪去，露出原本青色的鱗片，眼神也恢複了清明。
    它對著周衛國二人點了點頭，緩緩沉入水底，顯然是去療傷了。
    黑紋石核心碎裂的瞬間，楚河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澈，岸邊的往生碑金光衝天，與新苗的墨色光芒交織成一道光柱，徹底淨化了地下的邪祟之氣。
    周衛國與燕雙鷹浮出水麵，少年立刻遞過毛巾，小獸也興奮地撲上來，舔著燕雙鷹臉上的水珠。慧能帶領眾僧走上前，對著二人合十行禮“多謝施主除去大害，楚河水脈保住了。”
    周衛國看著重新變得清澈碧綠的楚河，岸邊的橘子林在陽光下更顯生機，心中終於鬆了口氣。從斷魂崖到瘴骨林，從雲漠鎮到楚河，他們一步步走來，雖步履維艱，卻也從未退縮。
    慧能將往生碑收起，對周衛國道“黑袍人雖退，但其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覷。貧僧聽聞他們在凡界的幽州、雲漠都有動作，似在尋找‘界心’。”
    “界心？”周衛國皺眉。
    “傳說中維係仙凡兩界壁壘的核心。”慧能歎了口氣，“若被他們找到界心，兩界壁壘便會徹底崩塌，屆時蝕靈氣息泛濫，仙凡兩界都將淪為煉獄。”
    張三豐眼神凝重“看來他們的目標從來不是某一處靈脈，而是整個兩界壁壘。”
    燕雙鷹握緊拳頭“管他什麽界心，找到黑袍人的老巢，一鍋端了便是！”
    周衛國望向楚河盡頭的天際，那裏的雲層依舊清澈，卻仿佛藏著無數雙眼睛。他知道，楚河的危機解除，隻是漫長征途上的又一個站點。界心、黑袍人背後的勢力、那隻擎天巨手的真相……還有太多的謎團等著他們去解開。
    但此刻，他隻想摘下一個楚河的橘子，嚐嚐那份曆經艱險後的甘甜。
    少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已經摘下一個最大最黃的橘子，剝開皮遞過來“周大哥，你嚐嚐，好甜！”
    周衛國接過橘子，果肉飽滿多汁，甜意順著舌尖蔓延至心底。陽光灑在身上，帶著楚河的水汽與橘子的清香，溫暖而踏實。
    “接下來去哪？”少年問道，新苗的葉片上沾著橘子汁，在陽光下閃著光。
    周衛國咬了口橘子，看向眾人，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去找界心。在黑袍人找到它之前，我們先一步守護好它。”
    張三豐捋須笑道“老道也正想去凡界走走，看看那界心究竟是何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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