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玉泉山還有十裏路，道旁的荒草已染上秋意。周衛國一行人正踩著滿地枯葉前行，忽然聽到前方傳來皮鞭抽打的脆響，夾雜著壓抑的呻吟。
    循聲望去，隻見十幾個身穿破僧袍的僧人正佝僂著背趕路，僧袍上滿是汙漬與血痕，有的人腳腕還戴著鐵鐐，每走一步都發出沉重的拖拽聲。兩個身著道袍的漢子跟在後麵，手中皮鞭揮舞不停，時不時朝著落在後麵的僧人狠狠抽去，嘴裏罵罵咧咧“快點！耽誤了城主的丹藥時辰，扒了你們的皮做藥引！”
    “他娘的！”燕雙鷹看得目眥欲裂，重鐵劍“噌”地出鞘，紅光如電般竄出，不等周衛國阻攔，已衝到兩個道士身後。他左手如鐵鉗般扣住揮鞭的手腕，右手奪過皮鞭反手一纏，將兩人的胳膊死死捆住，膝蓋一頂，“噗通”兩聲，兩個道士已麵朝地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你們是什麽人？敢管城主府的事！”矮個道士掙紮著嘶吼，被燕雙鷹一腳踩在背上，頓時沒了聲息。
    僧人們驚恐地停下腳步，為首的老僧須發皆白，看到周衛國身上的靈氣波動，顫巍巍地合十行禮“施主……莫要為我等惹禍。”
    周衛國扶起老僧，指尖金綠靈芒掃過他背上的鞭傷，傷口處立刻傳來一陣清涼，血痕漸漸淡去。“大師放心，我們不會坐視不理。”他看向被踩在地上的道士，“為何毆打僧人？”
    高個道士梗著脖子道“他們是城主大人罰來采草藥的賤奴！這些禿驢最是礙眼，城主大人說了，見一次打一次！”
    “城主為何如此厭惡僧人？”張三豐撫著木劍，目光落在僧人們腳腕的鐵鐐上，鐐銬上竟刻著壓製靈力的符文，顯然這些僧人並非普通僧侶。
    老僧歎了口氣，渾濁的眼中泛起淚光“阿彌陀佛。半年前，城裏來了三位仙師，自稱懂五行法術，能保城中風調雨順。城主大人求長生若渴，將他們奉為上賓。自那以後，仙師們便說我等僧人‘破戒犯煞’，會衝撞丹藥靈氣，城主便下令驅逐全城僧人，不從者就淪為勞役……”
    “三位仙師？”周衛國眉頭一皺，“他們長什麽模樣？”
    “一位穿紅袍，能呼風；一位穿黑袍，能喚雨；還有位穿白袍，說能點石成金。”老僧回憶道，“他們住在城主府的煉丹閣，除了城主，誰也見不到。”
    少年懷裏的新苗突然抖動起來，墨色葉片對著前方城鎮的方向閃爍不定。“周大哥，那裏有很奇怪的氣息，像……像五行的力量被扭曲了。”
    張三豐眼神一凜“五行法術最講平衡，能同時呼風喚雨、點石成金，絕非正道修士。怕是妖物作祟，用旁門左道篡改了天地靈氣，才造成風調雨順的假象。”
    燕雙鷹將兩個道士捆在路邊的樹上，重鐵劍拍了拍他們的臉“回去告訴你們城主，這些僧人我們帶走了。再敢虐待出家人，下次就不是捆著這麽簡單了！”
    道士們嚇得連連點頭，等周衛國一行人帶著僧人們走遠，才癱在地上瑟瑟發抖。
    往城鎮走去的路上，老僧才道出實情——他們本是玉泉山附近“淨水寺”的僧人，因察覺到城中靈氣異常，下山查探，卻被城主抓住淪為勞役。那三位仙師不僅厭惡僧人，更在暗中收集五行靈物，說是要煉製“長生丹”，實則采走的靈物都被他們以邪法吞噬，城中的草木已漸漸失去生機。
    “前麵就是望仙城了。”老僧指著前方的城門，城樓上果然掛著“望仙”二字的匾額，隻是匾額邊緣已泛起黑氣，“三位仙師說，等丹藥煉成，城主就能飛升成仙，到時候整座城都要改名叫‘仙都’。”
    周衛國開啟暗黑之眼望去，隻見望仙城被五道扭曲的靈光包裹——赤、黑、白三色靈光最為濃鬱，分別盤踞在城主府上空，而代表金木水火土的五行靈氣，正被這三道靈光強行牽引，匯聚向煉丹閣，城周的土地已出現龜裂，河流也透著淡淡的渾濁。
    “不是妖物，是精怪。”周衛國沉聲道，“紅袍的是風精，黑袍的是雨怪，白袍的是石靈，都修行了千年以上，卻走了邪道，想用五行失衡的力量強行提升修為。”
    “那城主……”少年擔憂道。
    “怕是早已被他們用迷魂術控製了。”張三豐道，“追求長生本無錯，錯在被邪祟利用而不自知。”
    剛到城門口，守城的衛兵就攔住了他們。看到被解救的僧人，衛兵們立刻吹響號角，城樓上瞬間湧出數十名弓箭手，箭尖都淬著綠光——顯然是那三位“仙師”給的法器。
    “抓住這些放走賤奴的妖人！”校尉模樣的人大喊。
    燕雙鷹將僧人們護在身後，重鐵劍舞得風雨不透，箭支撞在劍上紛紛折斷“周兄，我去端了城主府！”
    “且慢。”周衛國攔住他，“直接動手會傷及百姓。少年，讓新苗試試淨化那些被扭曲的五行靈氣。”
    少年點頭，將陶盆放在地上。新苗的墨色葉片與世界樹幼苗的金綠靈珠同時亮起，兩道光芒交織成網，朝著城中蔓延。被扭曲的赤黑白光遇到光網，如同冰雪遇陽般消融，城周龜裂的土地上竟冒出點點綠意，渾濁的河水也清澈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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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法術……失靈了？”城樓上突然傳來驚呼聲，一個穿紅袍的矮子探出頭，看到新苗的光芒，臉色驟變，“是淨化之力！快毀了那株草！”
    兩個身影從城主府方向飛來，黑袍人張口噴出黑霧，白袍人則擲出無數碎石，都朝著少年和陶盆襲來。
    “來得好！”張三豐木劍一揮，太極圖在空中旋轉，黑霧與碎石都被卷入圖中，消弭於無形，“三隻修行千年的精怪，不好好渡劫，反倒來凡界為禍，今日便讓老道替天行道！”
    紅袍風精見狀，親自駕馭狂風衝來，風聲呼嘯中夾雜著尖嘯，仿佛要將人的魂魄都吹散。周衛國金綠靈芒凝聚成盾，護住少年和僧人，同時對燕雙鷹道“去救城主，破了他們的迷魂術！”
    燕雙鷹應聲而去，重鐵劍劈開城主府的大門，紅光一路衝殺，直奔煉丹閣。風精想阻攔，卻被張三豐的木劍纏住，黑袍雨怪剛要施法，就被新苗的墨色光芒照中，噴出一口黑水，顯露出泥鰍般的原形。
    白袍石靈最是狡猾，化作一道白光潛入地下，想偷襲少年。小獸突然從少年懷裏竄出，銀毛炸開，對著地麵低吼一聲，石靈竟被震得從土裏滾了出來，現出滿身疙瘩的石怪模樣。
    “原來是塊頑石成精。”周衛國指尖靈芒化作鎖鏈，將石靈捆住，“新苗，淨化它的戾氣！”
    新苗的墨色光芒湧入石靈體內，石怪發出痛苦的哀嚎，身上的疙瘩漸漸褪去，最終化作一塊溫潤的白玉，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靈氣。
    此時，煉丹閣傳來一聲巨響，燕雙鷹扛著昏迷的城主衝了出來，身後跟著一群被解救的侍女。“周兄，這老家夥被迷魂香灌得神誌不清，煉丹閣裏全是害人的邪丹！”
    風精和雨怪見勢不妙，想化作遁光逃走，卻被張三豐的太極圖罩住，青光流轉間，兩隻精怪被打回原形——一隻青麵獠牙的風狸，一條渾身黏液的雨蛭，都被收入張三豐的乾坤袋中。
    城中的五行靈氣漸漸恢複平衡，百姓們看著重新變綠的草木和清澈的河水，才明白自己被精怪蒙騙了許久。被救醒的城主羞愧難當，對著僧人們連連磕頭謝罪，下令拆除所有壓製靈力的鐐銬，重建淨水寺。
    老僧帶領僧人們對著周衛國一行人合十行禮“多謝施主們救命之恩。淨水寺就在玉泉山腳下，若施主們不嫌棄，可到寺中歇息。”
    周衛國點頭應允。離開望仙城時，百姓們夾道相送，有的捧著剛成熟的果子，有的獻上自家釀的米酒，孩子們還為小獸編了個花環，戴在它頭上。
    夕陽下，玉泉山的輪廓已清晰可見，山上的淨水寺藏在雲霧中，隱約傳來鍾聲。周衛國望著那座山，又看了看身邊的夥伴——張三豐正與老僧談論佛法，燕雙鷹在教小獸用爪子接果子，少年則抱著新苗，看著路邊重新綻放的野花傻笑。
    他忽然覺得，所謂的長生，或許並非修成仙體、與天地同壽。就像這些僧人，雖身陷囹圄卻堅守本心；就像望仙城的百姓，知錯能改便有生機；就像身邊的夥伴，無論前路多險，總能並肩前行。
    “周大哥，你看！”少年指著玉泉山的方向，晚霞中，一道清澈的泉水從山頂流淌而下，在陽光下泛著七彩光芒，“是玉泉！”
    周衛國笑了笑，加快腳步。淨水寺的鍾聲在風中回蕩，仿佛在歡迎他們的到來。前路或許還有更多精怪作祟，更多執念纏身，但隻要心中的那片淨土不被汙染，便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玉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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