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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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歸於死寂。
    慕容澤跪坐在廢墟中,懷中空無一物。蘇漓消散前的金光如螢火般飄散,最後一粒光點落在他掌心時,他徒勞地合攏手指——卻隻抓住一縷裹著焦土的風。
    “灼華……”
    嘶啞的聲音散在風裏,無人回應。
    容雙兒跌跌撞撞跑來,手中捧著星樞劍的殘片:“慕容師兄,蘇師兄他……他的本命劍……”
    星樞劍身斷成三截,劍穗上的冰藍琉璃珠碎成齏粉。
    慕容澤機械地接過殘劍,指尖撫過斷裂處。那裏還殘留著一絲五行靈力,像是蘇漓最後的氣息。他突然將殘劍死死按進心口,仿佛這樣就能讓痛楚更真實些。
    “師兄!”容雙兒嚇得去拽他手腕,“你傷還沒——”
    “滾開!”
    冰霜炸開,容雙兒被掀飛數丈。慕容澤踉蹌起身,星樞劍的碎片在掌心割出血痕,他卻渾然不覺,隻抬頭望向天罰之眼消散的方向。
    那裏懸著一枚黯淡的天道符文,像是對敗者的嘲諷。
    他染血的指尖凝出最後一道冰刃,冰刃刺向符文的刹那,虛空傳來一聲歎息……
    慕容澤守在蘇漓身邊已經三天三夜了,他仍然沒有醒過來,自從那天他喝了藥,被琉璃道骨反噬吐血昏厥,他一直陷入沉睡之中,就連0219也無法得到他的回應。
    “灼華,你究竟怎麽了?快醒來好不好?”慕容澤握著蘇漓的手貼在額頭,所有人都看不出來他這是怎麽回事,若不是還有著微弱的呼吸讓人堅信他還活著。
    “濯玉仙君?”沐風翻窗進來,看到玄衣劍修像枯木一樣坐在床邊,床上躺著的是那個願意舍命救他的少年。
    少年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
    “你來做什麽?”慕容澤頭也不抬,緊緊攥著道侶修長的指尖,感受著他的溫度。
    “蘇漓為何會如此?”沐風有些悵然,明明說好在桑落村見麵,他如今卻是這般毫無生氣地躺著,讓人無端不安。
    “我也想知道。”慕容澤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明明以前為了修煉可以忍受漫長歲月的孤寂,如今沒有蘇漓在身邊說話的日子分外難熬。
    一隻漂亮修長的手越過慕容澤,在即將夠到蘇漓額頭的時候被他截住。“你做什麽?!”
    沐風不適地動了動手腕,“鬆手,要斷了!我就是想試試看憑我的淵海共鳴能不能看出什麽來!蘇漓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會趁人之危,恩將仇報。”
    慕容澤鬆了手,一動不動地盯著沐風,抿著唇無聲催促。
    沐風歎了一口氣,濯玉仙君的意思大概是‘快點看!’吧?他不想計較,畢竟濯玉仙君也是關心則亂,才有失分寸。
    沐風雙指並攏,貼在蘇漓的頭上,淵海共鳴天賦激發,湛藍色的靈力流入蘇漓眉心,片刻後他收回靈力。
    “如何?”慕容澤急切地問,星辰般的眼眸帶著期待緊緊盯著沐風,後者搖頭的瞬間,期待之光徹底熄滅,仿佛星河黯淡的夜空。
    “不過……”沐風猶豫片刻繼續說道:“濯玉仙君可曾聽過一部冷僻的功法,名喚《黃粱玄經》?”
    “這是什麽?”慕容澤雖然不太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閑扯一部聽都沒聽過的功法,定然不會無的放矢,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絲希望,耐心地等著他的下文。
    “這部功法相傳是一位真仙黃粱一夢中所悟,夢中倏忽,若渡一生。”沐風轉頭看了一眼蘇漓,不太確定地說道:“蘇漓的狀態和中了黃粱玄經的奧義‘黃粱一夢’很相似。”
    “你怎麽確定這是黃粱一夢?”慕容澤嘴唇微微顫抖,能說出一點門道,總比一點信息都沒有要好,起碼有個方向。
    “根據淵海共鳴的反饋來看,蘇漓的意識是活躍的,這和做夢是一樣的。我隻能模糊地感受到他現在的狀態應該是平和的,更多的就看不到了。”沐風有點可惜,黃粱一夢浮生千年,他想幫卻也無法插手。
    “可有方法喚醒?”慕容澤一把抓住沐風的手,滿臉期待地盯著他。
    “我、我得回去想想怎麽實施。”沐風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沒想到傳說中清冷自持的濯玉仙君竟然有這麽失控的時候。
    哦不對,上一次失控的表情也不是沒見過,神訣宗水牢,他也曾失控,差點失手把自己打死!那一次是因為自己差點害蘇漓被邪修采補……
    “好,你盡快想。”慕容澤眼眸裏燃起一絲微光。
    “一定!我可以回去問問祭司奶奶。”沐風說完準備開溜,這樣的濯玉仙君有一點可怕,總覺得要是想不出來,蘇漓有什麽三長兩短,他會把自己剁了喂狗。
    慕容澤:知道就好。
    “等等!”慕容澤冷冷開口,“你小子是不是還忘了什麽?”
    什麽?沐風急刹,轉頭疑惑看向慕容澤。
    “我給我道侶的定情信物還在你手裏,你不打算還回來嗎?”慕容澤語氣帶著霜花,嚇得沐風一個激靈,麻溜地把冰魄鐲掏出來遞給他。
    “可惜沒能親手交還給他並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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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趕緊想到辦法喚醒他,就是最好的謝禮。”慕容澤拿著冰魄鐲,轉身輕柔地握著道侶的手,把定情信物套在他的手腕上。
    慕容澤一等就是一天,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一個小鮫人。
    “濯玉仙君,我問過了,蘇漓這狀態很可能就是黃粱一夢,有兩種方法可以令他醒過來。”沐風匆匆跑進來的時候,容靈雨和容雙兒也聽聞有方法可以喚醒蘇漓,也已經擠到房間裏等著了。
    “漂亮哥哥!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你真的有辦法喚醒蘇師兄嗎?”容雙兒一臉期待地望向沐風。
    “你怎麽確定這是黃粱一夢?”容靈雨是不信的,《黃粱玄經》這功法聽都沒聽過,誰能憑這功法讓阿漓在慕容濯玉的眼皮子底下陷入沉睡?
    “容師叔,我相信他。”慕容澤已經向係統求證過,蘇漓確實是沉睡狀態。“他會這樣應該是因為被清和仙君附身陰差陽錯調用了琉璃道骨中蘊含的天道之力,引起天道忌憚,所以試圖讓他忘卻一切,這黃粱一夢極有可能是天道的傑作。”
    “快說是什麽方法?”容靈雨倒也不是完全不信任這小子,實在是因為阿漓遇到他就沒有好事發生。
    “第一種,十日左右他會自己醒過來的,隻不過醒過來可能會忘卻前塵往事。”
    “第二種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短短幾個字,眾人感覺到凜冬已至。
    “要蘇師兄忘了一切,忘了我們?”容雙兒驚呼,“漂亮哥哥,你還不如不說呢!慕容師兄怎麽可能舍得讓蘇師兄忘了他!”
    “不要著急嘛。”沐風縮了縮腦袋,好冷的眼神。“我這不是要說第二種嗎?這種方法比較凶險,而且有諸多限製。”
    “快說!”慕容澤覺得他的耐心已經耗盡了,囉囉嗦嗦作甚,再凶險他也願意去試一試!他和灼華之間的感情來之不易,甚至可以說是強求來的,這緣分的線一旦斷了,還能接得起來嗎?
    “那就是入夢。”
    “你剛才說有諸多限製,快說一說這限製是什麽,要怎麽入夢?”容靈雨一顫,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方法,但是夢境之事詭譎難測,確實是很凶險的。
    “此事我已經詳細詢問過大祭司。可以以某種契約或者蘇漓很熟悉的東西,作為媒介。”沐風看向他手腕上的冰玉鐲,“比如這個定情信物,或者和他羈絆更深的東西。”
    “同命契。”慕容澤抬頭看著沐風,“要怎麽入夢?”
    “我還沒說完呢,這入夢之事過於凶險。即使是你,在別人的夢境中也是脆弱如孩童的。”沐風倒是不那麽驚詫,畢竟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寵道侶如命,這種毫不猶豫的決定,確實是他可以做得出來的。
    “你隻需要說如何入夢以及如何喚醒他便可。”慕容澤不想聽太多廢話,時間緊急。
    “即使是你不想聽也得說清楚啊,因為這些限製關係到你能不能成功把他喚醒。”沐風一攤手,真沒耐心!
    “那你快點說!”慕容澤緊緊握住拳頭,極力忍耐想打人的衝動。
    “你剛才提到天道,我還聽說關於黃粱玄經一種更高層次的傳說,叫浮生千載。中術者一夢千年,漸漸忘卻前塵往事,記憶可以完全覆蓋他本來的記憶,說是給人強行換一個芯子也不為過。”沐風神色凝重,“隻怕蘇漓是這一種情況,你現在入夢,他很可能已經忘了你是誰。進入夢境後,你不能直接告訴他真相,否則浮生千載會將你同化,你們就會一起困在他的夢境中。”
    “那要如何喚醒他?”容靈雨聽著神色也越來越難看。
    “夢境的絕對主宰者是他自己,隻有他自己記起來他是誰,才能掙脫束縛。濯玉仙君,你想好了嗎?一旦進入他人夢境凶險萬分,而且他若是醒不過來你也會一同沉淪。”
    “縱使千難萬險,我也要去!”慕容澤按住心口的同命契,“若是回不來,我便和他一起沉淪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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