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的陽光穿透能量塔的光霧，在第七礦區的地麵織出流動的光斑。機械族的工程師正用合金扳手調整著能量塔基座的齒輪，混沌族的孩童追逐著光霧凝結的蝴蝶，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在同一時空裏呼吸著相同的空氣——這是三天前無人敢想象的畫麵，卻在今日成了觸手可及的日常。
    林璃站在能量塔的觀測平台上，指尖劃過共生結晶表麵的紋路。結晶裏，機械族的能量回路與混沌族的光霧圖騰仍在緩慢旋轉，像兩顆咬合的星辰。但她能感覺到，結晶深處有一絲微弱的震顫，如同平靜湖麵下的暗流。
    “澤塔星的植物能量樣本分析完成了。”雲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裏的光腦投影出一串複雜的數據流，“淨化輻射的效率比預期低百分之十二，問題出在光霧的情感波動上——植物能量需要穩定的生長頻率，而混沌族的光霧會隨情緒變化，兩者的兼容性隻有百分之六十五。”
    林璃轉頭看向平台下的試驗場。澤塔星的使者是位銀發少女，她正將一株散發著熒光的蕨類植物放在光霧罩裏，植物的葉片卻在接觸光霧的瞬間蜷縮起來，邊緣泛起焦黑。混沌族的祭司試圖用冥想平複光霧的波動，額頭上卻滲出細密的汗珠。
    “不是所有能量都能輕易共生。”林璃調出第七礦區的能量圖譜，圖上標注著已成功融合的三十七種能量，以及失敗的十二種，“機械與混沌的共生是因為它們本就是星穹能量的兩極，就像磁石的正負兩極，看似對立卻彼此依存。但其他能量有自己的屬性，強行融合隻會適得其反。”
    雲澈的光翼輕輕扇動，帶起一陣微風“剛剛收到奧拉星的緊急通訊，他們的光霧能量與卡拉克族的齒輪能量在融合試驗中發生了共振過載，炸毀了三個能量艙。好在沒有人員傷亡，但議會的殘餘勢力已經在星網散布謠言，說共生能量是‘毀滅的催化劑’。”
    林璃點開星網的熱點話題，共生能量摧毀奧拉星設施的詞條已經衝上熱搜第一。點進去，置頂的視頻裏，奧拉星的能量艙爆炸畫麵被放慢了十倍，背景音卻配著機械族與混沌族的爭吵聲——那是三年前的戰場錄音，被人惡意剪輯嫁接到了視頻裏。
    “是‘守序派’在背後操作。”林璃的指尖在光腦上快速滑動，調出發帖賬號的ip地址，“這些賬號都來自議會前議長的私人星域，他們還沒放棄用恐懼控製星穹子民。”
    正說著，霧隱祭司的身影出現在觀測平台的光霧傳送門裏。他的祭司袍上沾著幾片金屬碎屑，那是剛才指導機械族工匠雕刻光霧圖騰時蹭到的。“第七礦區的能量樞紐出現了異常波動。”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不是機械與混沌的能量衝突，而是……有第三種能量在幹擾共生核心。”
    三人立刻趕往能量樞紐。核心通道裏，原本穩定流轉的能量流出現了紊亂的漩渦，合金框架上的符文時而明滅，光霧外壁則泛起不規則的漣漪。雲澈展開光翼，光翼上的羽毛貼向能量流，瞬間讀取到了異常的源頭“是暗物質能量，純度極高，像是人為注入的。”
    林璃蹲下身，指尖觸碰能量流的漩渦中心。一股冰冷的力量順著指尖爬上手臂，與共生能量的溫暖截然不同。她猛地縮回手，指尖的融合光紋竟黯淡了幾分“這不是自然存在的暗物質，裏麵有議會的能量標記——是‘湮滅程序’的變種，三年前他們用這個摧毀了小行星帶礦區。”
    “但它現在沒有爆發，隻是在幹擾能量流。”霧隱祭司用權杖輕點地麵，光霧在能量流周圍形成屏障，“像是在試探……或者說，在等待某個時機。”
    這時，監工的機械音在通道裏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礦區外圍的星軌發生偏移，有大量暗物質聚集，正在形成能量黑洞！”
    三人衝出能量樞紐，抬頭望向星空。第七礦區的星軌本是機械族精心設計的能量引導線，此刻卻像被無形的手扭曲，成了雜亂的曲線。星軌交匯處，一團黑色的雲靄正在膨脹，所過之處，連星光都被吞噬——那是暗物質聚集形成的微型黑洞，雖不足以吞噬整個礦區，卻能徹底擾亂共生能量的流動。
    “是守序派的艦隊！”雲澈的光翼指向黑洞後方，三十艘隱形戰艦的輪廓在暗物質雲裏若隱若現，艦身上的守序派徽章正閃爍著紅光，“他們不敢直接攻擊能量塔，就用暗物質汙染星軌，讓共生能量失去引導。”
    林璃突然想起巡察官摘下麵具時的眼神，那裏麵除了悔恨，似乎還有一絲未說出口的恐懼。或許他早就知道，守序派的極端分子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不是在維護議會的秩序，而是在守護自己的能量壟斷，哪怕為此摧毀整個第七礦區。
    “啟動備用星軌方案。”林璃對監工下令，同時調出能量塔的防禦係統，“讓所有種族的飛船組成環形陣列，用各自的能量維持臨時星軌。澤塔星的植物能量負責淨化暗物質，卡拉克族的齒輪能量穩定星軌角度，維塔星的聲波能量引導黑洞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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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話音未落，星空中的飛船已經開始行動。澤塔星的貨運艦釋放出大量熒光種子，種子在星空中生根發芽，長成成片的植物屏障，暗物質一接觸就被分解成無害的粒子；卡拉克族的戰艦伸出機械臂，如同精密的齒輪，將扭曲的星軌一點點扳回原位；維塔星的飛船則發出悠揚的聲波，聲波化作無形的推力，讓黑洞緩緩向遠離礦區的方向移動。
    “共生不是隻有機械與混沌。”林璃看著星空中忙碌的各族飛船，對身邊的雲澈說，“就像他們現在做的，每種能量都有自己的位置，缺一不可。”
    雲澈的光翼輕輕顫動，光翼上的羽毛映射著星空中的景象“但守序派不會停手。暗物質隻是前菜，他們真正的殺招應該在後麵。”
    他的話應驗在三個小時後。當黑洞被成功引導至安全區域，各族飛船正準備慶祝時，第七礦區的地麵突然劇烈震顫。能量塔的基座下，傳來金屬斷裂的聲響——那是機械族最深層的能量管道，此刻正在崩裂。
    林璃順著能量管道的走向衝進地下礦區。這裏曾是機械族與混沌族的戰場，遺留著無數廢棄的礦道。此刻，礦道深處正傳來詭異的嗡鳴，暗物質能量像藤蔓一樣纏繞在能量管道上，管道的合金外殼已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是從鐵山與霧語的雕像那裏蔓延過來的。”林璃跑到礦道盡頭，眼前的景象讓她心頭一緊。鐵山的能量雕像胸口，插著一根暗物質凝成的尖刺，雕像的金屬表麵正在融化，而霧語的光霧雕像則在快速消散，化作點點光粒被暗物質吞噬。
    “他們知道這兩座雕像是共生能量的源頭。”雲澈的光翼撞上暗物質尖刺，發出刺耳的碰撞聲，“毀掉雕像，整個能量塔就會失去平衡。”
    林璃撲到鐵山的雕像前，雙手按在暗物質尖刺上，試圖用融合光紋中和它的力量。但尖刺裏的暗物質能量突然爆發，一股巨力將她彈飛出去，撞在身後的岩壁上。她咳出一口血，抬頭時，發現尖刺上竟浮現出一行字——“秩序不容共生”，是議會前議長的筆跡。
    “別碰它！”霧隱祭司及時趕到，權杖揮舞間，光霧在雕像周圍形成結界，“這尖刺裏有‘情感鎖’，你的情緒越激動，它的力量就越強。”
    林璃這才注意到，暗物質尖刺上的紋路正在隨自己的心跳頻率變化。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融合光紋重新亮起，這一次，她的力量如涓涓細流，緩慢地滲入尖刺內部。
    “守序派的真正目的不是摧毀礦區，是讓我們自亂陣腳。”林璃一邊中和暗物質，一邊對雲澈說，“星網上的謠言、暗物質黑洞、現在的雕像危機……他們在製造恐慌，讓各族懷疑共生能量的穩定性。”
    雲澈看向礦道外，各族代表正聚集在入口處，臉上滿是擔憂。機械族的工程師在檢查崩裂的管道，混沌族的祭司在修複光霧雕像，而澤塔星的使者則在和卡拉克族的艦長爭執——他們在爭論是誰的能量操作不當，才引來暗物質的攻擊。
    “他們快成功了。”雲澈的聲音低沉下來，“恐懼會滋生猜忌，而猜忌是共生最大的敵人。”
    林璃的指尖終於觸碰到暗物質尖刺的核心，那裏除了議會的標記，還有一段隱藏的能量訊息。她讀取訊息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不是守序派單獨做的……裏麵有混沌族‘純霧派’的能量印記，還有機械族‘鐵律黨’的代碼。”
    “純霧派”是混沌族裏反對與機械族共生的極端勢力，認為光霧能量不應被機械束縛；“鐵律黨”則是機械族中的保守派，堅持用絕對的秩序統一星穹能量。這兩派曾在三年前聯手破壞小行星帶礦區的共生試驗，沒想到現在竟與守序派勾結在一起。
    “原來如此。”霧隱祭司的權杖頓在地上，光霧結界泛起漣漪，“他們代表了所有害怕改變的人——機械族害怕混沌的不可控，混沌族害怕機械的冰冷，守序派害怕失去壟斷的權力。他們的恐懼交織在一起，就成了這根暗物質尖刺。”
    暗物質尖刺突然劇烈震動，表麵的暗物質開始剝落，露出裏麵包裹的東西——那是半塊共生結晶，與能量塔頂端的結晶一模一樣，隻是上麵布滿了裂痕。林璃認出那是小行星帶礦區遺留的結晶，三年前被議會奪走，如今竟成了暗物質的“核心”。
    “他們在用過去的失敗攻擊現在的希望。”林璃看著那半塊破碎的結晶，突然明白了什麽，“但失敗也是共生的一部分。”
    她站起身，對入口處的各族代表喊道“大家還記得三天前嗎？機械族的齒輪卡進光霧裏，混沌族的光霧腐蝕了合金框架，我們爭吵、打鬥，差點毀掉能量塔。但最後我們發現，問題不在能量本身，而在我們不肯相信彼此。”
    她抬手按住鐵山雕像胸口的暗物質尖刺，這一次，沒有用融合光紋去中和，而是將自己的共生能量注入尖刺“這根尖刺裏有過去的失敗，有我們的恐懼和猜忌，但它也有共生的基礎——就像這半塊結晶，哪怕破碎了，依然殘留著共生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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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她的能量注入，暗物質尖刺開始發生變化。暗物質的黑色逐漸褪去，露出裏麵流動的金銀雙色光芒——那是機械與混沌的能量在重新融合。鐵山的雕像停止融化，胸口的裂痕開始愈合；霧語的光霧雕像則從消散的光粒中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明亮。
    “共生不是消除差異，是承認差異後依然選擇同行。”林璃的聲音傳遍整個礦道，“機械族的精密需要混沌族的靈動來平衡，混沌族的靈動需要機械族的精密來引導，就像澤塔星的植物需要卡拉克族的齒輪輸送養分，維塔星的聲波需要奧拉星的光霧來放大。我們或許有過失敗，但正是失敗教會我們如何共生。”
    暗物質尖刺徹底消散，化作漫天光粒。光粒落在各族代表身上，機械族的工程師發現光霧不再腐蝕合金，混沌族的祭司感受到機械的能量不再冰冷，澤塔星的使者與卡拉克族的艦長相視一笑，之前的爭執煙消雲散。
    雲澈走到林璃身邊，光翼上的羽毛輕輕拂過她的臉頰“你把恐懼變成了養分。”
    林璃望著重新穩定的能量管道，以及鐵山與霧語重新發光的雕像，輕輕搖頭“不是我，是大家。恐懼就像暗物質，看似能吞噬一切，但隻要我們願意分享光，它就無處遁形。”
    這時，監工的機械音傳來，帶著一絲輕鬆“星軌恢複正常，暗物質黑洞已被徹底淨化。另外，有兩百艘飛船正在進入礦區，他們來自之前保持中立的種族，說要加入共生試驗。”
    林璃走出地下礦區，抬頭望向星空。新趕來的飛船正在星空中組成新的環形，與之前的飛船首尾相接，像一張巨大的網，將第七礦區護在中央。能量塔的光柱穿透這張網，在星穹中織出更廣闊的光芒，連遙遠的星雲都被染上了金銀雙色。
    霧隱祭司走到她身邊，權杖指向能量塔基座上新長出的兩棵樹。金屬樹幹的樹上，光霧葉片正在凝結露珠；光霧樹幹的樹上，齒輪果實正發出輕微的轉動聲。“鐵山與霧語的約定，正在長出新的枝葉。”
    林璃的指尖撫過融合光紋，光紋裏映出星穹的縮影，比之前更加清晰。她知道，暗物質尖刺的消失不代表危機結束，守序派、純霧派、鐵律黨還會卷土重來，新的衝突或許就在明天。但此刻，看著星空中忙碌的各族身影，她突然明白，共生從來不是終點，而是一條需要不斷走下去的路。
    “下一章，該寫如何修補這張網了。”雲澈的光翼上落滿了光霧凝結的星辰，他望著林璃的眼睛，裏麵映著整個星穹的光，“用不同的線，織出更堅韌的網。”
    林璃笑著點頭，抬頭看向能量塔頂端。鐵山與霧語的虛影再次出現，這一次，他們身邊多了許多身影——澤塔星的少女、卡拉克族的艦長、維塔星的使者……無數身影在光柱中交織，最終化作一道新的符文，刻在能量塔的最高處，像一枚嶄新的印章，蓋在了星穹的新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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