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出口的冰層在水流衝擊下崩裂，雲澈抱著林璃在冰麵上翻滾了數圈才穩住身形。零下六十度的寒風瞬間穿透濕透的衣物，林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雲澈立刻將秩序之力凝聚成一層金色護罩，暖意順著兩人相握的掌心蔓延開來。
    “先找地方烤幹衣服。”他望著遠處極光城的輪廓，城市邊緣的能量護盾在綠極光映照下泛著幽藍微光，“看護盾的能量頻率，應該還沒被影界生物滲透。”
    林璃抬手抹去臉上的冰水，指尖的生命本源之力催生出三株半米高的冰原鬆，鬆針上凝結的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這些植物的根係能吸收地熱，正好可以用來生火。”她撕下衣角的布料纏在樹枝上，雲澈彈出光劍引燃布料，橘紅色的火焰很快驅散了寒意。
    火堆旁，林璃的長發蒸騰起白色霧氣，她盯著跳動的火苗忽然輕笑：“還記得第一次在古堡遇見時，你連烤肉都烤糊了嗎？”
    雲澈正在用匕首清理靴底的冰碴，聞言動作一頓。那時他剛從黑風穀的混戰中脫身，對體內的秩序之力還一無所知，林璃遞來的急救包上還沾著他的血漬。短短數日，他們從互相戒備的陌生人，變成了能將後背托付給對方的同伴。
    “等找到零，我烤全羊賠罪。”他將烤熱的匕首遞過去，“極光城外圍有地熱溫泉，先去那裏休整一下。”
    兩人沿著暗河衝刷出的水道前行，冰原上的風裹挾著越來越清晰的嘶吼聲。雲澈回頭望去，冰封遺跡的方向已經被一片翻滾的黑霧籠罩，黑霧邊緣偶爾閃過幽紫色的閃電，那是影界能量與秩序之力碰撞的痕跡。
    “凱恩說叛徒的能量強度是影煞的十倍。”林璃忽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零帶著半塊碎片，會不會成為他們的主要目標？”
    雲澈握緊手中的核心碎片，碎片傳來的暖意比在遺跡中更明顯，像是在回應某種遙遠的信號。他想起零被煙塵吞沒前的眼神——那台總以邏輯優先的機械體，在接住碎片時眼中分明閃過了名為“猶豫”的情緒。
    “零的納米核心能解析任何能量結構。”他放慢腳步，讓林璃的呼吸能跟上節奏，“而且他帶的那半塊碎片，剛好克製影界的追蹤頻率。”話雖如此，掌心的碎片卻突然發燙，像是在反駁這個結論。
    距離極光城五公裏處，一道橫貫冰原的防禦牆出現在視野中。牆體由淡藍色的能量晶石砌成，晶石縫隙中流淌著與冰封遺跡相似的符文，城牆上站著數十名身著銀甲的守衛，他們手中的長矛頂端鑲嵌著會發光的紅色晶石，與拱門浮雕的眼睛如出一轍。
    “是守望者後裔。”林璃指著守衛胸前的徽章，那是六芒星陣環繞著長矛的圖案，“他們的生命本源之力很純淨，但強度比記載中弱了不少。”
    守衛顯然也發現了他們。三名銀甲騎士騎著通體雪白的冰原狼疾馳而來，狼爪踏在冰麵上發出清脆的哢嗒聲。為首的騎士舉起長矛，矛尖的紅光在兩人周身掃過，當觸及雲澈手中的核心碎片時，紅光突然變成了柔和的金色。
    “秩序之力的波動……”騎士翻身下馬，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布滿風霜的臉，他的左眼是機械義眼，瞳孔處閃爍著與零相似的藍色數據流，“我是極光城戍衛隊長雷克斯。兩位持有核心碎片的客人，城主已經等候多時。”
    “你們知道我們會來？”林璃警惕地看著對方的機械義眼。
    雷克斯的機械眼閃爍了兩下，調出一段全息影像——那是凱恩靈魂能量發送的最後訊息，畫麵中老守望者的虛影正對著鏡頭訴說：“當持有核心碎片的繼承者抵達極光城時，影界的叛徒也將蘇醒，守護最後的界域錨點，是我們欠守望者一族的承諾。”
    “這段訊息在三天前出現在城主的密室裏。”雷克斯側身讓出通道，冰原狼溫順地用鼻尖蹭著他的手臂，“城主說，能讓凱恩長老打破沉默的人，一定是能終結戰爭的鑰匙。”
    穿過防禦牆時，雲澈注意到牆體深處嵌著無數根金屬管道，管道中流淌著粘稠的金色液體，接觸到空氣的部分會散發出與核心碎片同源的暖意。雷克斯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釋道：“這是用守望者遺骸提煉的秩序原液，能增強護盾的防禦頻率，但庫存隻夠再維持七十二小時。”
    極光城內部並非想象中的冰封景象。地熱管道在城市下方織成密集的網絡，將溫度維持在適宜的二十攝氏度，街道兩旁的建築是冰晶與金屬的混合結構，屋頂覆蓋著能吸收極光能量的太陽能板。居民們行色匆匆，大多穿著印有六芒星陣的服飾，孩子們的脖頸上掛著迷你版的長矛吊墜。
    “十年前影界生物突破北境防線時，這裏是最後一個守住的城市。”雷克斯指著市中心的尖塔，塔尖的紅色晶石正在發出規律的脈衝，“那座信號塔能放大秩序之力，也是我們與散落各地的守望者後裔聯絡的樞紐。”
    尖塔底層的議事廳裏，一位白發老者正對著全息沙盤沉思。他穿著繡滿符文的長袍，左手握著一根龍首權杖，杖首的紅寶石與雲澈胸口的碎片產生了共鳴。聽到腳步聲，老者轉過身，他的右眼是純淨的冰藍色，左眼卻覆蓋著與雷克斯同款的機械義眼。
    “我是極光城城主奧丁。”老者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他的機械眼突然彈出一道光束，掃描過雲澈和林璃手中的碎片，“兩塊碎片的能量波動完全同步，看來凱恩長老的預言沒錯。”
    沙盤上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紅點，每個紅點都代表著一股影界能量聚集區，其中最大的紅點正位於冰封遺跡的位置，且正在以每小時三十公裏的速度向極光城移動。
    “那是叛徒薩菲羅斯的能量標記。”奧丁用權杖點向紅點，沙盤立刻放大顯示出細節——黑霧中心有一道直立行走的身影，他的左臂覆蓋著銀白色鱗片，右手卻握著與核心碎片相似的黑色晶體，“十年前偷走碎片的守望者叛徒，也是將影族引入現實世界的罪魁禍首。”
    林璃的指尖在沙盤上劃過，生命本源之力滲入的瞬間，紅點周圍突然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綠點：“這些是被影界能量汙染的生物？它們的生命信號很微弱，像是被強行轉化成了傀儡。”
    “薩菲羅斯能通過黑暗能量腐蝕生命體。”雷克斯補充道，他的機械眼突然發出警報，“信號塔偵測到零號機械體的能量脈衝，坐標在城西的廢棄礦區，距離這裏十五公裏，脈衝頻率顯示他正在遭受攻擊！”
    雲澈猛地站起身，核心碎片的暖意突然變成了刺痛：“礦區的防禦部署？”
    “那裏三年前因為秩序原液枯竭被廢棄，隻有自動巡邏的機械守衛。”奧丁調出礦區地圖，地圖上的紅點已經包圍了代表零的藍點，“薩菲羅斯的先遣隊比預想中來得更快，他們的目標應該是零手中的半塊碎片。”
    雷克斯已經召集了三十名騎士，冰原狼的低吼在議事廳外此起彼伏。雲澈檢查了光劍的能量槽，林璃則將生命本源之力注入三枚特製的種子——那是她用遺跡冰壁的冰晶培育的，遇敵時能瞬間長成困住目標的冰藤。
    “我們分兩路。”奧丁的權杖重重頓在地麵，議事廳的暗門緩緩打開，露出停放著三架銀白色機甲的倉庫，“雷克斯帶二十人從正麵突破，吸引敵人注意；你們乘坐‘極光號’機甲從地下通道繞後，機甲的能量護盾能屏蔽影界追蹤。”
    極光號機甲的駕駛艙設計與零的懸浮車相似，儀表盤上的符文與核心碎片產生了共鳴。當雲澈握住操縱杆時，機甲突然發出一聲龍吟，外層裝甲展開六對光翼，翼尖流淌著與屏障相同的符文。
    “這是用最後一塊完整界域錨點的碎片打造的。”雷克斯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他正騎在冰原狼上檢查長矛，“十年前守望者最後的機甲部隊全滅時，隻有它被藏在了地下倉庫。”
    地下通道裏彌漫著鐵鏽味，機甲的探照燈照亮了牆壁上的塗鴉——那是用秩序原液繪製的六芒星陣，每個陣眼處都刻著一個名字。林璃認出其中幾個是古籍中記載的守望者英雄，他們的名字旁都畫著簡單的墓碑圖案。
    “他們都死在了守護錨點的戰鬥中。”雲澈撫摸著最近的一個名字，指尖的秩序之力讓塗鴉發出了微弱的光芒，“凱恩說核心碎片的真正力量是平衡，可這些名字背後，都是失衡的戰爭。”
    通訊器突然傳來滋滋的電流聲，零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影界生物……使用了能量吸收場……碎片的屏蔽功能正在失效……重複……倉庫區有……”
    信號戛然而止。機甲的雷達顯示，礦區中心的能量場正在以指數級增長，原本聚集的紅點突然分成了兩撥，一撥繼續圍攻藍點，另一撥則朝著極光城的方向移動。
    “是調虎離山。”林璃立刻明白過來，她操控機甲的副炮鎖定移動的紅點，“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零，而是想引開守衛，趁機攻擊信號塔！”
    極光號猛地衝出地下通道，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被戰火吞噬的礦區。廢棄的提煉塔傾斜在冰麵上，塔身上纏繞著黑色的觸須，觸須頂端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倉庫的方向。數十隻形似螳螂的影界生物正用鐮刀狀的前肢切割倉庫大門，門後的能量反應顯示，零的核心程序已經進入了超載狀態。
    “左翼副炮掩護，我去開門！”雲澈將機甲的光翼展開成防禦姿態，金色的能量束在影界生物群中炸開，卻隻激起了更多的黑色粘液。這些生物的外殼與深淵蠕蟲的鱗片材質相同，都能吸收能量攻擊。
    林璃突然想起在冰封遺跡的戰鬥：“攻擊它們的眼睛！那些發光的紅點是弱點！”她操控機甲射出藤蔓狀的能量繩，精準地纏住幾隻影螳螂的頸部，將它們的眼睛暴露在光翼的照射下。
    雲澈抓住機會啟動近戰模式，機甲的右臂變形成長劍，劍刃流淌著與核心碎片同源的秩序之力。當劍刃刺穿影螳螂的眼睛時，那些堅硬的外殼如同冰塊般碎裂，黑色的粘液濺在劍刃上，發出了滋滋的腐蝕聲。
    倉庫大門在持續攻擊下終於出現裂縫，零的身影從裂縫中滾了出來。他的左臂已經消失，露出內部閃爍著火花的線路，胸口的半塊核心碎片卻完好無損地嵌在能量槽裏。看到極光號，他殘存的右臂立刻射出一道數據線，連接到機甲的接口上。
    “薩菲羅斯的本體正在接近，距離礦區五十公裏。”零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他的光學鏡頭掃描著周圍的環境，“這些影螳螂隻是誘餌，它們的消化係統能儲存能量，正在為薩菲羅斯的本體積蓄力量。”
    倉庫的地麵突然塌陷，一隻體型是普通影螳螂三倍的巨型生物破土而出，它的複眼閃爍著紅光，口器中滴落的粘液在冰麵上腐蝕出冒著白煙的深坑。當它的目光鎖定核心碎片時，複眼中突然投射出薩菲羅斯的虛影。
    “我的老朋友凱恩，居然真的找到繼承者了。”虛影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低語，他的機械臂正在把玩著一塊黑色的晶體，“把完整的核心碎片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們成為新世界的管理者，就像當年對我承諾的那樣。”
    “影界的謊言早就該被戳穿了。”雲澈的機甲舉起長劍，劍刃的光芒讓虛影產生了波動，“你以為融合黑暗與秩序就能掌控平衡？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不過是影族的傀儡。”
    虛影的表情扭曲起來，巨型影螳螂突然發出刺耳的嘶鳴，腹部裂開一道縫隙，無數枚卵囊朝著機甲噴射而來。林璃立刻催動生命本源之力，卵囊在接觸到綠色能量的瞬間停止孵化，但巨型影螳螂的鐮刀前肢已經劈到了極光號的駕駛艙前。
    “啟動同步模式！”雲澈突然喊道，他將核心碎片按在操縱杆的凹槽裏，林璃的生命本源之力順著控製台的紋路湧入，兩塊碎片在機甲內部形成了一個旋轉的六芒星陣。
    極光號的光翼突然全部展開，金色與綠色的能量流交織成巨大的防護罩，將所有影界生物困在其中。防護罩表麵的符文開始流動，形成了與冰封遺跡屏障相同的血脈驗證陣——這一次，陣眼處的名字不再是“守望者”，而是雲澈與林璃的能量印記。
    “這是……平衡之力？”薩菲羅斯的虛影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防護罩內的影界生物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它們的黑色能量被分解成了金色與綠色的粒子，重新融入冰原的土壤中，“不可能！秩序與生命根本無法共存！”
    “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也做不到。”雲澈的聲音透過機甲的揚聲器傳出，他看著巨型影螳螂在能量流中化為粒子，“凱恩說過，核心碎片的真正力量是平衡，而不是統治。”
    防護罩消失時，礦區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有地麵上殘留的綠色嫩芽證明這裏曾發生過戰鬥。零的修複程序正在自動修複受損的軀體，他胸口的半塊碎片與雲澈手中的碎片產生了共鳴，在空中拚合成完整的六邊形，隨即又分開回到各自的持有者手中。
    “薩菲羅斯的本體改變了方向，正在前往極光城的信號塔。”零的光學鏡頭望向城市的方向，那裏的綠極光突然閃爍了一下，“他想利用信號塔的放大功能，強行激活永恒裂隙。”
    雷克斯的通訊信號恰在此時接入：“防禦牆遭到攻擊，薩菲羅斯的主力部隊到了！信號塔的能量儲備正在快速消耗，最多還能堅持兩小時！”
    極光號的引擎發出轟鳴，光翼在陽光下拉出金色的軌跡。雲澈看著儀表盤上不斷接近的巨大紅點，握緊了林璃的手——她的指尖正散發著與核心碎片相同的暖意。
    “通知奧丁城主，啟動最後的界域錨點計劃。”他的聲音在駕駛艙中回蕩，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既然薩菲羅斯想打開永恒裂隙，我們就在那裏徹底終結這場戰爭。”
    零的數據線從機甲接口上斷開，他已經修複了左臂，正將半塊碎片嵌入新的能量槽：“我計算過勝率，隻有37.6。”但他的光學鏡頭閃爍著微光，像是在笑，“不過加上平衡之力的變量，勝率可以提升到61.2。”
    林璃望著極光城方向的綠極光，那裏的光芒正在逐漸暗淡，卻在暗淡中透出一絲金色的微光——那是守望者後裔們用生命本源之力強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