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誰幹的？！”沐風被眼前這個地獄般場景刺激到，湛藍色的眼眸瞬間湧出血淚，砸在礁石之上碎成紅色的粉末。
    蘇漓的臉色也陰沉到了極點，他一掌劈在沐風的背上，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不趕緊將真相找出來，隻會有更多鮫人落得如此下場。“沐風！你冷靜一點！”
    他快步上前，強忍著不適，仔細檢查那些鮫人屍體上的傷口。
    撕裂傷、鈍器砸擊的凹陷、以及…許多貫穿性的、邊緣粗糙的孔洞傷口，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帶著倒刺的弩箭所傷！
    “不是修士手段。”蘇漓的聲音冰冷，“這些傷口，殘留著凡鐵和劣質火藥的刺鼻氣味！是凡人用的…巨型捕鯨弩！還有這些…”
    他撥開一具鮫人屍體下壓著的半截斷矛，矛身是粗糙的鐵木，矛尖帶著倒鉤，上麵還殘留著暗藍色的鮫人血液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與祖陵爪痕同源的暴戾氣息！
    “凡人？獵殺鮫人？”慕容澤眉頭緊鎖，巨大的疑團籠罩心頭。
    “我要殺了他們！”沐風聲音嘶啞，披風衣擺一甩就準備往桑落村而去，被蘇漓眼疾手快的拉住。
    “說好要聽我的！沐風，你先冷靜下來！”蘇漓在想要不將他打暈好了，慕容澤站在理智也不多，再加一個沐風，他有三頭六臂恐怕也拉不住。
    “我們要先知道是什麽人在獵殺鮫人。”蘇漓拽住即將暴起沐風，耐心地勸說。“你這麽貿然而去，不怕撞上蘇其明了？到時候別說報仇，就你這條命還不夠他剜的！還是說你姐姐留給你的鮫珠，你想拱手讓出去？”
    提起沐沅，沐風才冷靜下來。
    凡人如何能獵殺擁有一定天賦神通的鮫人？那些詭異的爪痕和同源氣息又是怎麽回事？
    “恐怕不是簡單的凡人。”蘇漓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狼藉的礁石灘。
    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幾處被重物拖拽碾壓過的痕跡上，那痕跡一路延伸，沒入礁石灘後方茂密的紅樹林。
    “有東西從這裏把‘戰利品’拖走了。血跡還很新鮮，時間不久！”蘇漓沉聲道，“追！”
    三人毫不猶豫，順著拖拽的痕跡和濃重的血腥味，一頭紮進了陰暗潮濕的紅樹林。
    林間光線昏暗，腐敗的落葉和淤泥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拖拽的痕跡越來越清晰，血跡也愈發密集。
    隱約間，前方傳來了壓抑的人聲、金屬碰撞的鏗鏘聲，以及…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在切割堅韌皮革的“嗤啦”聲！
    更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一種奇異的、帶著甜腥的香氣混雜在一起，撲麵而來！
    蘇漓一把拉住慕容澤，兩人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攀上一棵巨大的紅樹，借著濃密枝葉的遮掩，向下望去。
    沐風緊隨其後，經過蘇漓的“威脅”他現在理智得可怕。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瞬間屏住了呼吸，一股寒氣從脊椎直衝頭頂！
    沐風的眼眸滲出的淚凝成珍珠砸落，被蘇漓眼疾手快的抓在手裏。
    “控製住了，不然就把你丟回海裏。”蘇漓壓低聲音。
    林間一片被強行清理出的空地上，燃燒著幾堆篝火。
    火光照耀下，一群穿著粗陋皮甲、渾身沾滿血汙泥濘的壯漢，正如同地獄裏爬出的惡鬼般忙碌著。
    空地中央，堆著小山般的“戰利品”——正是那些被屠殺的鮫人屍體！但此刻，這些屍體正在被“處理”！
    幾個麵目猙獰的大漢，手持鋒利的剔骨刀和沉重的斧頭，如同屠宰牲口一般，粗暴地將一具具美麗的鮫人屍體按在粗糙的木墩上。
    刀光斧影閃過，堅韌的魚尾被從腰部生生斬斷，丟進一旁散發著惡臭的大木桶裏。
    閃爍著夢幻光澤的鱗片被成片地刮下，如同垃圾般掃落在地。
    更令人發指的是，有人拿著特製的、帶著鋒利彎鉤的短刀，熟練地剖開鮫人的胸膛，在一片血汙中，挖出一顆顆尚在微微搏動、散發著柔和藍光、約莫鴿卵大小的珠子！
    那些珠子一離體，鮫人屍體的光澤便迅速黯淡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機。
    大漢們貪婪地將沾滿鮮血的藍色珠子在髒汙的皮甲上隨意擦兩下，便丟進另一個墊著柔軟絲綢的精致木盒中。
    “快！手腳麻利點！今天收獲不錯！多挖幾顆‘血髓玉珠’，蘇仙師重重有賞！”一個臉上帶著刀疤、似乎是頭目的壯漢大聲吆喝著，聲音粗嘎難聽。
    “嘿嘿，頭兒，這鮫人娘們的皮子真滑溜，剝下來給婆娘做件衣裳肯定美得很！”另一個大漢淫笑著，正用力撕扯一具女性鮫人屍體上覆蓋著細膩鱗片的皮膚。
    “蠢貨！皮子歸皮子，珠子是珠子！別弄壞了！蘇仙師點名要的是珠子！東海王大人要的也是這能延年益壽的寶貝！”刀疤臉嗬斥道，眼中同樣閃爍著貪婪的光芒。“搞快點，等會帶人去把剩下的那些拖回來。”
    東海王！蘇仙師！
    這兩個名字如同驚雷，在他們耳邊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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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蘇其明有關。”
    慕容澤的拳頭瞬間攥緊，骨節發出咯咯的爆響！
    東海王！桑落村所在的東海郡，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
    慕容世家是修仙界第一個以世家血脈傳承為主的修仙利益群體，其中有一支凡俗血脈受其庇護，雖不顯赫，但世代紮根桑落村，與東海王府井水不犯河水。
    東海王祖上……
    慕容澤的記憶深處，翻湧起一段塵封的、帶著強烈屈辱的家族秘辛，三百餘年前，東海王的一位先祖，曾因覬覦慕容家祖傳的一件寶物未果，竟以凡俗權勢折辱當時慕容家在桑落村的族長，逼迫其當眾下跪！
    更是妄想用武力逼迫慕容澤入府當禁臠。
    適逢北境之戰，慕容世家的主脈全部參戰，導致遠在東海的凡人旁支無法尋求幫助，孤立無援的慕容澤一家覆滅於凡俗權貴，等慕容澤成功入道修煉，又有一定實力以後，那個凡夫俗子早已化作一抔黃土。
    再加上慕容澤的記憶不完整，東海王一族僥幸逃過一劫。
    三百年後的今日，東海王竟勾結修士，不僅掘他祖墳，還要獵殺鮫人？！
    而那“蘇仙師”，應該是指雷雲霄的師尊，蘇其明！
    慕容澤眼中的殺意瞬間沸騰！清暉宗！又是清暉宗！從雷雲霄到如今這獵殺鮫人的勾當！
    這蘇其明要鮫人的血髓玉珠做什麽？
    這珠子竟能延年益壽？凡人權貴東海王長生不老的妄想，與修士清暉宗的貪婪，竟以如此血腥殘忍的方式結合在了一起！
    “血髓玉珠……”沐風幽幽地說，“沒有延年益壽的功能。每個鮫人被殺死，取出來的血髓玉珠都含有詛咒。”
    蘇漓抬眸看了沐風一眼，他說這個幹什麽。
    “雷雲霄也受到詛咒。”沐風一頓，聲音帶著一絲冰冷。“阿姐以神魂下的詛咒。”
    終有一天他會失去所有。
    “便宜他了。”蘇漓沉默半晌，“那種爛人也值得付出神魂嗎？你阿姐就是太傻了。”
    “嗬，確實太便宜他了，他那種爛人死在阿姐墳前都嫌他髒了阿姐的輪回路。”沐風冷笑一聲，“下次遇見再討點利息。”
    桑落村的慘劇、祖陵被掘的滔天之辱、鮫人族被屠殺的悲歌…線索如同毒蛇，死死纏繞在一起，最終都指向了東海王府和清暉宗！
    道心深處，那柄守護之劍劇烈震顫！劍身上的裂痕在仇恨與眼前這人間地獄景象的雙重衝擊下，似乎又擴大了一絲！冰冷的墨藍與刺目的血色瘋狂侵蝕著劍光。
    守護？守護什麽？這被權貴與修士聯手踐踏得如同爛泥的人間？這被貪婪和殘忍充斥的世道？
    一股強烈的、想要毀滅一切的暴戾衝動，如同毒火，灼燒著慕容澤的理智！殺！殺光這些劊子手！踏平東海王府！將蘇其明碎屍萬段！
    就在慕容澤的氣息即將再次失控、眼中赤紅暴漲的刹那！
    “什麽人？！鬼鬼祟祟！”下方，那個刀疤臉頭目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猛地抬頭，凶戾的目光如同鷹隼般射向蘇漓和慕容澤藏身的紅樹！
    凶戾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鉤子，狠狠剮向蘇漓和慕容澤藏身的巨大紅樹。
    篝火旁那些正在肢解鮫人屍體、剜取血髓玉珠的劊子手們，動作瞬間僵住，紛紛抄起手邊染血的剔骨刀、巨斧、彎鉤短刃，驚疑不定地循著刀疤臉的視線望去，臉上混雜著暴戾與一絲猝不及防的慌亂。
    就這，都是一些煉氣八九層的凡修，真讓他們發現了又怎麽，還不是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沐風的鞭子握在手上，隨時準備衝上去抽碎這些畜生。
    蘇漓一手一個按著他們的肩膀，心累！早知道一個都不想帶了，理智都不知道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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