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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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反綁著雙手和雙腳,腰部還纏了一圈粗繩,另一頭牢牢係在門外的把手上。父親這次倒是“嚴謹”得很,生怕她有一絲逃脫的機會。
    丁淺苦笑了一下,試著掙了掙手腕上的繩索,粗糙的麻繩立刻勒進皮肉,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手機還在寢室充電,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事情鬧得這麽大,如果淩寒打電話來,舍友一定會告訴淩寒,他一定會來救她——可萬一呢?他的電話已經好久無人接聽,或許家裏也對他施壓,甚至沒收了他的通訊工具。
    不能隻指望他,她閉上眼,深呼吸,逼迫自己理清思路。
    丁淺瞬間想通了所有關節——父親能精準找到這裏,多半是淩母在背後遞了刀子。
    不,或許他早就知道她的去向,當年在高中鬧得雞飛狗跳時,校方為息事寧人,必定透露過她的錄取信息。
    這些年風平浪靜,不過是待價而沽的蟄伏。
    如今這場大戲,分明是淩母的支票終於填夠了數字。
    原來那日咖啡廳裏"讓你消失的一萬種方法",竟是最肮髒的這種。
    至於醫院裏那位和藹的"胡伯伯",白大褂下的手想必已經接過了厚厚的信封。
    診斷書上龍飛鳳舞的字跡,不過是金錢買來的催命符。
    冷靜下來之後,她看清了這個精心編織的陷阱——用最合法的外衣,包裹最齷齪的買賣。
    唯一讓她想不通的是那份病曆——紙張泛黃,字跡陳舊,顯然不是臨時偽造的。
    難道從她上學起,父親就開始布局?這個念頭讓她脊背發涼。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心思深沉得近乎恐怖。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母親端著一碗白粥走了進來,在她身旁坐下。
    “娃啊,別恨,這是我們的命……”母親絮絮叨叨地說著,聲音裏帶著疲憊和無奈。
    “那份病曆是怎麽回事?”丁淺打斷她,聲音冷硬。
    母親的手頓了一下,低聲道:“你上初中那會兒,有個同鄉來家裏喝酒,我給他們端酒菜的時候,剛好聽到他和你爹說,女娃要是不服管,就得用點手段……你爹就聽了他的,早早做了那本病曆。那人說,紙和筆跡能鑒定年份,得提前準備……”
    丁淺的心沉到穀底,原來從那時起,她就被釘上了“精神病”的標簽。
    “怪不得他肯讓我讀高中……怪不得他答應淩寒的條件……”她喃喃自語,突然明白了父親的算計。
    “村裏其他女孩是不是也有這種病曆?”她追問。
    母親搖搖頭,不肯再說,隻是舀了一勺粥遞到她嘴邊:“別問了,把粥喝了吧。”
    丁淺偏過頭,避開勺子:“那個人是誰?收了多少錢?”
    “……王麻子。”母親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王麻子?丁淺瞳孔一縮。村裏最窮的那戶人家,住在山腳破敗的土房裏,四十多歲還打著光棍。
    父親竟為了報複,要把她推進這樣的火坑?
    丁淺凝視著母親布滿老繭的雙手,輕輕的說:"媽,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丁母怔住了。
    記憶深處那個鮮活的姓名,早已在三十年的炊煙裏模糊成"老丁家的"。
    她下意識搓了搓圍裙上的油漬,那裏浸透了她半生的柴米油鹽。
    "媽,這世上除了拳腳相加的丈夫,還有會為妻子捂熱被窩的男人;除了灶台邊的方寸之地,還有能讓女人綻放光芒的廣闊天地。"她的目光輕輕拂過母親鬢角的白霜,"那是您認下的命,不是我的。"
    母親端著碗倉皇而逃,房門再次鎖上。黑暗裏,丁淺咬緊牙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絕不會認命!何況,這也不是她的命。她隻是一時大意!
    第二天,母親再次推門進來時,丁淺正蜷縮在床角。
    晨光從門縫裏漏進來,照亮母親半邊臉——眼角的淤青像一團發紫的墨,腫脹得幾乎睜不開。
    丁淺的喉嚨一緊,所有想問的話都哽住了。
    她沉默地張開嘴,任由母親一勺一勺喂她喝粥。
    粥是溫的,帶著焦糊味,像被匆匆煮好又匆忙端來的,母親的手在抖,勺子磕在碗沿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直到最後一勺粥咽下,母親才突然俯身,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廓,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是今晚。”
    然後,她迅速直起身,端著空碗快步離開,仿佛多留一秒都會被定罪。
    門鎖“哢噠”一聲落下,丁淺的呼吸幾乎停滯。
    “今晚?”比預想的還要快。
    她費了很大的勁才把手從後麵挪到前麵來,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麻繩勒出的血痕已經結痂,但肌肉因為長期束縛而僵硬發麻,她試著動了動手指,刺痛感立刻竄上肩膀。
    沒時間了。
    她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母親不敢放她走,那兩個弟弟更加指望不上,而她那兩個哥哥,走出大山後就很少回來,父親更不會給她任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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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今晚就是“婚禮”,那她必須在天黑前做點什麽。
    “放馬過來,我不怕你。”
    她想起自己曾經在山穀裏的呐喊,想起淩寒遞來的柿子,想起課桌下那行刻著的字—— “破土淩雲,一擊貫日。”
    環顧四周,空蕩蕩的屋子像一座精心設計的牢籠——沒有剪刀,沒有碎瓷片,甚至連一塊能磨斷繩子的粗糙石子都沒有。
    “看來,他把我當成一個值得認真對付的敵人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真是諷刺啊,她的父親,竟然願意花這樣的心思來囚禁自己的女兒。
    “那就等吧。”
    她最擅長的就是等待,就像在暴雨裏咬著牙不哭,就像站在平台上凝望深淵時,就像簽下那份協議時,她也是這樣——沉默地蟄伏,等待破土的時機。
    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休息:“必須保存體力。”
    不知過了多久,院外突然喧鬧起來。
    “恭喜啊!老丁家這樁喜事辦得真體麵!”
    “新娘子呢?怎麽還沒出來?”
    “急什麽,晚上不就見到了?”
    高高低低的恭賀聲像鈍刀一樣割進她的耳朵。
    她忍不住笑了,笑得胸腔發疼。
    “恭喜?”
    恭喜什麽?
    恭喜她的父親終於如願以償,把她像牲口一樣賣出去?
    恭喜她父親為了那可笑的自尊,要把她踩進泥裏?
    恭喜她即將被捆進洞房,成為某個陌生男人的所有物?
    她仰頭看著斑駁的屋頂,忽然覺得荒謬至極。
    “這真的是新世紀嗎?”
    而門外那個滿麵紅光、接受眾人祝賀的男人,真的是她的親生父親嗎?
    沒有狗血的“撿來的孩子”劇情,也沒有人販子的陰謀。
    他就是她的血親,她的生父,卻以折斷她的翅膀為樂,僅僅因為她曾經試圖飛出去,而讓他感覺丟臉了?
    “如果有機會……”
    她盯著自己的手腕,麻繩已經勒進皮肉,留下深紅的痕跡。
    “我真想問問你,父親——”
    “看著我痛苦,你是否很得意?”
    院外的笑聲越來越響,而她靜靜地坐著,像一尊被遺忘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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